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86、赶出城

　　杀人的那家姓许，是沈存厚妻子许氏的陪嫁，只是在许氏出嫁后一段时间才跟过来的，所以查起来还费了不少事。这家人几年来在亦州周边，屯地侵产，做下了不少恶事。

　　那这事就奇怪了，沈家就算是最近生意不顺缺钱，也不至于行事如此嚣张，虽然梁皇萧东甫并不太在意这些事，但这样明目张胆的事，被萧东甫知道了，也是定要惩戒的。

　　沈存厚被妻子蒙在鼓里？还是这些事根本就是沈存厚的授意，由其妻子出面做的？事情难以分辨，亦州的土地并不值钱，毕竟是一直笼罩在周国曲昊谦战争阴影之下的地方，朝不保夕，低价卖都没人愿意买。

　　沈家许家是梁国的大族，曲昊谦打过来，一样会吞了他们的产业？除非。。。

　　李怀兮犹豫道：“沈家不会跟曲昊谦暗中有交往吧？不过宣王在争储上还是很有优势的，毕竟吴王傻么，沈家没必要做蠢事，除非勾结对宣王有利。”

　　推想到此处，萧焕昭的眼神也冷了起来，对一边的李怡道：“你去帮我下帖子，请沈存厚夫妻来我这里，说我要办个家宴，还有丁恪夫妻，既然丁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叫他们也过来，就定明天吧。”

　　李怡为难道：“时间有点急，亦州诸物短缺，沈存厚又是见过世面的。”

　　“没事，你随意办，我也没打算叫他吃的开心。”

　　到了第二日，伍淑娘又来到了襄王府，她也没想到，自己这几天能跟襄王府来往这么频繁。

　　宴会很简单，不过就是当季的寻常菜式，就是量很大，看来襄王真是个实诚人，在萧焕昭身后，站着两个小侍女，其中一个就是伍淑娘这几天常见的那个缺心眼的李姑娘，那姑娘还笑嘻嘻的冲着伍淑娘眨眨眼。

　　没规矩，另一个年纪小一些的侍女更甚，脸蛋圆胖圆胖的那个，眼睛一个劲儿的往桌上的一盘水蜜桃上面瞄。襄王是怎么约束家里的侍女的？这就是老大年纪不娶王妃的麻烦，府上都是一群没规矩的，想到此处，伍淑娘又叹气，真是烦什么像什么，自己又跟萧晨霜一样了。

　　沈存厚三十余岁年纪，保养得极好，身材健美，面容俊美，是个美男子。沈夫人许氏不过二十出头，沈存厚前任发妻早年病死了，现任沈夫人是续弦，许氏长着一双秀气的杏眼，眉宇之间，尚有一丝稚气，显得比实际年纪小些，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间，优雅端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萧焕昭去查争地一事不是秘密，沈存厚自然也是得知了萧焕昭在查他夫人的事情，他在心中打了不少腹稿，他知道许氏屯地的事，此事也是他背后主使。但实际上不是像萧焕昭所想，沈存厚跟曲昊谦有什么勾结，是沈存厚奉了沈家家主安排所为。沈家家主认为曲义诚寿数已尽，梁国对周国迟早会有一战，亦州城的地价肯定能涨，所以趁着地价极低的时候入手，反正凭借沈存厚的势力，拿下这些地，基本不用花钱。

　　如果梁国之后的战事成功，亦州就会从边境危城，变成一个后方大城，地价涨上几倍，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所以当席间萧焕昭问及此事的时候，沈存厚也没掩饰，就照实说了：“属下只是对亦州局势很乐观，所以提前给自己置办些产业，不知错在何处，叫殿下对我咄咄相逼。”

　　沈存厚很坦然，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想不到迎面遇见了萧焕昭冰冷的目光：“沈长史不知错在何处，那我来告诉你，你们杀的那两个人，他们家在亦州生活已经七代了。那是一大家子人，全家二十余口，靠着这五十亩地，不过是勉强糊口，亦州地价便宜，你又只给了市价的一半，相当于白拿。对方不愿意，你的家奴还打死了他们家两个男人，这家人本来就是老人孩子多，成年男子少，又失去了土地，你叫他们怎么生活？”

　　“就为了这个？”沈存厚非常诧异，他原本以为，萧焕昭会不相信他的说辞，但他手中有许氏与萧晨霜往来的书信，当中萧晨霜还主动提及了要许氏帮她也置些地产，萧晨霜可是郡主，由不得萧焕昭不信，可是萧焕昭根本没有问，反而咬着沈家家奴杀人一事不放。

　　所以沈存厚全无顾忌，随口道：“此事丁大将军也晓得，郡主还托过内子帮忙。”

　　萧焕昭不为所动：“沈长史，你出身世家大族，既富且贵，那家人的五十亩地，对于你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那家的二十余口人来说，就是生计所在，你身为地方长史，竟敢无耻贪婪到这个地步吗？”

　　这话说得十分严重，就跟戳着沈存厚的鼻子骂没有区别了，房间里的人一时都不敢说话了。萧焕昭向沈存厚问话前，已遣去房中布菜的侍从，除了席间的五人，只剩下小胖和李怀兮两个侍女。

　　沈存厚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羞恼，恼恨萧焕昭不给他面子，许氏亦然，丁恪和伍淑娘面色平静，出身乡下的他们，对沈存厚的所作所为，胸中也是极为不满，只是他们的身份不高，不敢表露。

　　李怀兮在等待萧焕昭的命令，而小胖谨记李怡的嘱咐，在这种宴会上，她就是根柱子，什么都不听才好。所以席间的刀光剑影，小胖充耳未闻，全心全意都在那盘水蜜桃上，心里想着这桃子一定极甜，竟然都不吃，实在是浪费。

　　萧焕昭打破了沉默：“你做出这样的事，我不能叫你继续留在亦州，你且卸下长史职务，暂交给丁恪负责，你自去建淮，不要再回来了。”

　　就仅凭这么点事，就想夺了他的权力，真是想的太简单了，沈存厚冷笑道：“殿下，你真的不会以为，因为死了两个平民，你就能夺走亦州的权力吧？”

　　“自然是不能的，可是我要禀告陛下，说沈家与曲昊谦有暗中往来的嫌疑，所以才会暗中囤积亦州城的土地，沈家要想脱身，损失的可不止亦州长史的职务。”

　　丁恪心中一动，沈家与宣王和云妃都有联系，皇后与吴王那边，刚倒了一个顾大将军，正亮着满口牙齿不知何处下口呢，萧焕昭贵为亲王，仅凭证词就够叫吴王一方雀跃，在这个节骨眼上将沈家卷到通敌一事里，保证一夜之间除了萧焕昭的证词，吴王一方能炮制出一大堆证据，沈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丁同和在建淮处境本就艰难，且与沈存厚也不什么生死之交，沈存厚要是敢拿萧晨霜的信说什么，丁同和就有可能被皇上认为已经站到了云妃阵营，就为了沈存厚干的这些脏事？算了吧，大将军刚上任就跟沈家勾搭上了，到时候丁同和惨，沈家只会更惨，丁同和不会承认的。

　　而且以丁恪对丁同和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与沈存厚合谋夺产的，但是萧郡主一向与许氏走得很近，话说萧晨霜愚蠢贪婪，实非良配，但如果没有她，丁同和也当不了大将军，所以就忍着吧。

　　如此一来，沈家的损失，不可计量。对丁同和而言，如果他能切割掉萧晨霜，吴王一方不会拼命咬他的。

　　只见沈存厚脸色变了又变，他是沈家长房嫡长子，身份在家族中极为贵重，但是他的生母已逝，继母生下了沈存言，去年刚在宁国拿回金矿的笔记，立下大功，他要是在亦州城惹下麻烦，被家族舍弃，也不意外。

　　沈存厚心里想了许久，最后道：“我简单收拾一下，十日内便走。”

　　“不行，后天必须走，你在亦州的产业，只要是从他人手中夺来的，全都留下，其他的，也不许带走，留着给死伤的人家作为抚恤，还有，你家中伤人的家奴，也不许带走，留下来等候发落，丁恪，此事就交给你了。”

　　“你！欺人太甚！”沈存厚忍不住站了起来，怒不可遏。

　　“沈存厚，我不是在跟你谈判。”萧焕昭的声音冷得像冰。

　　许氏心中害怕，偷偷的去拉沈存厚的衣袖，沈存厚强压心中的愤怒，却拿萧焕昭毫无办法。

　　丁恪站起来：“属下领命！”

　　宴席散去，李怡觉得，东西准备多了，根本没怎么动。

　　萧焕昭自然也是饿着的，小胖美滋滋的捧着盯了许久的水蜜桃跑了，今天是小胖当值，飞雪落樱两个早就睡了，没人管他们，萧焕昭就跟李怀兮简单的吃了几口饭。

　　回到萧焕昭的卧房，李怀兮一边对着镜子拆头发，一边道：“便宜他了。”

　　见她将头发拆的乱七八糟，萧焕昭忍不住道：“小胖呢？不来帮你吗？”

　　“小胖猴在花果山啃桃子呢。”李怀兮总算是战胜了自己的发髻，将头发披了下来，她一边揉着被揪得有些发麻的脑袋，一边有些遗憾的道：“沈存厚能全身而退，实在是太便宜了，我还盼着他跟你硬刚到底，好叫我一刀砍了他。”

　　萧焕昭摸摸她的头发：“沈存厚不傻，有很多事情也急不得。”

　　“嗯。”

　　萧焕昭看着李怀兮打着哈欠钻到了被子里，心想指着此人的自觉是不可能的，何况就凭李怀兮的手段，他也不想年纪轻轻就秃了，只好自己动手，拆散发髻，又放下帐子，见李怀兮已经睡着了。

　　小睡包，萧焕昭心中叹息，可李怀兮已经绷不住笑了出来。

　　小妖精，看我怎么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