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地产大亨》大西洋暖流

16、地狱修罗

　　“你正经点，还有小孩在呢。”姬乐清看了眼秦柔，不满金池瑶自由奔放的母系遗风。

　　秦柔很识趣的转过身去，拉着黑无常先进去，“请不要在意我。”

　　姬乐清对着金池瑶拜了拜，说：“为了整我，你也够下本的。我哪里受得起你的大礼！”

　　金池瑶笑，“你本是大地主宰，我身为你的子民，有何承受不起？更何况，这一方天地护你周全，保一缕香火不断，我谢它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似的。说起来，当年后土也就是我，舍身取义之前，咱俩的关系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金池瑶突然失去表情，“自己想。”

　　姬乐清追在她屁股后面，死缠烂打的问：“你明知道我忘记了，还让我想？说不定你告诉我，我就想起来了呢？”

　　金池瑶没理她，自顾自走到后院的天井。秦柔和黑无常同时回头，好像等待去厕所的同伴，彼此不需要交流，又一起往前走了。

　　秦柔将他们带到一口井前，指着深不见底的井口说：“就是这。”

　　黑无常趴在井台上喊了一嗓子，半天才听到回音，“好深呀！”

　　秦柔说：“据说此井直通黄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让老范跳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姬乐清最后一个进门，一进来就出了个好主意。

　　“别闹，万一下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可应付不来。”黑无常一甩手，拒绝。

　　金池瑶问：“为何要在家里挖一口通往黄泉的井？总得有什么用处吧！”

　　“听我爸说，这宅院就是围井而建。所以，先有井，才有宅院。至于原因，不知道。”

　　“唉，现在的年轻人，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冥界未来靠你们，前途无望！”姬乐清倚在房檐下，拈花一笑。

　　秦柔不满，态度却也恭敬：“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姬乐清走上前，将花扔入井中，“阴阳交界之地鬼门关，是地府十殿阎王建立的通道。在这之前，是有很多出入口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点变故，很多通道都被封死，只留下这些大大小小的洞口。最早的地狱看门人，世世代代把守洞口，防止恶鬼流窜。也许你的祖上，也是看门人之一。我已经让助理查过，半个月前，曾有一批恶鬼从官家子镇守的洞口逃往人间，目的不明。”

　　“半个月前？”金池瑶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时间跟她苏醒的时间相吻合。

　　“嗯哼！”姬乐清对金池瑶眨了下眼，“是不是很巧呀？作为嫌疑人的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金池瑶一句话洗清冤屈，“我不认识它们。”

　　确实，沉睡三千年的女尸，刚诈尸就能组织起一场大规模的反攻人界运动，实力何止要逆天。

　　黑无常盯着那口井问：“现在怎么办？把所有的井封起来？”

　　姬乐清“哇”了一声，“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黑无常：“……”感觉到阴阳怪气，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秦柔解释说：“要是那么容易堵上，也不会世代镇守了。”

　　金池瑶见姬乐清洋洋自得的样子，便知道她早有主意，学着当代人的口吻对姬乐清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呵！”姬乐清踩上井台，朝金池瑶挥了挥手，“当然是跳下去看看咯！各位，下面见。”

　　姬乐清的套路让人猝不及防，金池瑶没来得及抓住她，只好跟着跳下去了。

　　黑无常：“……”
　　秦柔：“……”

　　一口井，无底洞，伸手不见五指。

　　阴风在耳边呼啸，厉鬼在风中撕扯。一会儿在耳边，一会儿在腰间，一会儿又缠着你的腿。

　　“你看，这是我的头。”
　　“我～死～的~好～惨~”
　　“妈妈我好痛……妈妈不要我了……”
　　“好黑，好挤，这是哪里？我还没有死，谁来救救我？咚咚咚咚。”
　　……

　　姬乐清在下坠，她闭着眼聆听众鬼向她倾诉，表情沉静而安详。她周身散发出微弱的神光，金光虽弱，足以超度众生。

　　一滴泪悄无声息从眼角滑落，滴在金池瑶的胸口，心脏隐隐作痛。

　　为、什么？

　　等金池瑶下来的时候，姬乐清已将道路清扫的差不多了，所以她没被鬼魂骚扰，稳稳落入井底。

　　井底世界，别有洞天。

　　炼狱烈火翻腾，刀山寒光熠熠。十恶不赦的鬼在火海中跃跃欲试，幻化成各种形状发出刺耳笑声。

　　一座独木桥从黑暗尽头延伸出来，落在姬乐清脚下。

　　这是来自恶鬼的邀请？

　　姬乐清毫不犹豫上了桥，却被金池瑶拦下，“你要干嘛？前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往里闯！”

　　“来都来了，不去看看怪可惜的！人家都邀请我了，怎么好驳了面子呢？你在这儿等我。”

　　“我陪你去。”

　　“诺，这桥根本站不下两个人。只要我向前走，身后的路就会消失，根本没有你下脚的地方。”姬乐清踩在桥上，比金池瑶高出一头。她摸着金池瑶的脸，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深情款款地说，“等我回来，我想在上面。”

　　金池瑶：“……”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姬乐清笑了，退一步说：“那就在浴室吧。”

　　姬乐清把手从金池瑶的手中抽出，消失在黑暗中。

　　刚刚赶到的秦柔和黑无常，见金池瑶一个人面朝火海，问：“姬老板呢？”

　　金池瑶指了下前方，“里面。”

　　黑无常眼珠子快瞪出来，也没看见前面有什么。秦柔一介凡人，就更看不到了。

　　黑无常心想，八成是姬老板想到什么好主意，金姑娘担心又不能跟着，所以心情不好。

　　秦柔童言无忌，问：“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吗？”

　　金池瑶一个眼神看过来，黑无常赶紧把她拉到身边，让她不要乱说话。

　　－

　　姬乐清虽看不见周围环境，却能听见黄泉之水波涛汹涌。她被独木桥带着来到炼狱深处，忽然看到一个光点，然后慢慢扩大。

　　阴间版世外桃源？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美则美矣，皆是幻象。

　　姬乐清走下独木桥，踩在咯咯作响的玉石浮雕小路上，尽量忽视周围的“景致”。

　　道路两旁的柳树为她开道，鱼儿跃出水面相迎，黄鹂在树梢歌唱，一派春意盎然景色。

　　道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凉亭，桌子上摆满了果品和美酒。

　　“请进。”

　　稚气未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敌意。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姬乐清一定愿意跟对方把酒言欢。

　　女孩拉着姬乐清的袖子，请她到亭中小坐。

　　姬乐清十二分警惕看向她。

　　女孩梳的总角，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始终挂着笑，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总觉得亲切熟悉。

　　姬乐清随她坐下，女孩立刻斟酒奉上，“请。”

　　“还未请教？”姬乐清问。

　　女孩眼眸低垂，很快恢复笑意，“我知道，以前的事情你都忘了。没关系，忘掉的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你为什么待在这个地方？这里可不是姑娘家住的。”

　　“我听你的话，不敢离开呀。”女孩笑着回答。

　　姬乐清越听越奇怪，“你叫什么？”

　　“连名字都忘了吗？”女孩叹了口气，像是小孩学大人那般模样，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再忘了。”

　　“好，你说。”

　　“阿修罗。”

　　振聋发聩的三个字。

　　姬乐清差点儿跪下，嗓音都变了调，“你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怪不得你要天下不宁。如果是心理问题，是不是得找个阴间心理专家看看？”姬乐清低着头，认真思考。

　　阿修罗：“……？？”

　　“你在说什么？”

　　姬乐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脚踩缝纫机、手指在桌子上弹钢琴，“那个，阿修罗是吧？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找地藏王超度或者找我买房定居都可以。干嘛非得纵鬼行凶呢？像你这样的反面人物，一般都不得善终的。不如给我个面子，弃恶从善。我把鬼门关外的地皮卖给你盖行宫，怎么样？”

　　阿修罗眼神犀利，满脸写着怀疑：“你真的是后土吗？”

　　姬乐清愣了下，又是来找后土的？我上辈子到底得罪过多少人啊！

　　“额，据说是，当然现在还没法证实。你可以当我是啦！但我持保留意见。”姬乐清紧张地直搓大腿。

　　不知过了多久，阿修罗再度开口，语气死一般平静，“我可以答应你，永永远远留在无间地狱。但是你得下来陪我！”

　　姬乐清下意识想问为什么，说出口的却是，“好吧，只要你乖乖的不捣乱，这也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反正她在哪里都是一个人，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住而已。

　　阿修罗却哭着摇头，幻象崩塌，亭台楼阁变成堆积如山的尸骨，小桥流水变成血流成河，黄鹂变作乌鸦嘶鸣，头顶悬挂着蝙蝠振翅飞上枝头。

　　所幸的是，桌上的吃食没变。

　　姬乐清扶额，我这又是哪句话说错了？明明刚才气氛不错，怎么眨眼就变成这样了？这么一对比，金池瑶的脾气在鬼里面算是顶好的了。

　　阿修罗高坐尸山之上，抚摸着一颗白色骷髅，“你说话算数。既然留下陪我，就得身心都留下！”

　　这告白似的话语是几个意思？

　　姬乐清仰着头问：“我人都在这儿了，你还想要什么？”

　　“金池瑶身上的那颗心。”

　　话刚说完，一道凌厉的鞭子抽过来，阿修罗脚下的尸山四分五散。

　　“你做梦！”金池瑶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