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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高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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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星淮的声音属于低沉磁性那一类,他走过来的时候目光扫过盛胥枝,最后落到刘溪宾身上。
“什么事。”
刘溪宾看着盛胥枝,勾起笑对宿星淮说:“盛胥枝,你还记得她吧。去年你们还一起合作过毕业汇演。”
刘溪宾没有和盛胥枝在一个组,他对此耿耿于怀,特意拿出来说。
宿星淮:“当然。”
刘溪宾:“她最近的角色被人换了,正想找人帮忙。”
盛胥枝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刘溪宾浑然不在意她的怒瞪,以一种善解人意的语气说:
“阿淮,我们刚才就说起你,比如——你父亲最近不是在准备新电影的选择吗,那边有什么合适的角色可以推荐给她的?”
宿星淮没料到说的是这个问题,脸色有短暂的怔顿。
盛胥枝看到了,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宿星淮的父亲是名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徐导颇有声望,但在很长一段时间这父子俩的关系不是很好。他在所有的采访和节目里并不愿意提及自己的父亲。
刘溪宾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又特意提到。可真是喜欢往别人痛处戳,还用她盛胥枝的名义去问。这样一来好像是她不管不顾,要让宿星淮为难的。
宿星淮:“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准备什么项目。”
刘溪宾:“父子哪有隔夜仇的,打个电话过去不就知道了。阿淮,我可是夸下海口的,你得帮我这个忙。”
宿星淮依然为难,不知是不是因为提到父亲的缘故,他的情绪并不高。
盛胥枝看着他微蹙起的眉峰,看着灯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光晕。
因为喜欢,因为在意,所以了解。某种程度上来说,盛胥枝是最了解宿星淮的人之一。
她闭上了眼睛,心想道:他真是太好说话了。就算为难,就算心里不愿意,他也会同意的。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宿星淮果然道:“那好吧,我去试试,不过最后能不能成不是我决定的。”
刘溪宾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得意洋洋地看着盛胥枝,双手一拍虚伪地笑起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
“至于你,胥枝。”刘溪宾的语气叫得她一阵恶心,“不用太感谢我,举手之劳而已,你要是想谢我改天请我吃顿饭好了。”
用她的名义让宿星淮为难,在宿星淮面前难堪,最后还要盛胥枝领情。这一箭双雕双重恶心刘溪宾做得光明正大。
刘溪宾此刻双手插兜,一副有恃无恐地看着盛胥枝。
他就等着盛胥枝反驳,就算指控他胡说八道也不怕,看看宿星淮会相信他这个从小长大的发小,还是相信盛胥枝这个不陌生也不熟悉的同学。
“我说。”盛胥枝的样子显然是生气了,“你们是不是根本就不懂女生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直接拽过宿星淮的手:“不用帮我,别听他这个死直男瞎说,他根本就不懂我的意思。”
宿星淮一愣:“嗯?”
是,盛胥枝没打算直接拆穿刘溪宾的话,没打算跟刘溪宾争谁对谁错,她打算顺水推舟。
盛胥枝:“刚才和刘溪宾说到徐导的事,因为他是一个出色的导演,有才华有能力,所以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徐导合作就好了。”
她看着刘溪宾:“你就喜欢脑补,喜欢夸张,喜欢强人所难。这样子可不行!我可不用你替我操心,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得到徐导认可的,在此之前你们谁帮我我跟谁急!”
眼见宿星淮不说话了,刘溪宾气得脑壳疼。他有种一脚踩在棉花垫子上还因为软得没有着力点,反而把自己摔了个倒仰的感觉,
宿星淮突然说:“你那么推崇他,如果他给你提任何一个建议,你都会听吗。”
盛胥枝:“我认同徐导,是因为他的专业做得好,专业的方面我肯定会听。但人不可能是全能的,除了专业拍摄以外的建议,那就看合不合适吧。”
俗称想听就听,不听拉倒。
宿星淮垂下眼帘,点点头:“也是。”
眼看着这两人竟然聊起来了,一股怒气又从刘溪宾胸口升上来了。不过宿星淮近在眼前,他想发火又不能,只能收敛脾气,哼了一声走了。
刘溪宾一走,盛胥枝瞬间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好在她可没有吃亏,回想到刘溪宾临走前的表情,真是让人身心愉快。
宿星淮就在身边,还单独只有他一个人,盛胥枝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看着那张还有点奶气的年轻脸庞,感觉自己年轻的心跳又回来了。
“你——”盛胥枝正想说话,另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阿淮!”
很快,窦文英的身影出现在身边宿星淮,她拉住宿星淮的手臂。
“原来你在这里,刚才我们说起你了呢,快来快来!”
宿星淮顺势被拉得走了一步,“等一下。”他回过头来看向盛胥枝,“你……”
窦文英先说:“你是盛胥枝吗?”
盛胥枝点头,窦文英朝她笑笑,“你找阿淮还有话说吗?”
“呃,没有。”
“那我就把他要走了。”窦文英边走边朝盛胥枝挥手,“祝你毕业快乐啦,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宿星淮和窦文英的回归引发了大家的一阵起哄,就算不用竖起耳朵听,也能听到众人的谈话声。
“文英,你和星淮接的是同一部剧吗?”
“听说是部献礼剧,就等到明年国庆的档期播出。”
大家感叹:“那可真好啊。”
窦文英笑着说:“没错,计划上是这样的,下周就要进组了。到时候会和很多老前辈合作,我一直担心自己做得不好,只能先找阿淮对剧本……”
盛胥枝依然站在原地,她拿过一旁的酒杯举起,看着杯上自己曲折的倒影:“说得对,不管如何,毕业快乐。”
到后来所有人都开始喝酒,每个人碰杯、敬酒、再碰杯。
对于未来的向往憧憬,忐忑和期待,全都融在这一杯杯的芬香液体中。
盛胥枝揉了揉变沉的额头,像是喝多了的后遗症。她放下手里装着酒的杯子,向旁边的人说了声抱歉,离开座位赶去洗手间。
洗手间里,盛胥枝用冷水沾湿了帕子贴在脸上,让凉帕子带走酒气的灼热,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酒意带来了天然的酡红,倒是省去了腮红。盛胥枝只拿出口红和粉饼重新补好了妆。
她知道画一个怎样的妆最合适自己,最能凸显自己的美貌,不多时,她看着镜中再次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把东西都收回小包里。
包厢里太闹,盛胥枝一时不想回去,便多走了两步,正好从走廊往外不远的地方,看到一处露台。
夜色已深,星星高悬于天际,盛胥枝走到露台上,便感觉夜风凉爽,她的酒意很快醒了大半,露台上没有其她人,环境显得十分安静。
指尖空空落落,还缺点什么东西,盛胥枝又从小包里翻出了一根电子烟。
大概是重生回来以后经常会想到从前的事情,脑袋里想东西太多让人疲累。现在什么都不愿想,只想放空一下。抽一下电子烟也聊胜于无。
盛胥枝在露台呆了一会儿,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盛胥枝没有在意,只当是同样来露台透风的人。
直到一声提示性的咳嗽响起,盛胥枝后知后觉转过身,只见窦文英站在她身后,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窦文英的目光第一次那么直白露骨,是属于敌意和审视的一端。
窦文英啊。
盛胥枝不由又想到,窦文英和宿星淮一样是明星学生,她在学校里呆的时间不多。再加上她和盛胥枝不是一个班的,所以她和窦文英的交集就更少,可以说只曾闻名,不曾相识。
窦文英是专门来找她的吗?毕业快乐刚才已经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见盛胥枝终于看向自己,窦文英笑了笑,走上前和盛胥枝并排站在栏杆前。
“昨天睡得好吗?”窦文英问,“凌晨的的红眼航班是最让人难受的了。“
窦文英的第一句话实在出乎意料,盛胥枝歪头看她,想到一种可能:”昨天机场里你认出我了?“
"值机的时候见到了你的行李箱认出来的。“窦文英点头,”上面的贴纸我之前见过,很独特。”
“哦,这样啊。”
盛胥枝一时无话。她的行李箱用了四年,银白色的外壳有不少划痕,她干脆买了人物贴纸,用来遮住划痕。
一来二去,没有规则的贴纸直接把箱子变成朋克风格。
的确挺有特色的。
盛胥枝不再说话,空气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但显然窦文英没打算结束这场尬聊,她继续说:“没想到你还会来参加聚会。”
盛胥枝:“你隔壁班的都来参加了,反正我又有时间,何不赶回来呢。”
突然被呛了一下,窦文英顿了顿,她看着盛胥枝,可惜盛胥枝不知道目光看在楼下哪一处,没有回视。
“你是为了看阿淮吧?”窦文英直截了当,这次带上了火药味,“你刚才一直在偷偷看他,我都看见了。”
“哦……”盛胥枝差点被烟呛到,她感到酒意上头,脸颊开始发热了。
还有人知道了啊,也就刘溪宾这种自恋狂才以为是在看他。
盛胥枝隐晦地感觉到窦文英的语气里有种敌意,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的逼迫感。
不过大概是盛胥枝的错觉,她总爱乱想,喝了酒之后思维更是发散,窦文英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盛胥枝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我喝了酒之后不太控制得住自己的目光,今天放纵了些,让你见笑了。”
"你……“
盛胥枝的大方反倒让窦文英不知如何作答。
窦文英看样子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在看见盛胥枝左手横在腹前撑着手肘,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电子烟的时候,她突然说不出来了。
盛胥枝回头看的时候眼尾泛着红意,明明是醉酒的潮红,在她脸上像是天生的胭脂,将她的媚眼渲染得美艳生动。
她纤长的睫毛像扇子往下微瞥,眼神冷淡又疏离,带着酒意的微醺,反而更显得她与世界隔离。
此刻她身姿挺拔地站在露台上,衣摆迎风而动,有不将世事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冷清感。
她明明是在看着窦文英,却像是在目空一切,完全没正视她。
这令人咬牙切齿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