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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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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两三日,新的讲郎一直未到。
所幸学子们都是经历过科考毒打的孩子,且基本都已成年,深知读书是自己的事,无需谁来督促着,自己就按着进度学下去了。
再说书院里的先生们虽然不是专治《诗经》,但都学富五车,给学生们偶尔答个疑并不为难。
白灵益被苏璨强逼着学了几天,浑身跟蚂蚁在咬似的,终于忍不住借口出去买东西一大早就溜了。
午后,苏璨把写好的话本子重新润色了一遍,誊抄到纸上,打算晚些时候去书坊找掌柜的谈谈印书的事。
除了话本子外,他还写了几篇关于策论破题的文章。上面还有老师的释疑和点拨。
当然,这几篇关于策论的文章不可能就这么刊印出去,还得让掌柜的辛苦一趟,送去别庄给老师过目同意了才行。
刚收拾好,换了衣衫正准备出门,白灵益一头大汗的冲了进来。
“玉光,玉光,你猜我刚看到谁了?”
苏璨打量他一眼,一本正经:“看到鬼了?瞧你这样子,哪儿还有读书人的稳重。”
“唉,稳重不稳重这不在你面前吗?快猜,我看到谁了?”
被白灵益缠得不行,苏璨随口猜了几个都说不是。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大概方向啊,天下人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看到谁了?”
“行,给你提示一下,咱俩都认识的,同一个地方来的。”
这是见到老乡了?
他俩同时认识的人虽不少,可能行至千里外还能碰到的却也不多。
“再给你提示一下,前不久才见过。”
看到白灵益本来俊朗的脸上出现的那一抹滑稽的挤眉弄眼表情,苏璨福至心灵。
“施公子?”
“诶,对了,是施公子和他那位老师。”
“傅先生也来了?”
苏璨前些日子还觉得奇怪,怎么只看到施玟没见到傅先生,原来师徒俩是约在这里相会啊。
“你还不知道吧,书院新请的《诗经》讲郎就是傅先生。不过我听人说,傅先生只是暂代讲郎一职,等新的先生到了他就不上了。”
白灵益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啥,苏璨是一点没听进去,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冤家路窄!
他急急忙忙跟着老师离开为的啥,不就是尽量不跟施玟扯上关系么。
别说他见风转舵,身为小平民,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他不多考虑点能行吗?
正说话间,就听隔壁小院的两个同窗在外面叫白灵益的名字。
“你又要出去跟他们喝酒?”
苏璨蹙眉。
不是他管白灵益太多,这家伙没有爹娘在旁边管着,越发放飞自己了。身为好友,总不能见他因为太过放纵就毁了自己吧。
但也不能管太多,毕竟他俩也只是同窗加好友,远不到能肆意插手对方生活的地步。
白灵益走了之后,苏璨给秀姑和小囡交代了几句,又问她俩要不要给家里带什么东西回去,之后才拎着提篮去了书坊。
“苏少爷来了?掌柜的在三楼,苏少爷直接上去就是。”
小二正在给客人取东西,见苏璨进来,连忙问好。
等苏璨上了楼,那客人问这位苏少爷是哪家的贵人,小二哈哈两句把这话给糊了过去。
上了三楼,房内安静很多,只有几道粗浅的呼吸声。
他探头看了一眼,抄书的房间里坐了四五人,都在专心的抄写。
楼梯口右边那间小屋,就是掌柜的招待贵客的地方。
小屋的门窗未掩,掌柜的正在算账,不时抬起手用衣袖擦擦眼角。
这是算账算哭了?不至于吧?
苏璨微微有点囧,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苏少爷来了?”
掌柜再度擦眼的时候,看到了门口的苏璨,连忙起身迎他进屋。
进了屋,苏璨也就不忸怩了,直接道明来意,但把那话本子的来源做了些歪曲引导。
“这话本子是书院一位同窗闲暇时所作,但他不想别人知晓,得知我要来书坊便托我替他投交一番。掌柜看看可否刊印,如果不行也不用勉强,我退回与他就是。另外这些是我受其启发想要刊印的文稿,但因为里面有董先生的教诲提点,不知能否刊出,还请掌柜的替我送去给先生过目,若得许可再印不迟。”
掌柜替主家经营书坊几十年,不说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单看书能不能卖还是可以的。
翻看了下那话本子,只前头一个章回便让他欲罢不能。
若不是苏璨还在等他回复,他定然是要一口气看完才行。
至于苏璨想要刊印的那些文章,掌柜的粗看一遍,心里愈加火热。
科举时代什么最贵?知识最贵!
什么最难得?经验难得!
苏璨的这几篇策论要说多么令人惊艳倒也不至于,但破题的思路和行文已经略见老辣风格,再加上董先生的几处批注那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放出去还不得被抢疯?
即便只是董先生针对苏璨的文章给与的提点,可天下文章殊途同归,给苏璨的点拨未必就不能点拨其他人。即便跟苏璨的论点不同,也能知道自己该从哪个方面下手。
这文章自然是能刊的,但也跟苏璨的考虑一样,上面有董先生的批注指点,若不得他老人家同意,私自刊印定然不妥。
“这事儿交给在下,等下就让店里伙计跑一趟,约莫两三日就能有回复了。”
因着苏璨也不是时时都能出来,掌柜的便与他商议好刊印后如何分配稿费的方案。
那话本子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买断,另一种是根据销量每个月有分红。
大部分投稿话本子的都选择第一种,包括那个多闲人也是如此。
苏璨本人是想要第二种的,可惜他是借的别人的名头来投,若是分红方式,他在的时候还能拿到手,若是跟老师离开这里,总不能还让掌柜的千里迢迢给他送到家乡去吧?
这一刻,苏璨无比想要拥有一家自己的书坊。
至于他那些策论,自然也是第一种。
这些文章没有延续性,做的就是一次性买卖。
也不担心别家把他的文章拿去盗印了。上面可有董先生的批注点拨,那些书坊老板可不敢去挑战文化人圈子。
今天有人敢盗印董先生的学说,那不是明日就有人敢盗印张先生李先生的?
这样下去,整个文人圈子就会集体抵制甚至笔墨批判,连带这些书坊背后的主家也得被千夫所指。
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谁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