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纸上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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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潼：
我到了草原，救了一只左腿受伤的狼。夜里打雷的时候它醒过来看我，黑暗里它的眼睛绿得有宝石的光泽。我在一边抽烟，有时候也看它几眼。
一个男孩子送了我一颗他的犬牙。
这里的天空很美，也许马修连恩来过这里。
M.R
祝斯潼把照片翻过来，正面是一只闭眼小憩的狼，应该就是他救的那只吧。照片上看来，伤口似乎已经处理好，已全然看不出血迹。
她甩甩照片，取来一枚大头钉，按在墙上。墙上已经贴了小半墙照片，拍的都不过是些普通之极的事物，她却挺喜欢，像是看看这些照片，自己也旅游过一回一样。
他这回提到马修连恩，倒是叫她颇有几分意外的欣喜。祝斯潼想了想，轻声念了一个名字：“bleeding wolves。”双腿不由自主走到CD机前，《狼》，第五首，她动作利落地跳出光盘放好。
盛夏甫过，繁盛之景便急急直转而下。蝉声渐稀，悄悄插进来的是夜晚树叶吹落枝头的声音，若是风大，便是整树整树地落，满地秋声。祝斯潼望着窗外的老树发怔。她也不是第一次拿到曹明日的明信片觉得不知所措，但是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如何与他讲。
其实再婉转最终还是要坦白的。祝斯潼拿不定主意时总会想很久，想许多个办法，再一一排除，最后采取的往往还是最原始最简单的那个。
念初中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表白的男生。她没有经验，不知道怎样将既可以婉转表达自己的意思，又能不让男生的情感受到伤害，也就没给他回应，只是此后刻意避着。男生想必也是感觉到了，死心之前算是豁出去了，问她：“你喜欢我么？”
祝斯潼不知道怎么说好，最后还算是拣了句稍稍婉转些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男生知道没戏，可到底不甘心，人也丢了，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你喜欢哪种类型？”
这个问题祝斯潼从来没想过。本来就是敷衍之词，她没多想就答：“不一定。”
其实这也是老实话。她之前喜欢过两个男生，算是完全不同的人吧。一个现在恐怕已经是小混混了，还有一个成绩好极了，平日里很沉默，生性内敛。
祝斯潼终究还是选择直接坦白。她拿出钢笔和纸，简短地写道：
明日：
明天我要去西塘看章述。明信片等我回来以后再寄吧。
斯潼
祝斯潼放下笔，从一早取来的一叠报纸里随意抽了一张垫在纸下，露出左上角的日期，摆好了就拿相机照下来。正要传到电脑上，敲门声响起，她“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进来的是同租的朱清晓，从前也是大学的室友，关系算得上密切。朱清晓正敷着面膜，进门拿起手边的快递包装，照例感慨一番：“曹明日又搞奢侈主义？”
祝斯潼习以为常：“他要是吝啬钱就不会天南地北地跑。”
朱清晓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把快递包装拍在她肩上，顺手揽住她，俯下身子看显示屏，突然道：“你倒是肯回邮件了？”
“他能一声不响地走，我做不到。”
朱清晓脸上的笑容早已收敛，盯着显示屏出神，也不知有没有听到祝斯潼的回答。
邮件里没有文字，只有附件里的一张照片。祝斯潼知道他即使出门在外也有定时查收邮件的习惯，她只要寄，他肯定能收到。
至于为什么要不直接写邮件而这样绕一个圈子折腾，曹明日也问过她。那时候她要是发邮件也总这样做。那个时候两人刚认识吧，她是这么回答的：“我人品差，发出去人家看到的只有乱码。再说我也习惯手写。”
其实哪来这么多乱码，她只是觉得看着手写体会更温情。如今不知还是否有温情可言，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习惯罢了。
祝斯潼和朱清晓关系好，生性也不拘，自己的私事也不怎么避她，信写完了也由她看。朱清晓指着那个名字问：“怎么是这个？”
“就是过去网上那个，这是真名。”
朱清晓侧过头来看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拍她的肩：“你自个儿担待着点儿。”
祝斯潼也只是笑笑，一直很温情的表情，看不出更多的情绪。
刚进大学的时候，朱清晓就记得她是这样的。个子不高不矮，也不算特别漂亮，站在一边表情温和，毫不引人注目。她几乎没生过气，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人，也只是分外地客气。那会儿有朋友对她说：“祝斯潼看上去一直在笑挺好相处，可一走近就给人感觉特别疏远。”她当时丢回去一个白眼，想，祝斯潼就是暖融融一小团火，不烫人，暖手，哪来什么疏远。
后来一些时候，她才发现这团火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斯潼从不会讲自己的不满，她只是用沉默来表达拒绝或是不悦。发生些个事情，她也顶多就是笑笑，无论是否与己有关，眼神都是轻轻飘过去，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然而现在再看到斯潼的笑，她不知道是否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她会无端地觉得迷茫与无奈，讲不清的感觉。
于是岔开话题：“今天什么安排？”
“还是去店里吧。”祝斯潼临近毕业的时候开了一家书吧，提供冷热饮，兼卖小协奏曲的纸制品。因为选址在学校周边，生意一直不错。
“就要去了么？”朱清晓见她惯了电脑站起来往外走，也转过身去，追加一句，“那今天我也去你那边蹭一会儿。”
“知道你又惦着我那边的双皮奶了。”
书吧热络的另一个原因也是那里的饮料着实好喝。刚刚开张那会儿朱清晓每天都去蹭东西，两个月下来居然胖了7公斤，这才勉强消停了。
朱清晓被她一语道破心思，只是“嘿嘿嘿”笑了几声，倒也不还嘴。
一会儿洗手间传来“嗒”一声轻响，是牛角梳子放回台板上的声音。朱清晓听见这就知道她梳好了头，走过去说：“你等我一小会儿啊，我把面膜弄掉。”
祝斯潼走出来时头发已全部向后梳起，绾成髻，露出光洁的前额，像是临上台的舞蹈演员，神采奕奕，目光清亮。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纸上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