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君珮

9、救世中

　　本丸的大家在我说出心愿，或者说理想后瞬间炸了。
　　各种意义上的。
　　“不愧是姬君！”
　　“把龟甲这家伙拖下去！”
　　“姬君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漫画吗？”
　　“鬼片算吗？”
　　“乱！前几天你给姬君读的什么书？！”
　　乱藤四郎欲哭无泪：“一期哥这是误会啊！我真的只和姬君看了那一本《霸道总裁和他的落跑小娇妻》……”
　　“会不会是姬君想见父亲了？”有的刃提出看法。
　　“果然还是要让姬君见一见那位大人吗……”我听见有刃小声嘀咕。
　　髭切在一群或慌张或惊讶或跃跃欲试地刃里显得十分淡定，他捏着小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刚刚的样子倒是勉强有当年家主的几分风范。”
　　我眼前一亮，有些欣喜地问道：“真的吗？”
　　问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狐疑地看着他，“等等……母亲大人当初是救世主吧？毁灭世界这种台词她应该没说过吧？”
　　髭切意有所指：“嘛，谁知道呢。”
　　我怀疑他在驴我，但我没有证据。
　　“哈哈哈，”在一旁安静地听我们对话的三日月宗近掩口笑道，然后看向了我，温和地问道，“姬君，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毁灭世界了吗？”
　　我歪头看着他：“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姬君说笑了，”容貌昳丽的付丧神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含着新月的眸子微微弯起，“我等皆是家主的家臣，日后也会是姬君的臣子，姬君所往之处便是我们剑指之处，姬君若是想毁灭这个世界，我们便随姬君一起。”
　　原本喧闹的大广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地跪坐在原处，静静地看着我。
　　“姬君有理想是好事，不过……”三日月宗近慢悠悠地补充了下一句，“您觉得家主会同意吗？”
　　……十有八九会直接大义灭亲。
　　我鼓起腮帮子，幽怨地看着他。
　　“姬君可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吓啊。”鹤丸国永笑嘻嘻地打破了沉默。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嗯，乍一听姬君突然想要毁灭世界，是很惊吓。
　　“可是，我真的觉得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好帅啊，”我拖着腮，开始幻想起来，“唔……就是那种把主角耍的团团转的幕后黑手，感觉帅呆了。”
　　“可是那种大反派最后还是被主角打败了吧。”有刃忍不住吐槽道。
　　……对哦。
　　我一呆，然后瞬间蔫了，悻悻道：“我本来还想成了大boss后像母亲大人一样抢个好看的小哥哥回家呢……”
　　乱藤四郎兴致勃勃地给我提意见：“呐姬君，漫画里都是主角最后抱得美人归，不如——”
　　“乱！”一期一振无奈地呵斥道。
　　这样啊……
　　我眼前一亮，兴奋地一拍手：“我可以先当大boss毁灭世界然后再当救世主拯救世界！这样就不用纠结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沉默了，连同三日月宗近在内，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们的眼神有种一言难尽的意味。
　　“怎、怎么了？”我突然有点慌。
　　“你和家主真的是亲母女啊。”髭切突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
　　“阿尼甲！”他旁边的膝丸冷汗都出来了，急忙想阻止自家兄长，见我把目光投了过去，立刻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咳咳，姬君，阿尼甲的意思是……”他吞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说道，“你……加油？”
　　我可没有看出髭切那家伙有加油的意思。
　　我眯起眼，幽幽地看着他。
　　膝丸被盯得愈发惊慌失措，他看向髭切，带着几分求救意味的开口：“阿尼甲？”
　　“啊啦，就是这个意思，”浅金色头发的付丧神嘴角微微上挑，声音依旧软绵绵的，像是甜腻的棉花糖，金色的眸子荡漾着细碎的光芒，“加油吧，姬君。”
　　……
　　宴会结束后，我拒绝了堀川国广陪我回房间睡觉的提议，让他回去照顾他家喝醉耍小孩子脾气的兼先生，一个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披了件外衣怀里揣着个枕头跑到二楼的露台上打算吹吹风冷静一下。
　　意料之外的，三日月宗近竟然也在。
　　三日月宗近经常自称自己是老爷爷，作息也向老年人靠近，本以为这个时间他已经睡了，没想到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赏月。
　　露台的小矮桌上摆着两个杯子，一杯被他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另一杯毫无疑问是给我的，我端起来尝了一口。
　　……居然是牛奶。
　　“哈哈哈，毕竟这么晚了，小孩子还是不要喝茶比较好。”三日月宗近冲我笑了笑，我委屈的撇撇嘴，在矮桌另一边坐下。
　　“三日月你早就知道我要来啊，”我小口小口抿着杯子里的牛奶，杯子里的牛奶还是温热的，显然刚放下没多久。
　　“毕竟我是个活了好多年的老头子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三日月宗近端坐在那里，含笑看着我，“我猜姬君有一些事想问我。”
　　“对，”我点点头，放下杯子，低头打量着杯子上精美的花纹，“我想知道，母亲大人她到底遇上什么事才被绊住了。”
　　印象中母亲虽然会偶尔不靠谱，但是在时间问题上却觉不含糊，主要是她有个重度强迫症的手下打理行程，按理说不会被一些小事影响到才对。
　　除非……
　　我拖着下巴，试探性的问道：“世界又要毁灭了？”
　　救世主是什么时候才能发挥作用？
　　当然是世界快要毁灭的时候。
　　这个世界是非常脆弱的，可能一点点因素就能导致毁灭。
　　我很久前就知道这一点。
　　我继承了父母的力量，天生拥有强大的灵力，却不能控制，因此从小生活在时空夹缝里的本丸，因为我在踏入现世的一瞬间，无法控制而溢出的力量就可能将世界毁灭。
　　拥有过于强大的灵力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我而言是这样。
　　因为强大的灵力带来的负担，使我的身体比一般人要孱弱很多，而且因为力量同源的缘故，我甚至不能过多靠近我的父母，身为半妖的母亲还好，但身为纯种非人类的父亲是绝对不能靠近的，因为在靠近的一瞬间我体内的灵力就会引爆。
　　我曾经以为父亲是讨厌我所以从不来见我，直到后来母亲才告诉我，我的父亲并非是不想见我，而是不能见。
　　她说，他是爱我的。
　　我垂下了眼帘。
　　“现世那边平安无事，”出乎我意料的是，三日月宗近否认了我的猜测，“家主只是遇上了故人的后人而已。”
　　朋友的后人吗？
　　我低声呢喃：“听起来真不错啊……”
　　“放心吧姬君，”三日月宗近作为活了一千多年的付丧神，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他抿了口茶，宽慰我道，“姬君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本丸的，将来你也会认识很多人，交很多朋友。”
　　“那要等好久吧……”我有气无力道。
　　“不是哦，”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扔下一个大雷，“据我所知，这次家主回来可能就会带你去现世一趟。”
　　我眼前一亮，顿时兴奋起来：“真的吗？！”
　　三日月宗近笑而不语。
　　“太好了！”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可能立刻就会疯狂地大笑发泄一下我的激动之情。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转而提出另一件事，“姬君现在还做那个噩梦吗？”
　　我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做梦的，从一开始只记得大片的黑暗，到只有零星几个片段，再到现在完整的梦境，记得的内容越来越清晰，我甚至能回想起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那一切牢牢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昨晚又做了一个新的梦……”
　　我把昨晚梦境里看见的星辰世界还有那个白发男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三日月宗近若有所思，“所以姬君你才会说想要毁灭世界。”
　　“是啊，”我抬头望着夜空，本丸的景色由灵力控制，四季轮换，现在正好是夏季，夏天的夜晚是最特别的时候，无数的星辰聚集起来，流淌在漆黑的夜空里，宛如星河，“那景色……真的太美了啊。”
　　“我已经告诉主公了，主公说具体情况等她到了再说，让您不用担心。”三日月宗近说道，“虽然主公没有详细说，但是我猜姬君您可能是因为灵力的溢出受了点影响，要知道以前强大的阴阳师的梦都是有预兆的，所以您现在很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预知梦？”
　　燃烧的城市，溃逃的人类，破碎的世界……那就是未来吗？
　　“没关系，不用担心，”和我相比三日月宗近显然看开的多，“姬君您还小，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他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喟叹道，“让您担忧，是我们的失职啊。”
　　我端起杯子，将有些凉了的牛奶一仰而尽，“知道啦，我回去睡觉了，三日月你也早点睡。”
　　“姬君之前让堀川殿回去了吧，昨晚据说让源氏的两位的本体刀陪着你，今晚不害怕一个人睡吗？”
　　啊啊啊啊啊啊三日月你这个大坏蛋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羞红了脸，气得跺了跺脚，打算抱着枕头偷偷去粟田口的部屋找个人挤被窝。
　　“如果姬君想去粟田口那的话，或许会正好遇见一期殿哦，”三日月宗近悠悠地说道，“毕竟长夜漫漫，睡不着觉的不止姬君你一个啊。”
　　……我迈向粟田口部屋的脚生生转了个方向。
　　现在去他们那的话一定会被一期尼训的！相信乱酱他们能撑住！我毫不心虚地想着，打算今晚换个地方睡。
　　我不是怕鬼，我真的不怕鬼，就是觉得晚上一个人睡有些寂寞空虚冷而已。
　　……决定了！今晚去源氏部屋睡觉！
　　虽然可能被髭切那个白切黑嘲笑，不过还有膝丸这个源氏的良心在，还是可以忍受的。
　　更何况有源氏斩鬼刀在，我才不会怕鬼！
　　源氏的部屋离我所在的天守阁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为了节约时间特地走了近路。我踩着木屐，沿着木质的楼梯向下，穿过长廊，经过院子时隐隐约约听见拐角处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我抱着枕头的手臂顿时一僵，看着还有段距离的源氏部屋陷入沉默。
　　是猫吧？！绝对是大俱利伽罗养的野猫吧！
　　我咽了口唾沫，在纠结到底是赶紧跑到源氏那找髭切膝丸求救还是回头抱三日月宗近的大腿时，忽然有一道微弱的光闪现。
　　等下……我记得那个方向好像是大家平日出阵用的时空转换器吧？使用时空转换器是进出本丸的唯一方式，这个时间不可能有人离开，那只能是……有人来到了本丸！
　　难道是母亲来本丸了吗？！
　　想到这我不禁有些兴奋，什么髭切膝丸三日月全被我甩到了脑后，我兴冲冲地跑到前院时空转换器的位置，结果发现那里依旧空无一人，仿佛刚刚只是我的错觉。
　　开玩笑的吧……难不成真的是闹鬼了？！！
　　我立刻放弃之前的纠结，撒腿往源氏部屋方向跑，跑了没两步就被地面上一块凸起绊倒了，我来不及反应，直接一头栽到了地上，脚上套着的木屐其中一只直接摔飞出去，直接掉到不远处一个小池塘里。
　　回去绝对要被骂了。
　　我撇撇嘴，一瘸一拐地走向小池塘打算把木屐捡回来，我脱下另一只木屐提在手里，走进小池塘里，水很浅，堪堪没过我的小腿肚。
　　今晚的月亮很亮，我能清楚地看见池塘的情况，水面里蔓延着某种植物的影子，显得有些狰狞，我一时半会找不到木屐，只能弯下腰慢慢摸索。现在本丸是早春季节，夜晚还带着几丝凉意，我入水的一瞬间被冰冷的池水冻得打了个寒颤，但是待久了倒也渐渐麻木了。
　　我强忍着寒意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之前看错了，就在我放弃寻找打算离开时，意外发生了。
　　那一瞬间，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真要说起来的话，大概是那种“啊，终于来了”的解脱感，或者换种说法——是命运啊。
　　我听见命运的齿轮轻轻转动了。
　　原本浅浅的池水像是突然暴涨一般，瞬间吞没了我，在意识沉入黑暗的一瞬间，我想的居然是幸亏还能呼吸……毕竟我不会游泳。
　　我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不停地下沉，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连灵魂都飘远了。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看见身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时，我只想骂一句——去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