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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十二话 清羽坊内入洛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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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杭州依旧是杭州。
楼外楼依旧是楼外楼。
客人依旧来来往往,店家门依旧那么亲切。
只是站在楼里的那两个人,所谈论的那些事,却让原本一夜未睡的墨家公子,好生惊讶,也让司空玄机觉得,在这杭州城里,就那么一小块的地方,愈加的不太平了。
“为什么要来救我?”站在楼上,司空玄机撑起她的手臂,静静地看着站在她身边沉默的男子。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热闹的场面,她不由得轻笑着,好些年不见这样的场景,当真有些怀念了。
“只是想来救你就来救你了。”墨玉衡淡淡地答,似乎失去一双眼睛,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是仇人吗?你的父亲,害我跳下悬崖。”她盈盈地笑着,嘴角上尽是淡然的笑容,“眼睛看不见了,原本俊俏的公子哥,就不好看了。”
他摇了摇头,虽然相貌依然清秀,但表情却异常的沮丧。
“那么,换个问题,既然双眼看不见了,不好好的在苏州城里呆着,跑到杭州城里,做什么?”她有些失笑,“莫非,你真的是旧情难忘?所以想把我救出来,好来段惊天动地的爱情?”
墨玉衡愣了愣,只静静的站在她身边。“你是我的师妹。而且,他对你做的事情,值得我来补偿。”
司空玄机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的说着:“你真打算这样对我,好不容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你却变得如此梗塞。”
“其实这些事情,并没有说的必要。”他回答道。“我瞎了双眼,不是还有你吗?”
“有我又能怎么样,你也不是不知道此刻的局势,不光是江湖,就连朝廷对我们也是虎视眈眈,你瞎了双眼,我中了毒,两个废人,还能干什么?”她吐了吐舌头,若无其事的看着楼下的客人,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你真打算,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墨玉衡沉默,“你的毒,只要我夺得武林盟主,就能解。”
她有着生气地看着他,终于好气又好笑罢了,“你还真打算和凌空珏合作,你命太长了吗?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找个什么人也不知道的地方,偷偷过一辈子?”
他不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之后想起了什么,便说道:“我答应凌空珏了,和他合作的事情,在你昨晚昏迷之后,就已经答应了。”
“所以你还准备在这江湖上大干一番,你就不担心,被别人暗算吗?”她的双手,摸上了他的眼睛。“还是,你只是为了我?一线香的毒,并非不能解,只是解毒的手续,有些麻烦罢了。我失忆的这三年,最大的成就就是我学会了医术,而且医术非常好。”停了停,她继续说道,“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瞎的?听说,你差点杀了你父亲。”
“我忘了。”墨玉衡淡淡地道。
“忘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说,而且还是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你忘记什么了?是因为你一时气愤所以自挖双眼,还是因为你对我的愧疚。你这几年在山上修身养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出家为僧了呢!”
墨玉衡没什么表情,他还在为昨夜和凌空珏交谈的事情而揪心,此刻回答玄机的事情,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我忘了。”
他真的是忘了,忘了当初为何会一时气愤而自挖双目,只觉得在当时的情景之下,他的那一剑,那刺中墨怀松的那一剑,真的是出自他的真心。从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至少在现在看来,他似乎真的做错了。只是在那个时候,他真的气坏了。自挖双目,呵呵,他当时的确那么做了。几年的相思,换来当时的场景,任凭谁都不会好过。只一声“我忘了”,其中隐含了多少说不出来的感慨,他说不出来,道不明白。
“我晚上要去凌空珏那里。”他突然说道。
“哦?去取推背图和解药吗?”她浅浅的笑着。“其实你用不着拿解药的。”
“大概一个时辰后回来。”顿了顿,他继续补充道,“如果快的话。”
“哦。”
“你呆在楼外楼里,有安宁陪着……”
“哦。”
“如果想要出去的话,跟安宁说。”
“哦。”
“你……”
“我等你回来。”
看着苏安宁急急忙忙朝他们两个走来的样子,司空玄机轻轻地笑了一笑。昨夜那场似梦非梦的安睡,的确让她有了足够的时间休息,也让她对当今的形势有了新的认识。
杭州城,自古以来都是繁华之地,虽比不得洛阳,但终始是靠近江岸,丝布绸缎绫罗不绝,各色小吃遍布城内街道,那些胭脂玉粉瓷器玉器等等一系列的玩意,在杭州城内可是数不胜数。青楼酒馆也随着海运发达而日益兴隆。但若是谈及杭州城内最有名的地方,无人不知清羽坊。
清羽坊并不是一般的地方,那里的歌舞可谓是杭州城内的一绝,艳冠满群芳,坊内的女子无不才色兼备,知书达理,是那些江湖浪子和略懂情趣的达官贵人必去之地。那里的女子琴棋书画虽算不得上是样样精通,但也总有一技之长,主要靠着歌舞还维持她们的生计。清羽坊虽不拒绝客人们留宿,但多是以把酒谈心为主。这清羽坊开在三年前,所收留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落魄女流,如果她们想要离去,那自然是可以的。
这无疑使得清羽坊于杭州城内独树一帜。
只是这三年之前便立足于杭州城内的清羽坊,从未有人看见过这间坊内的主人。只有一个执事在此掌管着坊内要事。
听说这位执事,相貌比坊内的姑娘们还要美上三分,听说这位执事,姓秦,名琴。
她如今也过了双十芳华的年纪,如果三年前还有人称她为“琴姑娘”,三年后的现在,只有人称她为“琴娘”了。
从没有人想过这为秦琴姑娘为何来这间清羽坊做执事,只是这三年以来,清羽坊成为了杭州城内最大的歌舞坊,比之那些庸脂俗粉的青楼,那可谓是天壤之别。
那么,这位精炼的女子,在这三年间使得这坊间成为一方净土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温柔如水的?心细如发的?还是孤高冷傲,性格孤僻的?
但她不是,至少在秦琴的眼里,她并非是这样的人。可曾听过什么叫做“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秦家琴女,只是在这秦楼楚馆之中,将那一世的芳华都倦入骨髓的女子,谁都不知她到底经历了何种的磨难。他们只知道,这个女子,带着清隽的气味,有着让人流连忘返的痴情,有着那种在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还清傲的立足于满城芳华之中,于靡靡之音的喧嚣里依旧露着清雅。
她就是她,秦琴。
谁也不知她从何而来,也不知她要到哪里去。只知在三年前,她将一座坊宇建在这最为繁华的城内大街上,只知道她从来都是清清淡淡的笑着,迎接着那些江湖过客和痴情浪子们。她始终是清羽坊的传奇,是杭州城内一道凄美倦色的风景。
谁都不知她的情是为何人所起,她依旧是那么孤高冷淡,独自对月斟酌。
她是秦琴,并不是其他的女子。或许她已经很寂寞了,或许她已将一世的痴心痴情托付给他人,但她始终是秦琴。这样一个女子,在世人的眼中带有神秘感的女子,从不因为世俗的想法而寂寥的女子。她对于世间的一切似乎并不怎么看重,对她那寂寞如雪般的人生绝不反悔,因为她,始终是清羽坊的第一人。
一个把孤高冷傲都化作淡淡惆怅的女人。
只是在三天前,这个秦琴姑娘突然迎入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妩媚女子,红衣女子姓洛,名姬。
楼外楼。
这里是杭州城里最大的酒楼,名气之大甚至超过了洛阳城内的那些繁华酒肆。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清羽坊里,竟然自愿来了一位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奇事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清羽坊哪天不是高朋满座,更不用说进来一个姑娘了。”
“听说这姑娘是自愿进去的,琴娘竟然答应了!”
“真有这事,那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了。这杭州城里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琴娘的脾气,如果真到万不得已,她可不会让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进她的坊。莫不是这姑娘有冤屈,琴娘才会点头答应?”
“我听别人说啊,那新进来的姑娘,竟然比琴娘还漂亮!名字我也打听清楚了,这姑娘啊,名唤洛姬。”
“真的假的,那我还真得去看看,这清羽坊好久都没招人了呢——”
“不如我们今晚就去,今晚清羽坊内有演出。”
……
“真是有趣呢,姐姐。”站在司空玄机一边的苏安宁,轻轻吐了吐舌头。
司空玄机噙着一丝笑容,听着楼下人的泛泛而谈,似乎,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这清羽坊,她似乎是不得不去了。
“的确很有趣。安宁,你说李涵的心腹,为何会去那种烟花酒楼之地?”纤指稍顿,玄机乌黑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浅淡的效益。嘴角上噙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整个人慢慢的靠在走廊边缘,身形一动,便回到了客房内。
“这我可真不知道了,洛姬在三年前可一直和姐姐你联系。前不久我来杭州的时候,她尾随在我后面,如今却入了那烟花之地,啧啧,看上去是来找我们的。”
“哦?”她有些懊恼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把玩着手里的吊坠,若有若无的说着。这可真是奇怪呢,李涵花下如此大的手笔,单单就为了让洛姬入这清羽坊。
苏安宁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脸颊,抽了抽鼻子,“对了,姐姐见过行歌了,感觉他怎么样?”
哎,说回来,大概是她太多事了。看上去并非是等闲之辈的人,若真屈居于她们身边,是否真会大材小用了?
“行歌?”玄机不理会她那哀怨的神色,用手中的玉箫将她的脸移向一旁。“这个人,看上去并不简单呢。安宁,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个人,莫不是心中有太大的恨,就是把自己藏的滴水不漏。”
小心的让自己的身体远离那柄看上去并没有杀伤力的玉箫,慢慢地移动到距离司空玄机五米远的地方,顾不上门外传来的咚咚咚的敲门声,她有些气闷地说着,“还不是因为我半夜跳墙,结果在苏州城外的山神庙里就这么捡到了。既然捡到了,就不能放过他!”
“安宁,你别忘了,我们还呆在杭州城里,是为了什么?”司空玄机轻轻一笑,自顾自的前去开门。既然都已经被这丫头捡来了,那也不好就这样送回去。行歌吗,看上去并没有对她们有太大的敌意了。呵呵,既然不是敌人,那何不做个朋友?
打开门,就见身着青衣的少年正色的站在门口,“那个……”
“行歌,进来说吧。”玄机移开了脚步,让他走进客房。
苏安宁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原来是师弟啊,有什么事情吗?”
青衣的行歌语气有些梗塞,倒不是说他见外,只是对于能见到当初名动江湖的司空玄机,有些意外罢了。“墨公子去了保和堂。”他回过神来,站在玄机的一侧,眉目间透露着惊讶。
玄机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做任何的回答。白色的外衣紧紧包裹着她瘦削如骨的身体,挥了挥手让苏安宁冷静下来,而后慢慢坐在了客房正中间的椅子上。“行歌,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她盈盈浅笑,“如果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站在窗前的苏安宁有些忍不住了,不就是她的错嘛,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让司空玄机好生生气。“姐姐,你不会是想……”
“我能有什么想法?”轻酌了一口香茶,玄机招呼着行歌坐下。她自诩安宁没有看错人,此人虽不知来历,但在他的身上,有一股堂堂正气。很久都未曾见过如此执着的人了呢,除了玉衡之外,这个名叫行歌的男子,莫不是把自己藏得太深,就是不想让她们知道他的来历。他似乎有些故事……但这些故事,他不说,她也不想知道。所以,既然他没有什么危害,为何不结交一番呢?“行歌啊,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既然跟了我,你就应该知道,如今朝廷和江湖,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祸端。”
行歌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知道,司空姑娘名动江湖的时候,也是我家落魄之时。”
“哦?”玄机用衣袖轻拂桌上落下的灰尘,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她并非不欣赏这类人,每个人在心中都有故事。这样的人,特别容易受到伤害。“这么说来,到底有趣了些。”每个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伤痛,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出口。玄机淡淡一笑,“是朝廷纠纷?”
“正是,家父被奸人所害,导致满门抄斩。”
“那么,我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玄机招呼着安宁坐下,“既然来到我这里,那么今后,有关你的一切,都要统统忘记。你现在叫行歌,以后的名字,也是行歌!”
她并非不喜欢这个人,只是不想让他再与朝廷有所纠葛。毕竟,她并不想现在和朝廷作对,不光是时机问题,更因为现今的形势。
“安宁,今晚我们就去清羽坊,会会这个名叫洛姬的女子。”是时候去会会她的老朋友了,洛姬啊洛姬,三年不见,你似乎没有一点长进呢!
“我知道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