《论神棍是怎样诞生的》蒜蓉茄子

4、同行的交流方式

　　“石哥，那些也带走？”柳旭指着靠边的一溜货架，十几个铁笼里全是已经死掉的动物，在闷热的空间里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带走，不能留下，免得被货运公司抓到把柄。”被称为石哥的中年男人顺手递过来一个蛇皮袋，柳旭不肯接，无比嫌弃道：“太脏了！这么恶心！带回去干什么？放在车里怎么坐，直接一把火烧了算了!”

　　石歧看着眼前的高个少年，眉头皱成了川。这位小爷是柳家老太爷的心头肉，第一次走单，什么都不懂，就是来刷经验的，偏偏还不能得罪，要是说多了，小少爷脾气上来非要当场烧，出事了谁都跑不了。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口又来一人，身材瘦削，背影挺拔，一身的黑衬衫长裤，干净利落，他就站在仓库前，与这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教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柳旭，别胡闹，听话。”男人扬起下巴，沉稳冷峻，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地压迫力。

　　少年嘟囔着嘴，不情愿地接过袋子，石歧从裤子口袋里又掏出副塑胶手套，他的脸色才好看了点。

　　一路收拾过去，口袋已经装了大半，少年的吐槽声又起：“偷渡这些畜牲到底有什么用，没到这就死了，还没象牙值钱。”

　　“旭少爷，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是捕猎队顺手抓的，值不了多少钱，正好四爷那边有客人想要，死活不论，活的价格更高，有钱赚，我们就带回来了。”石歧也拎着个袋子，一左一右，速度更快些。

　　等到最后，就剩下几个小木箱，四散地倒在地上，貌似是货柜上岸时不小心摔下来的。

　　柳旭打开其中一只木箱，抽掉了上面的隔板。就着车头灯的亮光，看清楚了货物的模样，里面是一只蔫巴巴的小猫，半蜷着身子，察觉到人类的注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男孩的手微微一抖，小猫才站稳的身子又摔了下去，连喘气声都小了。

　　“这只还活着哎!”少年兴奋地叫道。说罢就伸手想要将这个小东西从箱子里捞出来。
　　“别碰！放下！”一直守在路旁把风的柳阳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声吓止。
　　柳旭撇撇嘴，当做没听见，手已经探到底，摸到了一层属于动物的柔软皮毛，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刚才还软绵绵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小猫张开嘴狠狠咬在了人类的手掌上，虎口处猛然袭来一阵剧痛，柳旭“嗖”地一下收回手臂想要挣脱，可惜他无论怎样挣扎，重力的作用下，利齿反而越陷越深，小小的猫像是只吸血蝙蝠，挂在身上不肯下来。

　　“好疼啊！救命啊！”少年的哭嚎声惊动了正在车后锁门的石歧，当中年男人拖着胖胖的身躯赶到时，着实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柳旭跪坐在地上涕泪横流，手掌中间的虎口处鲜血淋漓，滴到地上汇聚成一片血泊，柳旭摁着他的手臂想要将那只罪魁祸首给撕下来，可无论怎么使劲，都更加重了柳旭的伤势，直到反应过来的石歧掰开猫崽的下颚骨，掐着它的后勃颈，才将人给解救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问清来龙去脉，气疯了的少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猫崽高高扬起，想要将这个弄伤他的畜生摔死，石歧想要阻止，可看着男孩的脸色，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柳阳站在旁边，漫不经心地从车上拿了瓶矿泉水清洗双手，流下的液体顺着地面向四周蔓延。
　　年轻而英俊的脸上爬满了冷漠，于他而言。箱子里的东西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利益。
　　就在柳旭扔出小猫的那一刻，一道黑影猛地从高处跃下，叼走了少年手中的猫崽，落入繁茂的草丛中，消失不见。
　　在场的三人被这突发的一幕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看清刚才那只黑影是个什么东西。
　　月光逐渐隐入云层里，四周静悄悄地连虫鸣声都没有。
　　柳旭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瑟缩着肩膀往柳阳身边靠，石歧皱着眉提醒道：“东西都拿齐了，我们还是先走吧!旭少爷的伤要紧。”
　　柳阳点点头，将剩下的水洒在刚才那一小滩的血泊上，清理痕迹。
　　柳旭的伤只是借口，见血才是主因，他们这行最是迷信，大抵是因为坏事做的太多了的缘故。烧香拜佛请平安，巧取强夺拜财运。
　　柳阳直起身，没在阴影里的半边脸微微扬起弧度，心底满是自嘲，人类真是擅长自欺欺人的生物。
　　三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留下什么值得怀疑的痕迹，这才依次上了车。
　　柳旭手受伤了，两人合力才将他送了上去，石歧挨着他也坐在了副驾驶，来的路上他开了一路，回去就换成了柳阳。

　　关上车门，柳阳绕过车头想要从另一侧上去，刚走到中间，一道劲风便贴着脸颊飞蹿了过去。
　　据研究表明，猫科动物的反射神经是人类的十几倍，是蛇类的七倍，以至于当那只野猫落地转过身想要再次攻击时，他才察觉到脸上和肩膀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

　　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柳阳迅速地转过身，堪堪躲过了野猫第二次第三次的攻击，可惜幸运无法持续下去，体力的消耗加上疼痛的折磨，他的后勃颈重重地挨了一下，接下来是手臂，脚踝，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印上了梅花印。

　　不同于寻常猫狗抓挠出的血痕，掀开衣服查看的柳阳赫然发现，伤口流出的血液呈紫黑色，不过短短几秒，破皮处淋巴结肿大，慢慢隆起水泡，舌头开始发麻，右边脸也开始肿胀。

　　头疼，、恶心、眩晕感一起袭来，男人趴在地上，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勉强还睁着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眼前与他视线平齐的生物，明亮的灯光下，这个戏耍了他无数次的野猫迈着优雅的猫步，端坐在他的面前。
　　纯黑的皮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唯独自眼睑下方斜生出一簇红毛，犹如一条红线横跨在鼻梁两端，大大的猫瞳里藏着一片碧蓝的深海，此刻正倒映着他凄惨的模样。

　　“瞄呜呜啊！额弄额弄啊呜！”猫咪开了口，一连串的叫声从它口中蹦出，柳阳疑惑地看着它，他听不懂猫语，似是瞧出了了他的不解，猫咪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嘴巴上的胡子随着脸部的动作上下抖动。
　　它又伸出一根爪子，弹出了藏在肉垫里的指甲，刺刺拉拉便在地上划拉起来，坚硬的水泥顶面像是刀切豆腐般留下划痕，此刻，柳阳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是因为猫咪的力量而心惊，家族先辈动乱年代走南闯北，留下了不少奇闻异事，妖精鬼怪也碰到过不少。
　　原以为是今天不走运撞到了哪位修炼成精的鬼怪。可刚刚就在它低头划拉的瞬间，柳阳的心底竟浮现出这是另一个文明生物的错觉。
　　正当一人一猫一趴一坐时，后面一直没有动静的货车车里，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响起，夹杂着汽车发动时的隆隆响声，柳阳被地面传来的震动惊醒，抬头就发现原先还坐着的猫咪此时捂着耳朵想要往后退，动作表情十分地人性化。
　　“柳阳，快上来。”石歧探头伸出窗外，对着还在发愣的男人大声吼道。
　　就像是中了邪一样，柳阳非但不趁此机会逃跑，反倒直接往前冲，一个猛虎扑食直接将那只奇怪的猫咪压在了身上，不顾身上再次出现的伤痕，他大叫着：“石歧。快来帮忙，奶奶的！我们要发财了!”

　　猩红的眼眸配上面目人非的表情，这一刻，竟分不出谁是人谁是兽了。

　　还没等石歧过来，利用体型的便利，猫咪便挣脱出束缚，一个健步窜出去老远。
　　柳阳不甘心，跟着追了出去，一人一猫在黑夜里狂奔。离得远了，汽车传来的噪声渐渐也听不清了。
　　凌晨的码头，海风携裹着浪花冲向岸边，凉意向四周蔓延，遥远的天边浮起一丝鱼肚白，天要亮了。
　　慢了一步的男人逐渐从诡异的狂热中醒来，听到身后同伴的呼喊声，停下脚步朝着黑猫离去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掉转身子朝来路奔去。
　　“呜呜呜哇呜！”嘶吼声响起，与之前的猫叫声完全不同，冷漠、愤怒夹带着对于必死之人的全力一击。
　　柳阳回头，瞳孔紧缩，黑猫再次袭来。
　　“妈的，已经第三次了，这个畜牲为什么盯着我一个人”男人心里暗恨，实在不明白这只黑猫为什么只盯着自己。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再次调换，柳阳拼命地往回赶，剧烈的运动导致体力快速流逝，男人的身体像灌了铅的水银一样越来越慢，身后的猫咪已经快要追上来了，就要黑暗袭来的那一刻，模模糊糊中，男人的耳边似乎传来一句话。
　　“你们人类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