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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偶遇 ...

  •   费凌霜清醒过来,看到红儿,神色如常。大闹御史府、顶撞父亲...这些她已悉数不记得了,她只是奇怪自己怎会睡在父亲房间,毕竟她连正房的大门都不愿踏入。还有云姨、陈嬷嬷和红儿,她们怎么一个比另一个的眼睛还要肿,看到她的时候还眼泪汪汪的。父亲虽有些憔悴,但还算正常,依旧冷冷淡淡的,看到她时还冷哼了一声。

      回到东厢房,她不管问什么,红儿都答得模棱两可,答了和没答差不多。只过了一夜,红儿恍惚变了个人,变得不像她了,一言一行反倒越来越像府里的那些嬷嬷。

      察觉到红儿变化的不只是她,还有府里的总管和嬷嬷们,他们与红儿的交集突然多了起来,总有理由把她喊了去,红儿自己似乎也乐意去。这府里,不乐意的就只剩费凌霜一人了。没了红儿陪着,她出门遛弯的心思愈发强烈,教书先生是请回来了,但她每日的心思都飘去了府外。饿的时候想着小食,无聊的时候惦记着小玩意,偶尔也会想起母亲...

      父亲似乎变得更加忙碌了,偶尔撞见了,也是匆匆一眼。不过,这一眼还不如没瞧见呢,看那眉头紧蹙的模样,仿佛见了她是触了大霉头。

      从初夏到深秋再到冬天,眼见着院子里的叶子绿了黄,黄了落,精瘦的枝丫覆上厚厚白雪,费凌霜的心也由波涛不平化作一汪死潭。

      今日,若不是那亮如白昼的火光,此消彼长的喧闹,阖家团圆的欢笑,她当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日子。

      下午,陈嬷嬷神色慌张地领着产婆进屋,一直到夜幕降临,灯火亮起,产婆还没出来。焦急的人越来越焦急,进入正房的人也越来越多,出来的人只有那么固定几个—要么倒掉污水,要么装好热水。一声声惨叫,一盆盆血水...一切仿佛旧事重演,好在结局大相径庭。

      随着一声洪亮的哭声响起,里面的人群沸腾起来,嘈杂中仍听得清都是些贺喜的话。

      这孩子,总算生出来了。

      除夕夜出生,喜上加喜,想来仆人们今晚要费些神,多说几句吉祥话了。

      “小姐,云夫人产下了小公子。”

      红儿不知何时进来的,她竟没听见脚步声。子时一到,墙外钟鼓齐鸣,撞在费凌霜心头,又是震撼又是沉重。

      “他若是再迟来一会,就能小一岁了。”费凌霜一笑,清澈见底的眸子荡成一轮弯弯月牙,明媚至极。

      红儿怔在原地,直到钟声隐去,才回过心神。按照礼数,红儿弯腰行了礼,照旧说了句吉利话。按照惯例,费凌霜合掌回了礼,说了些祝福的话。

      “小姐可要去看看小公子?”

      红儿的话是提醒,费凌霜笑笑,“你忘了?父亲可没解除我的禁足,我也不是什么金贵的公子,违抗父命可是会被送去别人家做娘子的”。

      她这句话,有一半是玩笑,有一半却是真的。她确实早早与人定下婚约,且与那未来夫君见过,只是那时她还在襁褓之中,长大后自然毫无记忆。后来母亲将此事告诉了她,还将信物鸳鸯玉佩连同锦盒一块给了她。

      那时她觉得嫁人是件遥远的事情,只想永远陪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如今物是人非,需要她陪的人早已不在,在的人也无需她陪。与其困在府中,年复一年,不如到了时日便嫁了罢。

      “且不说小姐年纪尚小,就算到了时候老爷也未必舍得。小姐和小公子是老爷的手心和手背,小姐愿意去看小公子,老爷高兴还不来及。”红儿知道费凌霜是在找借口,每当她想回避一些人或事时,便认认真真地禁起足,平日里还不是在府中晃晃悠悠。

      “那可不一定。红姐,你也知道的,父亲每回见了我,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还是不去扫人兴致了。他们高兴就高兴去吧,我守完岁都困死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费凌霜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榻。

      红儿无奈摇头:老爷不悦还不是因为你整天想跑出去玩,现在连外头说书的都在影射你,十传百,百传千...老爷不知道顶了多大的压力。

      费凌霜钻进被窝,今天不知为何,她莫名感到非常疲惫,人一粘到床,就迷迷糊糊起来。

      红儿过来给她掖了掖被角,“小姐,今夜可要留灯?”

      看到床上的人昏睡了过去,红儿兀自叹了口气,轻轻将灯放下,又换了深色灯罩,这才退了出去。

      大年初一,怀安城家家户户都要去天圣庙祈福,就连圣人也不例外。每逢初一大早,圣人都携家眷到天圣庙上头香,求天神赐福护佑澧朝子民。天还未亮,怀安城早已满城戒备,圣人一行在精锐的御林军护卫下,行至盘龙山下。

      天圣庙位于盘龙山顶,若要前往需经过999个石阶,方能抵达,十分考验人的诚心和毅力。普通人如乘车去盘龙山,上山祈福再返回,粗粗算下来,要花费两个时辰。圣人一行虽人马精锐,然礼节甚多,即便每回天蒙蒙亮便出发,也要花费好几个时辰。

      早上,费凌霜醒来就去管父亲要压岁钱,刚走到正房门口,就看到他抱着襁褓里的幼儿,一口一个“承志”叫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费凌霜一面在心里笑这个名字,一面停在原地,跟个外人似的,看着屋里的众人。

      此时,正房里的仆人们一改昨夜的紧张神色,个个面带喜色张罗里外,几个府里的老人轮番凑到父亲跟前,念念叨叨的逗着费承志,想是又在说些言过其实的话。父亲明显对这些话很受用,脸上笑意更浓了。

      费凌霜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让红儿替她去取压岁钱。哪知红儿不愿意去,还说她没去拜年,自己开不了口。就在费凌霜郁闷的时候,吴总管过来送了块“炭”—她要代替父亲去天圣庙祈福。

      答应去祈福,当然不是顾念家里的情况,也不是为了什么传统,纯粹是她在家憋太久,要抓住机会出去放风。她总算可以出门了,虽然是要去寺庙祈福,虽然是要爬999个台阶...

      过了正午,街上的守卫陆续撤离,待全部归位,城楼钟声震响三下,大家便可随意出门走动。往往刚解禁的半个时辰,到天圣庙祈福的人是最多的。因此,费凌霜刻意多等了一个时辰。

      然而,即便这样,去盘龙山的路上并不顺利,费凌霜的马车刚好遇到折返的车群。马车堵在狭窄的过道上,只能走走停停。

      眼见着日照西斜,半个时辰的路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将将到盘龙山,红儿道出心中担忧:“今日恐怕是要留在庙里过夜了。”

      费凌霜不语,只是看着窗外发呆。过了半晌,马车在台阶入口附近停稳,她方悠悠回了一句没由头的话。“不知盘龙山日出时景色如何?想必是极美的吧。”

      如果天圣庙的方丈允许,她倒是想常居山中不下来了,反正姥姥那边也去不了,倒不如图个六根清净。可惜,天圣庙是圣人极为看重的地方,普通人只在初一到初三时,才被允许留宿庙中。庙中客房数量有限,申请晚了又不敢连夜下山的人,只能随处找块空地凑合了睡。

      一同过来的许多人刚下车便忙着小跑上山,应该也是提前想到了这点。费凌霜起先也小跑了几步,奈何体力不支,没一会脚底就发软了。红儿体力好些,为了陪着费凌霜,也只能放缓节奏。

      走了大约两百台阶,费凌霜已出了一身薄汗,正要靠着石壁发愁后悔,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孩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男孩一身紫色长袄,衣领和袖口都绣着金色图纹,光看身高大约有十四、五岁,但脸上稚气未消,想来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你笑什么?”费凌霜仰头,瞪道。男孩站的地方比她低几级台阶,奈何人家个头高,她不得不把头高高仰起以示气势。

      男孩微微一怔,眼中笑意更深,道:“我只是想问,你走的这么慢,是铁了心想打地铺了?”

      费凌霜蹙了蹙柳眉,努嘴回道:“你还不是在我后面,要打地铺也少不了你。”虽然早知道要房无望,但她也不敢在乌漆漆的夜里下山,只好咬咬牙地爬,再咬咬牙地过夜。

      男孩不反驳,脚下加速,一转眼走到了她身边。费凌霜瞥了他一眼,又埋头自顾自地爬。两人就这样你一步我一步,不同的是,费凌霜每走几步都要喘上一会,男孩呼吸均匀,面不改色。红儿跟在身后,看着这古怪又不陌生的一幕。

      又走了几十个台阶,费凌霜忍不住,问:“你明明可以走的很快,跟着我干嘛?”

      “我可以走的更快,你还能走吗?”

      费凌霜一怔,侧过头看向男孩,男孩眼中带着淡淡笑意,也正看着她。最初没太注意,这次这样近距离地看,才看清他的五官是那样的俊秀,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尤其是那对摄人的眼,闪着的却是至纯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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