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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毒舌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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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风岛中央有一座亭子,名为“重花亭”,重檐六角,四面通透,红柱挺拔,亭中有一副抱柱联:“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习习凉风从湖面上吹来,带着淡淡的荷香,令人心旷神怡。
亭中地上铺着一条方正的织花毯子,摆着一张矮几一副古琴。
慕轻从桥上下来踏上小岛的时候,一颗心终于稍稍平复了些,看到亭子觉得好奇,不明白颛孙澈非带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涂爱卿想到如何报答朕了吗?”颛孙澈非在长椅上坐下,问道。
慕轻没想到他会重提这个话题,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吧,由朕来决定,”颛孙澈非抬手指着亭中央的古琴,说:“听闻涂爱卿琴技出类拔萃,曾经轰动帝都一时,不如弹一曲给朕听听吧。”
慕轻顺着他手指望着那副紫栗壳色的古琴,眉头微微蹙起,眼睛在一瞬间黯淡下去,没有动。
“怎么,琴不好吗?”颛孙澈非不解,“这可是琴中上上品,宫里的珍宝之一,今日特意为涂爱卿准备的。”
“不是……”慕轻低声说道,缓步走过去,盘膝坐下,手指轻抚过琴弦。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年之前。
快四年没弹过琴了吧?
纵然他再怎么不学无术,但至少有一技之长,那便是弹琴。自小在母亲的熏陶下,他惟独对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日勤奋学习,师傅常常夸赞他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
当年他的一曲《相思》轰动了整个帝都,可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一首曲子是献给一个他深爱的女子。
一曲相思,独为伊人奏。
诉情意,表衷肠。
曾经,他不是一个断袖,谁会生下来便只爱同性之人呢?
他付出了最深的感情,那个女子也信誓旦旦的说爱他,可最终换来的却不过是欺骗和一句最残忍的“永不相见”。
他毫不犹豫地将他与那个人共同制作的琴摔断,发誓今后再也不弹琴。
从那时起,他开始厌恶女人,渐渐地成了断袖……
颛孙澈非见慕轻呆坐在地上,刚要开口询问,瞟见一艘画舫靠在小岛码头边,几名宫女搀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从画舫上下来。
老妇人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一身淡褐色绣福字锦衣,花白的头发整齐的绾成高髻,插着凤钗,面色慈祥平和却有一股威仪之态。
宫女们簇拥着老妇人来到重花亭,颛孙澈非连忙起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他瞄到慕轻竟然无动于衷,连忙偷偷伸脚踢了踢他。
慕轻虽然反应过来向太后下跪行礼,但还是迟了一步,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抿着嘴唇瞪眼慕轻。
“没见过这个人,他是谁?”太后问柳宣。
“回太后的话,他是涂尚书家的二公子。”柳宣低着脑袋,回话。
“咦,没能通过会试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宫里,陪伴在皇上身边?”太后身边一个秀丽的华服少女开口说道,她双手搀着太后的胳膊,举止非常亲密。
太后惊诧的看眼身边的少女,又望向颛孙澈非:“皇上,这是怎么回事?您和他又不认识,怎么无端端的召进宫里来了?”
颛孙澈非没好气的乜斜一眼那个秀丽的少女,斟酌着该怎么向太后来解释。
若是说他只是想单纯的帮助涂慕轻,太后一定会责怪他胡乱行事,到时候恐怕慕轻就要倒霉了。
太后看出颛孙澈非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知道其中必有文章,她干脆直接去问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柳宣:“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落榜的考生会出现在宫中?”
“呃……”柳宣望向颛孙澈非,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颛孙澈非向心腹眨眨眼睛,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这一切都被太后瞧在眼里,她严厉的向柳宣责问道:“大胆奴才,哀家在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柳宣浑身一颤,跪在地上,不吱声。
“好你个奴才,一点规矩都不知道了,是吗?看来哀家要给你一点教训才行!”
“母后,不关柳宣的事情。”颛孙澈非抢过话。
“那你说说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召进宫里?”太后不依不饶,在她看来皇帝是绝对不可以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万一被带坏了,那可是影响宗庙社稷的大事!
她的儿子千辛万苦才登上皇帝宝座,怎么可以最后落下一个昏君之名呢?所以她一直对皇帝的行为举止严加管教,连身边的奴才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保证皇帝不被任何人蒙蔽双眼,做下错事。
“儿臣听闻涂爱卿弹得一手好琴,所以才召进宫中的。”颛孙澈非说。
“哦?”太后眯着眼睛打量着慕轻,说:“那好吧,哀家也来听听涂家二公子的琴弹的到底有多好!”
一名宫人将一块软垫放在长椅上,少女扶着太后坐了过去。
颛孙澈非向慕轻使了个眼神,让他快点开始弹琴。
慕轻略略迟疑了一下,重新盘膝坐好,双手搭在琴弦上,却迟迟没有弹奏下去,他若有所思的望着琴身,一动不动,好像一尊蜡像。
太后柳眉一挑,又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颛孙澈非又伸脚踢踢慕轻,不小心在他月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两三个脚印。
“怎么还不弹奏?”太后问道。
慕轻重新跪下,脑袋抵着地面:“请皇上,太后赎罪,小的许久不曾弹琴,已经生疏许多,怕弹奏的不好扰了太后游园的雅兴,还请皇上,太后责罚。”
太后冷笑一声:“竟敢愚弄哀家和皇上,看来确实要好好的责罚你一顿才行!”
“母后!”颛孙澈非叫道,一个箭步拦在母亲和慕轻之间。
“怎么,皇上还想袒护他么?”
“太后娘娘,那个涂慕轻据说是帝都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还是个断袖呢!”华服少女俯下身子,在太后耳边说道。
太后一听,脸色大变。
“安雅芸!”颛孙澈非不客气的喝道,这个安家的大小姐靠着父亲安章尚书和太后是远方亲戚,一直在宫内出入,常常侍奉在太后身边,仗着深得太后宠爱,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少女吓了一跳,但她只是撇撇嘴,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雅芸,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太后拉住少女的手,急急的问道。
安雅芸点点头:“太后,雅芸哪会骗您啊。”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向亭子外的内侍们叫道:“这种败类怎么可以进到宫里还见了皇上?!来人,快把这个人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然后逐出宫去,永远不得再接近皇上一步!”
“是!”两个内侍走进来,正好拖慕轻离开,颛孙澈非终于沉不住气了,一手拎起一个内侍,把他们扔出亭子。
“母后,朕的事情朕自有主张,不需要母后再来费心。”颛孙澈非目光坚定,直视着他的母亲,气势逼人,“朕启用涂慕轻为官,和他是不是断袖有什么关系?区区科举也不能断定一个人的德才,人总是有失常的时候,但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误而埋没了人才。母后,时候不早了,请您回寝宫吧,不要太劳累了。”
“你!”太后瞪着儿子,气得嘴在抽搐。
“母后,这是朕的天下,朕自有分寸。”颛孙澈非继续说道。
周围的宫人们个个噤若寒蝉,连安雅芸都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好,随便你!我们走!”太后怒气冲冲的丢下一句话,率领着一帮人离开了。
“好了,慕轻,你起来吧。”颛孙澈非说,语气平和了许多。
慕轻起身:“谢皇上。”
突然感到头很疼,颛孙澈非抬手扶着额头,良久才又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一些事务你爹做为吏部尚书,会和你说明的。柳宣,带着涂爱卿坐画舫回去。”
“是,微臣告退。”慕轻微微躬身,然后随着柳宣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