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君珮

11、救世中

　　十六夜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漆黑的夜空，血色的月亮，黯淡的星辰。
　　还有古旧破败的、燃烧着的城市。
　　“这里是……哪里啊……”
　　黑发的女孩迷茫地站在原地，血色的眸子倒影着燃烧的世界。
　　像是拉开序幕般，所谓的演员一个接一个的在天空这个舞台上登场。
　　耳边似乎有人用一种古怪而又沙哑的女声为她介绍着。
　　“德累斯顿石板。”
　　巨大的表面刻有迷宫图案的石板最先突兀地在半空中浮现出来，像是有人用一只无形的手将它原本的伪装擦去。
　　“七的三次方。”
　　紧接着，在石板不远处，出现了二十一个小小的光点，十六夜踮起脚使劲把身子往前凑，想看清楚光点的样子，最后终于看清楚了漂浮着的是七枚刻着花纹的戒指、七枚带着小翅膀的戒指，与七个小巧的彩虹色奶嘴。
　　“书。”
　　一本巨大的、似乎是虚影的书出现在半空中，在夜空中散发着莹莹的白光，在空中自动翻开的书页洁白光滑，没有一点墨痕，似乎只是一本单纯的无字书。
　　“法则之柱。”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根大理石浮雕石柱，大约两米多长，上面雕刻着无数十六夜看不懂的图案。
　　“圣杯。”
　　一个金灿灿的杯子突兀的出现，杯子半倾斜着，里面似乎盛满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给人一股不详的预感，似乎下一秒就要倾泻而出。
　　“寻龙鼎。”
　　一个青铜鼎紧接着浮现在夜空，鼎上似乎盘踞着几条长龙，十六夜仔细数了数，似乎有九条，而且看风格有点像隔壁种花家的产物。
　　“以及，■■■■”
　　最后的那一句话十六夜并没有听清楚，并且也没有新的物体浮现。
　　六个神秘的物体把她环绕在中间，静静悬浮在半空中。
　　然后，十六夜听见那个女声再度响起。
　　嘶哑，冰冷，像是审判，又像是预告。
　　明明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却莫名的听懂了。
　　她说——
　　“■■■■将要来临——”
　　要谢幕了。
　　十六夜如此想道。
　　她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这一轮血月，巨大繁复的魔法阵冉冉升起，上面浮动着不详的红色。
　　偶尔有人从她身边匆匆跑过，狰狞的面孔诉说着恐惧，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一丝声音。
　　寂静，诡谲。
　　这是一座正在死去的城市，里面上演的是一场无声的默剧。
　　十六夜知道，这宛如末日一般的景象，是梦境，也是预告。
　　大火最终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空间开始大块大块的塌落。十六夜就静静站在梦境中央，看着眼前的世界熊熊燃烧。
　　……
　　像是从一个梦境跌入到了另一个梦境里。
　　十六夜在无数星辰的环绕下缓缓睁开了眼。
　　你见过世界的终焉吗？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场景，像是烟花在空中绽放，点点星屑从漆黑的夜里跌落，又像是月亮倒映在湖水里，风吹过时，破碎成无数片细小的光影。
　　十六夜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宇宙中，她的身边是星辰，是日月，是一切宏伟却又无法言说的缥缈之物，在她的不远处，是一个长着白色羽翼的白发青年。
　　“呀，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出现在这里。”她听见对方笑着说。
　　那个青年有着一张堪称俊美的脸，他的眼睛是一种美丽的紫罗兰色，左眼下方有一个紫色的倒立皇冠刺青，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异的感觉，他的嘴角明明弯起含着笑意，十六夜却无端感受到几分冷意。
　　他有一头雪白的头发，身上穿着白色的风衣，洁白的羽翼在身后张开，像是无暇的天使。
　　他张开了双臂。
　　“我的名字是白兰杰索，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呐，可爱的小小姐，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十六夜，”十六夜有些不安的回答，眼前的这个自称白兰杰索的青年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的名字是十六夜。”
　　“那就叫你夜酱吧~”白兰自动换了个称呼，他眯起眼，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一样细细打量着她，十六夜有些反感这种赤/裸裸的目光，这给她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就在她忍不住想逃走时，白兰却突然收回了原本打量的视线，转而看向身后破碎的星辰，“夜酱，你觉得眼前的场景漂亮吗？”
　　十六夜不明所以，她看向不远处破碎后用最后的生命燃烧的星辰，点了点头。
　　“是吧，我也觉得很漂亮，”白兰笑眯眯地说，声音像是白花花的棉花糖，绵软而又甜腻，“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整个世界燃烧的样子真是太美了~”
　　世界……吗？
　　十六夜有些茫然打量着四周无数的星辰，所以说，那些星辰，其实是一个个世界吗？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是特殊的，”她听见对方开口道，“但是你是不一样的，夜酱，其他的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十六夜摇了摇头。
　　“意味着——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啊！”
　　白兰大笑着，眼神狂热，他冲十六夜伸出了手，语气诱惑道：“要加入我们吗？我会破例让你成为我的同伴，和我一起站在世界的顶端。”
　　十六夜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弹。
　　白兰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随着时间的推移，笑容一点点收敛，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那么，”他冷冷地看着她，“你是要拒绝我了？”
　　“真可怜啊。”十六夜轻声说道。
　　“什么意思？”白兰身形一滞。
　　十六夜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开口，只是下意识如此说道。
　　白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原本俊美的脸开始变得扭曲，神色狰狞的可怕。
　　真可怜啊。
　　她轻叹。
　　她的大脑，她的心脏，她的直觉，她的一切无一不如此告诉她。
　　这是假的。
　　十六夜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自己来到的是白兰的梦境里，换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而眼前的这个家伙还在做着统治……不，毁灭世界的美梦。
　　但是眼前的这一切，却又真实的可怕。
　　十六夜昂起头，不再去管已经有些疯魔的白兰，只是静静地看着头顶上另一颗逐渐破碎的星辰。
　　星辰破碎后，点点星屑从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球体上散落，带着一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真美啊。
　　十六夜漫不经心地想，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当年在父亲和母亲的眼里也是这种美丽的景象吗？
　　[不是哦。]
　　她似乎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轻笑着说。
　　[这种虚假场景，怎比得上真正的美景的万分之一。]
　　[世界毁灭的一瞬间，迸发出的美丽，才是真正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美景。]
　　[■■■■，我期待着——]
　　“轰——”
　　无数星辰破碎，宛如烟花般在这片漆黑死寂的空间里绽放，产生的光芒一瞬间亮如白昼。
　　星辰陨落的光芒中，有什么沉睡在梦境深处。
　　然后——
　　祂，睁开了眼。
　　【源十六夜，欢迎踏入我们的世界——】
　　【诸神的光辉与你同在。】
　　梦境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