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君珮

36、救世中

　　……所以过来是来寻仇的吧！！！

　　我顿时紧张起来。

　　太宰治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挑眉：“你知道？”

　　我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我母亲的仇家。”

　　“原来如此~”太宰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朝着罗提斯用一种分外欠扁的语气说道，“还以为是一个可爱的小姐，没想到居然是个装嫩的大妈啊~”

　　“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我被吓得一哆嗦，眼睛悄咪咪睁开一道缝隙，之间眼前的地面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剖成两半，露出一道巨大的缝隙。

　　太宰治拎着我往后跳了几步远离那个缝隙，用另一只手拍拍胸口，夸张地说：“啊啦，好险好险。”

　　如果刚刚那一击正好打在我们身上……

　　我打了个寒颤，决定假装不存在。

　　“小鬼，”罗提斯露出一个分外可怕的表情，字里行间俱是杀意，“没人告诉你，不会说话就乖乖闭嘴吗？”

　　“呜哇，对不起啦，”太宰治毫无诚意地道歉，他一手拎着我晃了晃，另一只手乖乖举起，像是一个上课时乖乖举手提问的好学生，“人家只是有些好奇……罗提斯小姐你口中的Apocalypto到底是什么？横滨从来没有这个组织……你出现的目的就是带小小姐走吗？”

　　罗提斯懒得跟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小鬼虚与委蛇，有些不耐烦地开口，“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不管怎么说和你没有关系，现在，把你手里的那个小鬼交出来。”

　　我一脸惊恐地拼命摇头。

　　太宰治一脸无辜：“你看，她不愿意呢。”

　　“我明白了，你在害怕我吗？”罗提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一歪头，冲我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别害怕啊大小姐，说不定日后我们就会是一家人了呢~”

　　我顿时更惊恐了：“我不要后妈啊！！！”

　　有勇气啊！居然敢和我母亲那个比大魔王还像魔王的女人抢男人！

　　母亲真的不会气得毁灭世界吗？！！

　　太宰治：“噗哈哈哈哈哈。”

　　罗提斯：……
　　罗提斯：“你误会了。”

　　罗提斯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放心，虽然我是你父亲的手下但不是敌人……这次是你母亲委托我找你的。”
　　然后她又看向太宰治，阴恻恻地威胁：“闭上你的嘴小鬼，今天发生的事当作不知道，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诶？会死吗？”太宰治顿时露出渴望的表情，他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星星在闪，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撒娇，“人家真的很想死呢！如果罗提斯小姐给予我永恒的死亡就更好了！”

　　罗提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看向我，语气不善：“这家伙脑子有坑？你到底是怎么惹上这么麻烦的小鬼的？”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啧，”罗提斯不耐烦地咂舌，小声咕哝了一句，“这小鬼总给我一种和斯温德勒那家伙一样讨厌的气息……”

　　她声音太小，我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她撇撇嘴，掐着腰冲太宰治大喊，“总之，小鬼，把那个小丫头交给我，本小姐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太宰治故意又拎着我晃了晃，拉长语调：“不行哦——小小姐答应做我的宠物了，我是不会把自己的宠物猫给别人的。”

　　“宠物？真敢说啊小鬼，”罗提斯冷笑一声，“你知道这个小丫头什么身份吗？她是——”

　　“身为神道之首的那个源家的人。”太宰治懒洋洋地打断她，他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罗提斯小姐一直没真正出手也是顾忌着她吧？源家人一向人口稀少，我猜猜……唔，小小姐不会是源家继承人之类的吧？”

　　神道之首……源家……？
　　我瞪大了眼睛。

　　“不，不是哦，你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才不是什么继承人之类，”罗提斯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而是货真价实的、未来源家家主。”

　　太宰治愣住了。

　　“啊，”半晌，太宰治才吐出半个音节来，他低头看着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源家家主脑子终于出毛病了吗？居然要把位置传给一个小丫头？”

　　“谁知道呢，”罗提斯无所谓的摊手，有些无奈，“不过以那位的性格，无论做出什么都在情理之中。”

　　“所以，小鬼，既然你知道这个小丫头是谁了，就把她交给我吧，”罗提斯倦怠地打了个哈欠，决定速战速决，“别逼我动手哦，我可不想欺负小孩子。”

　　“好吧，”太宰治有些失望地松开手，遗憾之色溢于言表，他垂下眼帘，轻声嘟囔，“还以为捡到一只有趣的小猫咪……”结果的确是小猫咪，不过是别人家的家养猫。

　　我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后，太宰治往罗提斯地方向推了推我，满不情愿地说：“去吧去吧，下次从天而降别再殃及正在愉快入水的我了，去祸害别人去吧。”

　　感觉我被嫌弃了呢……

　　我扁了扁嘴。

　　我被他推着走了两步后，三两下跑到罗提斯身边，对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有些嫌弃：“啧……去找你母亲前看来要给你先买套衣服。”

　　我深以为然，并且又打了个喷嚏。

　　罗提斯转身就走，示意我跟在他后面，我跟着她一路小跑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去。

　　太宰治仍然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处，他全身衣服因为之前入水的缘故全都湿透了，上面还沾着一些草屑和泥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白皙的脸颊上，显得分外可怜。

　　我回头看他时，他也在凝视着我。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呢？

　　空洞、深沉，像是无尽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整个人像是被这个世界割裂了出去，全身充斥着似人非人的气息，他是被世界遗弃之人，看不见与这个世界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他的脸上明明没有一丝表情，却像是在哭一样。

　　是因为抛弃了自己的“名”，否定了自己的存在吗？

　　我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罗提斯察觉到了，回头看向我：“怎么了？”

　　“抱歉，我有事回去一下！”我有些抱歉地对她笑了笑，然后立刻转身匆匆跑了回去，跑回了太宰治面前。

　　太宰治有些惊讶：“你——”

　　“太宰治！”我抓住了他的手，有些急切的开口。

　　“啊？”他难得有些茫然。

　　“你是太宰治！”我抓着他，目光灼灼语气坚定，“你失去了原本的“名”，那就再取一个新的吧。只有拥有“名”你才可以活下去找到羁绊，既然你起了太宰治这个名字，那我就勉为其难承认你……承认你是太宰治。”

　　虽然这家伙又毒舌又讨厌，但是我能感觉到，刚刚……他的确是想保护我。

　　这个看起来不像正常人的家伙意外的是个好人。

　　“而且你其实是……想活着吧。”我轻声道。

　　“名”即是“咒”，即使抛弃了“名”，抛弃了与这个世间的联系，再承认一个新的不就行了？

　　之前我叫出太宰治的时候，看见的那些金色的丝线，是否就是对方与这个世界新建立的联系？

　　如果我真的能使用言灵，那么我承认你新的名字，希望你以新的身份活下去。

　　紧接着，奇迹般的，太宰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对方身上原本那股浓浓的与世隔绝的气息消散了许多，鸢色的眸子里出现了一点点光芒，太宰治缓缓勾起了唇角，开始变得更像一个人。

　　……不，他本来就是人类才对。

　　“太宰治。”我再度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近乎期待地看着他。

　　“小小姐，”终于，他轻轻地开口道，“我很期待。”

　　“期待我们下一次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