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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x秦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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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秦家大小姐,被养在深闺,不问世事。
前些日子,母亲说找到了你从小失踪的哥哥,你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卷,连头也没抬随口应了声。
听下人说,这位哥哥从小在戏班唱戏,倒跟戏曲世家的秦家颇为相配,下人们夸这大概就是天意。
外面下起了雨,琴江春日就是这般,弥漫着水雾,连风都是潮湿的。
你放下书卷向外看,隐隐传来鞭炮声和喝彩声,你知道,你所谓的哥哥来了。
秦家家大业大,你父亲早早过了奈何桥,整个秦家全都靠秦老太太撑着,秦家子孙辈没一个是唱戏的料,还个个不学好,整日勾心斗角,哄着秦老太太想争家产。
母亲一个女人,带着你活在这个宅院中实属不易,听说,那位哥哥眼角的胎记,一眼就让母亲就认出了这是他从小丢失的孩子。
困在深宅大院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的疯狂,秦家没人能撑起来,等秦老太太过世之后,秦家就该倒了,正因为这样母亲才想出这个法子,逼的秦老太太同意这出李代桃僵,借口找来这位哥哥当傀儡顶着秦家。
只是不知,在戏班尝惯了人情冷暖的傀儡,会不会如母亲所想的那么听话。
不过这也同你这个不问世事的娇小姐无关,你的世界简简单单,除了桌上的画卷就只剩手中的书。
你仰头往天上看,成群的鸟雀从北方归来,它们飞过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抵达辽阔的远方。
你阖上窗,看着画卷中的策马奔腾,读着书中辽阔的大漠孤烟,你活的像笼中的金丝雀一样,只能透过监牢的小小缝隙,窥探到一点点你触碰不到的天地。
仆人们知道你喜静,不会轻易来打扰你。你听到路过的仆人谈论这位容貌冠绝的新哥哥,你叹了口气,依稀忆起年幼时哥哥的容颜。
他隔着雾气,你想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属于你的哥哥,永远留在烟雨蒙蒙的春日,再也回不来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你才见着这位哥哥,他的确跟仆人说的那样温文隽秀,自成风骨。
可你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的容颜,而是他右眼下那个展翅欲飞的蝴蝶。
你不合时宜地问了他一句,“它会飞走吗?”
他愣了愣,眼底的光明明灭灭,很奇怪他好像懂你的意思,低沉的声音似哀叹一般,“它会的,会飞向遥不可及的远空。”
他浅淡的面容下掩藏着你无法理解的野心。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你才心满意足的坐下,你恭敬地唤了声母亲,坐在高台上的秦夫人矜持地点了点头。
她有很多种身份,秦夫人,秦家的媳妇,……这么多身份里却没有一个是你的母亲。
这位新来的哥哥很客气,说话温温柔柔,做事也如沐春风,很快他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但不包括你。
你对他隐隐感到厌恶,你敏锐的察觉到他应该不是这样,他像带着一张面具,整个人虚假无比。
绵绵细雨终于停了,在房间里闷了数日的你终于出门了。
院墙边的梨花被雨打了满地,花上的雨滴顺着花瓣往下掉。
雨过天晴,天空出现一道微弱的霓。
你铺开画卷,手里拿着笔往青绿山水的画上添了条飞虹。
这是你根据书里的描绘加以想象画出来的,你不知道外面的山水长什么样子,但你猜想应该比你的画还要美。
“君只见——楼宇殿台灯似昼——”①
“春日迟——月无声——年年红药——知为谁声——”①
亭台上传来哀怨婉转的唱腔,秦家唱戏的人不多,不用想就知道是你的那位哥哥。
你其实不怎么喜欢听戏,更爱来自废墟的重金属音乐,听起来和你这个大家小姐不太符合,但喜欢重音乐的你,却沉浸在他的唱词中,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戏会是如此的美。
你听的入了谜,簌簌梨花吹下,落到了你的青绿山水上,绿的山,青的水,还有落在一叶孤舟上的白梨花。
一只修长的手捻起了落在你的蝴蝶发簪上的白梨花,你猛地惊醒,仰头看向遮住了你阳光的人。
“你唱的,很好听。”
简单的一句夸赞却让秦衣晃了神,一双琉璃剔透般的干净眸子望着他,清澈的可以照印出他的模样。
“我听母亲说,你不喜欢听戏,连秦家的戏台你也不常来。”
你把落在画上的梨花抖干净,反问他,“他们唱的不好听,不和我心意,我为什么要去听?”
秦衣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低头温润的笑了一下。
他与秦家上下的关系都很好,包括想把他当傀儡的秦老太太和秦夫人,但与这位天生就在云端里的娇小姐却连话都没说几句。
他注意到她手中的画卷,问了句,“青绿山水?”
你摊开画卷给他看,整个秦家没人懂得欣赏你的画,都是逼学唱戏奉劝你不要不务正业的人。
你有些期待的问他,“好看吗?”
秦衣点点头,“好看,但是……”
你有些不耐烦,说话说一半的人真的很讨厌。
“但是什么?”
“太好看了,像假的,不像真的。”
你情绪有些低落,“我从没出过秦家,没有见过外面的山水长什么样子,这些都是我凭想象画的。”
秦衣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机,你也有,只是你不怎么喜欢摆弄这个东西,更爱的还是那白纸黑字的书本。
他打开相册翻出他这些年随着幕不落四跑拍下来的各地的风景,你凑过去看,只一眼就被深深吸引。
“这是哪里?好漂亮,他、他们背后的是翅膀吗?这难道是信鸽?”
你语调拔高,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跟小孩子一样的喜悦。
“这是信鸽森林,这是北地,这是……”
他温声向你介绍了许多美景,只一天,就将关着你的牢笼拉开了些,你看到的天地也更广了。
你拿出手机,笨拙的像他一样浏览网上的各种讯息,原来这个方块小东西有这么多的用处。
“秦……”你好像忘了他叫什么,可要叫他哥哥你又实在下不了口。
“秦衣。”
他温柔的声音轻易就缓解了你的尴尬,你没有那么讨厌他了,渐渐取而代之的是你对他的欣赏。
“秦衣。”你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伴随着被风吹的梨花瓣飘到了围墙之外。
你收起画卷,朝他挥了挥手中的手机,“秦衣,我不会忘了。”
秦衣嘴角噙着笑,看着你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长长的走廊拐角。
在这肮脏的大院中,你像张干净的白纸一样,等着执笔人添上色彩。
半夜。
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你想到了秦衣,想到了他眼角翩然欲飞的蝴蝶。
你拿起手机,试探的给秦衣发了条私信。这个名叫此刻的软件是秦衣帮你下的,他还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我睡不着,还想着你说的各种地方。]
正在灯下写写画画的秦衣看着这条消息后低声一笑,这位小姐,心思简单又明了,做事也是直来直去。
你等了半天才等到秦衣的信息。
他发了条语音,唱了让他成名的《故梦无心》。
“明镜缺——朱颜改——十年一梦无归途——”
“到如今——不负恨——天下皆我蘘中物——”①
你恍惚看见失去一切的公主,步步为营重回皇宫,一点点夺回了属于她的一切。
音乐还在继续,公主的脸慢慢被一张儒雅的脸庞取代。
少年人一步一步向上爬,伏低做小,带着张假面对着所有人,在孤独的深夜能与他做伴的只要最后被他摔死的两尾金鱼。
唱累了的秦衣抿了一口茶,手机上又接受到了一条信息。
[秦衣,我听不懂,但是我感觉你不是那么开心,如果不想唱就不要唱了。]
几秒后另一条信息欲盖明彰似的发了过来。
[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听。]
秦衣摇头,叹了一句,“这心思可真好猜。”
东去春来,秦衣在秦家已经带了一年多了。
他站稳了脚跟,当了幕不落剧团的园长,也正式的接过了秦家大半的产业。
你不懂这些,也觉得无所谓,在秦衣问起你有什么想法的时候,你还朝他抱怨,“二堂哥好烦人,天天来找我,我都说了不见他,他还来找我,还说你当上了家主就会对我不好,还会把我嫁给城北的郭大爷。”
秦衣有些恼怒,紧绷着一张脸问:“他当真这么说?”
“对呀。”你抬脚凑近他,“你生气了?为什么要生气?我都没有生气。”
你有些不解,也不明白秦衣的怒从哪来。
秦衣收敛了表情,神色莫名,“那你呢,你觉得我当上了家主会对你不好吗?”
“谁当家主都与我没关系,但是是你当我却觉得与我有关,甚至觉得挺开心的。”
秦衣笑了,弯着眉眼,眼角的蝴蝶也煽动着翅膀。
他突然道:“我上任幕不落戏团的团长后,戏团要去各地进行巡演。”
听到这个消息你不怎么开心,“你也要去吗?”
话说出口,你才发现犯了糊涂,他是幕不落的团长,怎么可能不跟着一起去。
你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秦衣没有回答,却转而问你,“你想去吗?我们要经过信鸽,去往北地,期间还路过废墟和苹果联邦,你可以看到信鸽森林的精灵,还能亲自听到来自废墟的重音乐。”
你有些犹豫,你从没有离开过秦家去这么远的地方,“母亲会同意吗?”
“我会说服她。”
你又问:“我什么都不会,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有我在。”
你突然安心了,对着秦衣黑白分明的眼睛,重重点头。
“我去。”
只要有他在,好像一切都不是那么可怕了。
离开的那一天,你回头看了眼厚重的秦家大门,它黑漆漆的立在身后,压的人喘不过气。
你突然对着秦衣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出现?”
面对你的质问,秦衣也只是无奈一笑,轻声呢喃道:“现在也不迟。”
不早不晚,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