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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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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人性本是自私的,能有谁有资格义正严辞地指责你?”他说。
我也是自私的,伤你心的是他,可至少陪着你的是我。
“阿彻不明白你的顾忌,爱不是牺牲,他没有好到值得你放弃自己。”他说。
有时候,我宁愿不这么了解你,读不懂你的挣扎和委屈,但我又怕因此错过你。
沈逸扬那些不能感同身受的话语无力地飘散在空气中。
危颜双手抱膝,缩成小小一团,像他刚认识她时候那只戒备的小兽。
她抿着唇,不禁让人猜测那无助和悲伤都埋藏在她低垂的眸子中。
那一字一句,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便不能从她的耳朵进到心里。
“And I wanna believe you
When you tell me that it'll be ok
Ya I try to believe you
But I don't……”
低沉的温柔的男音,依然是那首她熟悉不过的《TOMORROW》。
这不是一首适合男生唱的歌,阿彻也不能把它演绎到完美,更何况沈逸扬并非无所不能到连唱歌都得心应手。
可它对危颜来说,那旋律,那歌词,宛如刀刻一般印在了心上。
他一开口,她便不由自主地跟上节奏。
算不得默契的和声,但他不张扬的声线恰倒好处地衬托出了她的清冷。
其实,她的嗓音不属于悦耳的那种,只是唱到最后的尾音轻得好似一声意犹未尽的叹息,撩人心弦。
那指缝间流走的时光仿佛是她独有的伴奏,一点一点唱出她的心酸。
最后一句——
“Tomorrow it may change.”
那曾经是支持她的信念,结果,毫无防备地在她手中崩溃,支离破碎。
“沈逸扬,爱不是牺牲,我没有好到值得你放弃自己。”她对上他漆黑的眼眸,深深地望进去,猜不透里面的情意深浅。
他看见那双眼中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冷漠,只剩下不加掩饰的愧疚。
还有,危颜不耐烦地绞着十指的小动作,泄露了她一丝丝的动容。
原来,她不是生来铁石心肠,不会感动的。
“你会后悔的。”她无比肯定。
“没有后不后悔,只有愿不愿意。”听上句真情一片的台词,沈逸扬忽然语气一变,“我真不习惯做悲情男主角。”
“谁让你带头胡乱煽情唱情歌的,我正准备酝酿感情多配合你一会。”她靠上他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调侃道。
“谢谢你。”一句感谢轻柔地落在他耳边。
沈逸扬发现自己的笑越发苦涩,他最不想听的莫过于这句话。
危颜醒的时候,沈逸扬已经出门了。
如果不是披在她身上的米色外套,她怕是记不得昨日酒后失态的荒唐事了。
光线不留情地刺着她微张的眼,一片空白的脑袋分不清是耀眼的晨光还是午后的骄阳。
风吹过面颊带来一阵寒意,她往上拉了拉他的外套,裹在身上。
有阳光的味道。
宿醉的脑袋忽地疼起来,一个还来不及绽放的微笑被“哎呦”声取代。
生活就是这样,总有些什么让人难以坦然微笑,可又怪不得别人。
九
那天,沈逸扬比以往更早等在公车站。
车站前男男女女十来个。
有听MP3,对着手机发消息的年轻人。
也有提着大超市塑料袋的中年妇女。
而他,捧着书埋头不理会身边小女生不时投来的关注视线,偶尔抬头张望一番。
危颜约他在参加竞赛班后,到附近车站还他外套。
他其实告诉她说不用那么急着还他。
但她坚持,说下个月不住自己家,怕拖久了给忘了。
而且,“我不喜欢欠着人什么。”她说。
哪像是女朋友说的话,冰冰冷冷,话里意思还盼着早日两不相欠。
不过若哪一天她告诉他是因为想他才见他,他怕是会觉得这个世界不正常了。
于是,他静静等待着。
算起来,还是第一次和她在校外见面吧。
看看也差不多到约好的时间了。
忽然,身边的人群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
“呦,香车美女啊。”伴着男生起哄的口哨声。
噪音使得沈逸扬难以专注于手上书本,无奈地放弃继续阅读。
等他放好书,只见一双圆头高跟鞋在自己面前,抬头——
不想迎上一对秋水盈盈的美眸。
片刻间反应过来,原来是摘了老土方框眼镜的危颜,眼底透出蓝色的流光溢彩。
意外的是她还化了妆,原本无心的清纯蛊惑成了勾人的妖艳。
再往下看,他找到了众人感叹的原因。
平日里没有形象可言的危颜居然穿着剪裁合宜的无袖旗袍,以往扎起的头发也随意地披散至胸前,自然卷曲。
淡雅的色调与花样,修长的旗袍包裹着她清瘦无骨的匀称身段。
果然是人要衣装。他笑着暗想。
“外套带来了,给你。”她自然地把手上的袋子放到他手上,对自己显露的纤细手臂无动于衷。
“辛苦了。”沈逸扬接过书,看着她真心地赞扬了一句,“今天你很漂亮。”
“谢谢。”客套地应了一句,危颜经过精心妆点的脸似乎比平时更多了一层冰冷。
简单的对话过后,便是相对无言。
不知谁先开口说了句“再见”,她如来时一般引人注目地匆匆离开了。
然后,看着她走进那辆停泊着的夺人眼球的红色敞篷跑车,风一般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那是保时捷的新款。我叔叔也买过一辆,很贵的。”少年人充满自豪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引得同伴纷纷询问。
又是一阵无意义的喧哗。
沈逸扬注意到,因为旗袍下摆较窄,危颜走得款款生姿,若背景换成江南烟雨就仿若古画,意境悠远。
他偏偏忍俊不禁,猜想该不是因为不习惯才导致她走得跟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吧。
那不适合她,也不像是她。
记忆里连走路姿势也美得赏心悦目的,他见过一个,展初静。
自从《天鹅湖》博得众人欢心后,两人的名字就时常被联系到一起。
尽管他不提,不代表他看不出两人刻意的回避。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沈逸扬想,为什么她总要给她越离越远的错觉。
错觉?他自问,不敢再想下去。
很多事情,问了没有答案,也有很多事情,不问是害怕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