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铩羽水墨录》海东升

74、（四十六）月有阴晴，世无对错（1）

　　（四十六）月有阴晴，世无对错（1）
　　“廪煌大人，”三人坐在桃林的石桌前小憩，“为什么‘十殿’要冠以阎罗的名号？”岁崖对这个问题一直都很好奇。
　　“他们的故事，你都了解吗？”
　　“大致吧。”
　　“每个人的故事，都有另一面。这个，你知道吗？”
　　“知道……但也不算知道，不了解。”岁崖如实说。
　　“呵呵，坐稳了啊，孩子。”接下来的故事，可能会颠覆你对他们所有的认知。
　　“从谁说起好呢，我想想，”廪煌微微扶额，“从我自己吧，国灭后，那一世朱家皇帝朱廪煌身没战火，再醒来之时，我就不是那个我了。我应该是一缕执念，或者说是妄念吧，是凡人对权力地位，至高无上的欲望……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建立一个秩序，天下安乐，多好。”
　　岁崖认真地听着，比儿时听清兮讲学可认真专注多了。
　　大概是因为，心境早已不同吧。
　　“我不是一代名君，后世追封为‘殇’，殇帝。”廪煌微笑着把玩着茶盏，摇动着盏中的清冽的茶水，至盏边而又不至于让它淌出，他轻声讲述的样子，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残忍暴虐为‘殇’，误国灭国为‘殇’。”
　　岁崖听得于心不忍，因为他眼中的廪煌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他知道。“您那一世的追逢由后一朝代所追，此朝代君主为标榜他的正统性，所以故意把你抹黑吧。”
　　“哈哈哈，”廪煌笑了起来，“小朋友，如果我说，此字，恰如其分呢？”
　　岁崖一愣。
　　“少时，我是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庶皇子嘛，既与正统无关，又与继位无关。可偏偏有人不这么想，太子之母陈皇后，先是毒害我的生母，又想放火烧了我和妹妹的容身之所，我们的父皇，却又对此置之不理，没有办法，我们真的需要生存下去……”
　　“一兵一卒地去攒，一草一木地去累积，目标太大了，我把一部分人安排在了皇城各处，一部分人住进了我的亲王府。我与他们同吃同住，听他们讲天南海北的故事，和他们一起偷偷练武……但我没有那么高尚，如此与民同乐，不过是想一点一点洗脑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供我驱使，成为了我麾下的死士，他们那天如洪水决堤一样涌向皇宫，一波沦为战死鬼，然后是下一波再扑上去，前赴后继……我那个时候就明白，我已然是断绝了七情六欲，成为人皇，果然不能高尚。”
　　“弑父杀兄，还顺带屠了那老皇帝的后宫。前朝，我用了七年时间，请那群反对我的人去死，再请那些拥护我的臣子进来。”
　　“毕竟是叛乱，对国内的打击不小，国势式微，匈奴来犯，我只能先让语血去和亲，不，那时候，她叫语嫣，我的妹妹。再后来，和亲之时发生变故，和亲是假，借机入侵是真。虽然挡住了这一次，但国祚却再也无可挽回。终于，到最后，国灭，那一世的我战死沙场。”
　　所以，我的故事的另一面就是，早已放弃的情义。
　　不过还好，后来我找回来了，那些早已忘在历史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