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人人都爱路西法》故国有虞

27、Chapter 027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陛下——”

　　以手指九重天堂方向，巴尔失了声。面上神色几度变幻，方才扯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将手拍在那议事的长桌上，目光扫过一众的堕天使。

　　“那么你们呢，不跟着一起走？”

　　“还是说——”

　　这恶魔大公忽然捧腹大笑，笑声险恶且充满恶意。笑得几乎落下泪来，直叫原本似乎同他站在同一战线如拜蒙等，亦是一阵的皱眉。

　　“你们亦被抛弃了？”

　　“请注意你的言辞，巴尔！”

　　七罪之愤怒的主君阴沉了面色，眸光冷冷的看着这大恶魔，开口。只是眼见着一场堕天使与恶魔之间的争端将要开始之前，别西卜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

　　地狱宰相看似温和实则极具有威慑力的目光扫视过一众心思各异的恶魔，而后嗤笑。

　　“所以你们很想陛下复归到天国？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想，应该不用我再替你们回忆吧？”

　　“毕竟，陛下或许会对我们留情。顶多就是把曾经落下的东西捡回来而已，并不一定会有过多的为难。可是你等——”

　　“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还是说，想要于这地狱的上空再增加一轮血月？”

　　别西卜自不是在危言耸听。

　　毕竟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于光耀晨星的照耀之下，即便是在这地狱之中亦竖立起信仰神明的殿堂。

　　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恶魔们则有一个算一个的，被迫手拿圣经口称阿门，赞扬与传播、宣讲主的道义与光辉。

　　这对于堕天使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毕竟堕天使本就是经由天使转变而来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个秘密。甚至于说不定那些骄傲固执且同地狱格格不入的家伙们还会感受到回家一般的感觉，但对恶魔而言，那可绝对算不得什么很好的体验。

　　遑论不管是路西菲尔还是路西法，对于恶魔而言，都算不得良善。

　　可莫要忘了，地狱上空的那一轮血月，便是经由这地狱当中无数生灵、特别是恶魔们的血肉灵魂之所铸成。如果路西法真的复归到那位身边成为曾经的路西菲尔，很难不保证在这地狱的上空之中，是否还会再增添一轮血月。

　　靡菲斯特正了神色，拜蒙唇角的笑意收敛，巴尔、威利克斯、罗弗寇等亦纷纷一脸的肃然。最终，还是拜蒙开口，神情温和的对着别西卜道：

　　“不知宰相大人有何安排？”

　　至高的主与父无法揣度，但这样的结果对于早早便深谙神明之偏心与任性的地狱生灵特别是恶魔们而言，却并非不可接受，毕竟造物主对于路西菲尔的偏爱有目共睹。

　　甚至于在晨星坠落之后最初始的那段时光，在无数反叛天使等待着被打落到无尽深渊中的路西菲尔归来之时，不是不曾有恶魔怀疑，这是否是来自天国之中的什么阴谋。

　　虽然地狱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那天堂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以致于神明会选择将最是宠爱不过的晨星打落到地狱，沉沦黑暗。

　　但至少在路西法带领着堕天使将整个地狱当中的生灵按在地上摩擦甚至是君临整个地狱之前，不是没有过黑暗生灵对此生出担忧，唯恐哪一日醒来，便会见到神明降临整个地狱变成光明的海洋，造物主将祂之所创造的最完美造物再度带回到天堂。

　　但所有的一切却又似乎随着路西法对着乌列尔以及曾经的同伴出手，亲手所射出的那箭矢而宣告终结。

　　对于晨星叛乱的细节不管是天堂还是堕天使俱皆是讳莫如深，以致于地狱中的很多黑暗生灵们亦不清楚，在那天国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再是如何的宠爱，神明亦不应当容许路西法这个亲手破坏其庙宇推翻其信仰，将一切践踏的存在。

　　至少不应该或者不应当，叫撒旦再复归到祂的跟前。

　　但神明的喜怒与爱恨同样是如此的无来由。

　　至少不管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的无数时光之中，再没有哪一个生灵，如昔日的晨星一般遭受过造物主那般的宠爱。

　　此世之间亦再不会有较之更加完美的、符合造物主心意的存在。

　　况且相较于曾经光辉闪耀的路西菲尔而言，至少于地狱生灵的审美来说，王座之上的撒旦陛下显然相较曾经的路西菲尔更加的危险且充满魅力。

　　你或许会想将晨星拉下天际看着他跌落到尘泥，但相信我，绝对不要在路西法面前生起任何不好的心思。因为那最终的结果，必然将带给你痛苦到极致的体验。

　　只不过这一切于至高的神明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再度将晨星纳入到掌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稀奇。

　　只是这样的结果不管对于堕天使还是恶魔而言，并没有任何值得庆幸。甚至于整个地狱与天堂之间的局势，亦将随之而改变。

　　巴尔、拜蒙等恶魔大公们显然想到了曾经被前任的天国副君殿下之所支配的恐惧，又或者说，实际相较于路西菲尔而言，一个属于地狱的撒旦又将带给他们多大的好处与利益。因而并没有选择于某些问题上同堕天使之间进行纠结，而是很快低下了头，选择合作。

　　这亦是别西卜等高阶堕天使内心之所想。

　　毕竟相较于恶魔抑或者这地狱当中的其他黑暗生灵而言，他们更加无法接受路西法被神明带回甚至是将要复归到祂的身边这样的结果。而他们之所效忠与信仰的君王，七罪之傲慢的主君亦不希望更不屑于此。

　　一切皆只不过是那神明的一厢情愿。

　　只是将要为此做出后果与承担的，将会是路西法，是堕天使，是恶魔，是地狱之中的生灵，甚至是天使。却独独不会是那至高无上的造物主，自有永有的神明。

　　这样的结果显然并非是不可预见，事实上在知道神明打算的第一时间堕天使们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猜想。只是彼时的他们显然并不知晓，这场经由神明之所主导的事件最终的结果较之他们的猜想更加出乎预料。

　　但同样的，这之中的某些事情，同样不在神明的预料之内。

　　神明或许不会后悔，但那样的结果亦非是祂之所想要见到。

　　于至高的水晶天上，造物主所开辟的空间当中，金发蓝眸的生灵再度睁开了双眼，目中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与怨恨的情绪存在。

　　唯有一片茫然。

　　恍若苍穹的蓝眸之中映出了造物主的身影，美好、温和、亲切，带着叫这世间的生灵都愿意为之而不断追逐的光与热，金眸当中一片璀璨，恰似是这世间之所有生灵的归途。

　　“你是我的造物主吗？”

　　被抹去了所有记忆的造物问，目光里并没有任何的不安、虔诚与信仰，唯一之所具有的，不过是一片好奇与跃跃欲试的纯粹。

　　“自然。”

　　神明俯身，将吻落在造物的眉心，清清浅浅的，并不带有任何的风月与欲念。但就在神明将要直起身子的那一刻，心目中并不带有信仰且似乎无所畏惧的造物伸出手拉住了神明的手腕。

　　造物将他的造主拉到了床上，几乎是本能一般的，压在了身下。

　　神明的面色之间无喜无悲，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触动与波澜。

　　于是这造物愈发的得寸进尺，想要对着这造物主的底线做出试探。

　　“我是谁？”

　　造物问，恰如同此前的造物主之所做的那般，将吻落在了神明的眉心。

　　神明仍是平静的，无波澜的，恰如同一尊亘古留存的雕塑一般，并不带有任何世俗的情感与反应。只是属于神明的手不带丝毫烟火气息的落在了这造物的背部，那似虚还实的羽翼根部之所在的位置。

　　一点点的，缓缓开始摩擦。

　　异样的感觉自记忆全失的造物躯体上生出。

　　神明平静的目光之下，造物那恍若苍穹的蓝眸之中开始一点点被水色所侵染，蔷薇一般的唇瓣之间，有动人且悦耳的低吟逸出。

　　于是下一刻，身形再度易位转换，神明将祂的造物压在了身下，将腿挤入到造物的腿间。

　　造物主的手掌在造物的躯体间游离。

　　在这造物主之所开辟的空间当中，光明元素似乎正在不断的汇集。

　　赞颂神明的乐章奏响。

　　受造之物恍若献祭一般被摆放在了祭坛，于神明的引导之下，聆听神明的低语与教诲，做出追逐。

　　主在指引着迷途的、被抹去了记忆与过往的羔羊。

　　于这至高神圣的空间之内，光辉闪耀之所。

　　光影摇曳变幻，意识在光明的海洋之中不断沉浮。

　　那经由信仰力与光明力量之所组成的池水，亦在不断洗涤着迷途者的灵魂。

　　“你，是赫莱尔。”

　　吾永恒的晨星。

　　优雅细长的恍若垂死天鹅一般的脖颈扬起，喉结滚动，有水珠顺着那恰如同上好丝绸一般的肌肤间滑落，璀璨且散乱的金发在身后铺叠。意乱情迷互相纠缠之间，造物似是听到造主于耳边低语。

　　“或者，你可以是雅赫维。”

　　主的御座与真名，同你共享。

　　但，那又怎么可能？

　　有浅淡的帘幔被吹动，落下微不可查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