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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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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距离正式演出的前一星期,众人已经领到戏服各自试穿。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危颜和展初静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赏心悦目的美丽。
危颜一袭黑色贴身低胸晚装,自然里面加了件同色的吊带衫,再用黑色薄纱围了脖子挡住,防得滴水不漏,偏偏她回眸一笑百媚生。
展初静穿着经过加工的白色小礼服,裙摆曳地,头上戴了羽毛装饰,长发绾起,有种不染纤尘的遗世之美。
就像上帝见不得人们太平度日,作者也不会让笔下故事没有起伏。
所以,天有不测风云……
奥杰丽亚出场的那一幕,看着不大牢靠的城堡背景居然整个倒了下来。
被衣服束缚了手脚的危颜闪避不及,扭了右脚。
慢了一拍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在众目睽睽下把她抱进了医务室。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怀抱,足以依靠。
但不属于她。
危颜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也只有现在,她允许自己忽略,所以她没有推开他。
哪怕她是生长在阴暗角落的苔鲜,也拒绝不了阳光。
对上他关切的视线,危颜只能扯出一抹抱歉的笑,客套勉强的表情。
再回排练厅的沈逸扬精神恍惚,似乎很多思绪一团乱地挤在脑子里,直到被陈宽一拳打上肩膀。
“嘿,什么时候看上奥杰丽亚的?怎么也不和岳父大人我通报一声。”饰演魔王大人的陈导演调侃道。
“胡说什么。”不客气地招呼回去,沈逸扬苦笑,于她,自己可能连候补的位子都排不上。
“事不是我做的,但我乐见其成。”事后,代表剧组其他人叨扰病患的展初静解释道,脸上没有挂起礼貌而疏远的微笑,仿佛对她,连掩饰也是多余。
事情就是被陈宽哄去当路人角色的女生有不满半路杀出的危颜的,若考虑到危颜负分的人际关系,很可能不满的原因还不只这一个。
“我知道,妹妹。”果然是遗传因子作祟,危颜眯眼看着面前相似的一张脸,神情和自己像了个八九分,没心没肺的笑,只是使用频率不高。
父母离异后,自己跟了母姓。而妹妹跟了有经济能力的父亲。
童年除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无止境的沉默,培养不了姐妹两的情谊,冷漠早已在这个家庭中的每个人心中扎根。
展初静记忆里的母亲不过是一个歇斯底里吵嚷着“你不爱我”的瘦弱妇人,美得憔悴,甚至比少女的楚楚可怜更打动人心。
可就是她,先提出离婚申请,把表面上伪装的平静撕得半点不剩。
她去探望过恢复单身的母亲,意外的是母亲没有机会寂寞太久。那些早年为事业拼搏,中年再花时间享受人生的男人们乐于有一个仍懂得爱人的女伴。
甚至,他们从不牵扯谈婚论嫁,兴尽散场。
展初静找不到理由原谅母亲,为什么只有父亲一个人在缅怀失败的婚姻。
危颜自然不会知道,她只记得母亲告诉过她,爱不过一场烟火,徒留灰烬。
她有点明白母亲的话,母亲爱得用力,抽身却决绝,不给自己或别人任何退路。
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
越发不理解对方的她们都刻意地回避彼此。
可是危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展初静的两次拜托都叫她找不出原因推脱。
她告诉自己,血浓于水是个太可笑的理由。
五
危颜的扭伤并不严重,只是沈逸扬那天关心则乱的表现被散播成了添油加醋的版本一传千里。
于是,靠绯闻效应一炮打响的《天鹅湖》舞台剧正式上演于星期五的下午。
宫廷宴会的一幕,黑天鹅奥杰丽亚款款出场。
黑色的丝绸包裹着纤长的身段,灯光为其投下一片黯淡。
王子欢喜地亲吻她的手背,眼里满是折服于她的惊艳。
她自始自终地微笑,不发一语。
只有近距离的王子看见了她眼里的轻蔑。
然后,不明所以的王子拉着她共舞一曲。
她却不是公主,她笑的样子宛如看见猎物上钩的猎人。
可她是那么美丽的猎人,所以猎物亦心甘情愿上钩。
接着魔王出现,狂笑着揭露阴谋。
当懊悔的王子抛下她去追公主时,她依然是不可一世的奥杰丽亚。
她的表演再明显不过,她不爱王子,所以不会为他伤心。
“王子,再见。”奥杰丽亚清冷的声音有着夜的魅惑。
剧本上的奥杰丽亚原本是没有这句台词的,这是危颜和展初静妥协的结果。
奥杰丽亚不过是王子公主爱情的配角,不需要留恋什么。
不过,她坚持要奥杰丽亚的退场一如出场受人瞩目,高傲依旧。
最后,魔王步步紧逼,逼着公主王子殉情。
帷幕下拉,观众唏嘘不已,只听见有人喃喃,原来奥杰丽亚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奥杰丽亚要的是爱情,不论长短,无关幸福。
而她,不爱既是不会爱错,不会伤心失望后悔,不是吗?
故事的然后,是开头的那一幕。
和沈逸扬在一起的日子是安心自在的。
两人个一起牵手散步,约会逛街,他甚至会帮她复习功课,还惊讶地发觉她基础不错。
“怎样,是否感到我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危颜调笑,她不过是父母离异后放纵了自己一段时间。
“我可一向自信有化腐朽为神气的力量。”没有忽视她语气里的自嘲,他环住她的肩膀。
他总觉得危颜身旁存在着若有若无的寂寞烟雾般地萦绕她,而他则甘心为此飞蛾扑火。
她总是淡淡的,高兴的时候,嘴角微扬,不耐的时候,轻挑起一边眉毛。除了一双眼睛出奇地有神,盯着你的时候让你挣脱不得。
她很少生气,只要一生气便冷哼一声,再眯起眸子瞥你一眼,眸中的万千思绪快得教你分不清是嘲讽还是难过。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连笑,也透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他们在一起,也许只是她给了他一个机会,抚平她的眉头。
沈逸扬知道,危颜会变成这样自然是有很多理由的,在他不了解的过去,带着许多说不清的秘密。
他试着直截了当地问展初静。
当被如此询问的展初静笑而不语看着他时,他总有被人看穿的感觉。
许久,她缓缓道:“别去追逐一只花丛中的蝴蝶。”
他恍然,可又能如何。
他何尝不知道,终其一生在姹紫嫣红中翩舞的蝴蝶,是色盲。
只是他不知道,这只他无比在意的蝴蝶会那么快地把难题之一摆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