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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事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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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相对坐在车厢里,一句话都不说,脚边上大大小小的包袱,装着慕轻平日的换洗衣服和书本。
慕轻掀开帘子看看外面,涂家的大宅子已经消失在街角,心里一阵抽搐般的难过,他回头对青衣的侍读说:“谦之,请我大哥帮帮忙让我早点回去吧。”
贺谦之似乎又间歇性的耳聋了,他没有回答少爷的话,只是愣愣的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外面,明亮的眼睛犹如一汪平静的水,没有波澜。
慕轻好奇的看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打算凑到他身边去不想脚下没注意被包袱绊到,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栽倒在发呆中的青衣人怀中。
淡淡清香沁人心脾,透过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他瘦削的身材和体温,这些再熟悉不过,但慕轻却突然愣住了,靠在贺谦之的怀中不再动弹。
“少爷。”贺谦之见慕轻没有动静,惊讶的伸手将他扶起,安顿在身边。
慕轻的双手在袖子里绞着,不去看身边的人,轻声喊道:“谦之……”
“恩?”青衣的侍读没有注意到少爷此时稍微有些异常的表情,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仿佛内心在纠结挣扎着什么,慕轻没有立刻开口,手扯着袖子,似乎是和那袖子有仇非要把人家撕个尸骨全无不可。
贺谦之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抬手抚在慕轻的手上,却没有说话,脸色依旧平淡,甚至有些许的冷漠。
慕轻犹豫再三,终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他起身回到对面的位子上,掀起窗帘望着外面的大街,窗帘和袖子恰好遮住了他的脸。
青衣的侍读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少爷,他刚才分明看到少爷脸上一贯的嬉笑之色收敛了不少,显得从未有过的沉郁,右眼下的那一颗泪痣恍若没来得及擦去的泪珠。
他怔怔的看了慕轻良久,才回过头去,看着他那一边的街景。
也许是因为要离家数月,少爷无法适应,才会如此的吧?
虽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但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摊子、一花一草一木都没有入得了慕轻的眼睛,外面的一切此刻显得是那样的模糊,好像是在梦境中一般。
虽然时常被父亲骂做“猪脑袋”,但是对于一些事情他嘴上不说,可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他知道,并且可以确定——
谦之,不爱他。
回想他们的第一次,慕轻如今想来,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贺谦之是他喜欢的类型,平常会开写玩笑,但却从未真的打过什么念头,因为他希望能一心一意的对待汇贤楼中那位身世飘零、孤苦无依的明熙。
可是,突然有一天,从来都是滴酒不蘸的贺谦之在告假归来之时却已酩酊大醉,疯狂的大笑着,似乎心中有无法散开的郁结。他怕父亲看到会责怪谦之,谁都不敢告诉,独自一人把醉酒的家伙拖回房间。
好不容易将人安顿好了,他以为谦之会沉沉的一觉睡到大天亮,也就放心的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不想还没走到房门口,醉酒的人突然跳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推倒在床上!
之后,鬼使神差的他们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谦之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默默的伺候他更衣洗梳。他们的关系就在这次莫名其妙的酒后意外中潜移默化的变化着,谦之虽然依旧像往常一样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偶尔言语举止间和从前有了细微的改变。
渐渐地,他的心不再专一的爱慕着明熙。
可是,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个月前谦之再次醉酒,他从他的口中听到的却是别人的名字,虽然模糊不清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慕轻”二字。
由此,他知道在那个人的心中真正爱的是另一个人,他不过是替代品。
尽管清楚的知道,但他却发现自己似乎离不开谦之了,依旧想和他在一起,不知自嘲过多少次。
这次父亲让他搬往小竹林,谦之没有任何劝说的话,甚至没有一丝将离别数月的难过与伤心,是希望他们可以趁次机会做个了断吗?
想到这里,慕轻悄悄的斜眼瞟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贺谦之。
是这样吧?一定是这样吧?或许他们之间真的该做一个了断了,何必让对方这样一直痛苦下去呢?
一抹冷笑浮现在这个一向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脸上,就像换了一个人。
马车达到乱哄哄成一团的城门口,车夫勒住缰绳,跳下马车走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张望了一眼,原来是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死尸,衙役和看热闹的或不明真相的百姓们挤做一团,把城门堵了大半。
马夫和一旁的衙役嘀咕了几句,衙役们见是涂尚书家的公子要出城,忙不迭地驱散了挡路的人群。
马夫回来后正准备继续驾车,贺谦之却跳下马车,对慕轻拱拱手:“少爷,小的就送您到这里。”
慕轻看着他,张了张嘴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想了想才开口道:“后会有期。”说完,他放下帘子,马车飞奔而去。
贺谦之站在城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风吹起他的青衣,显得他如此单薄无力。
直到马车没了踪迹,青衣人才转过身子,向涂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