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76、交锋

　　早在陈凌出生以前，施江与沈相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方蒙也常与他们一起，施江家族很有势力，沈贤妃得宠，沈相一家也飞速升官，只有方蒙，并无什么家族支撑，仅是因为学问好，才能常常登上沈相的家门。

　　后来沈相将自己的一个堂妹嫁给施江的弟弟，可他们夫妻并不和睦，成婚生下施路之后不久，沈氏就投湖自尽了。在那以后，方蒙就像被沈相和施江一起忘记了一样，在原来的官位上呆了许久，后来更是被贬到蜀国，照顾陈凌。方蒙早年娶过妻，没有孩子，妻子早逝，也未续娶。而施路虽是施江的堂侄，与伯父却很少联系，倒是经常到沈相家中拜访。

　　李怀兮道：“难道施路竟是方蒙的私生子？这样一来，方蒙的独子被掐在沈相手中，他的所作所为，就说得通了，这件事要告知陈凌吧？否则他岂不是要一直被方蒙欺骗？”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无需理会，你们是怎么从开济的庄园逃走的？”

　　李怀兮叹气，大年夜的事情，陈凌刚才为了帮她掩盖，说的不尽不实，不怪萧焕昭有疑问，她就将大年夜陈凌被刺，她与陈凌合力杀掉刺客，以及陈凌骑马抱着她逃走的事情说了一遍，果然萧焕昭的脸色变得很差，李怀兮想着今晚抱着萧焕昭睡的期待算是破灭了，这人的腰手感是真好，算了，反正天太热，自己睡凉快。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明。

　　李怀兮这些天一直在赶路，本就疲惫，昨夜又是一夜未眠，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回到飞雪帮她备好的住处补觉。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她醒来时，已是点灯时分，小胖见她醒了，给她布上晚饭：“陈公子好像昨夜就走了，殿下叫你接着休息，明天去见他。”

　　李怀兮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第二天一早，李怀兮按照以前的惯例，陪着萧焕昭吃早饭，又与萧焕昭提及昨日未说完的话题。

　　“这件事还是早日告诉陈凌比较好，免得方蒙多事。”

　　萧焕昭没好气的道：“此事我已叫公孙羽告诉陈凌了，他心中应该有数，你不用管了。”

　　李怀兮道：“公孙羽追过去了？陈凌往哪去了？”

　　“往越洲去了，说是要去见见南方的美人。”萧焕昭脸上的寒霜越发厚了。

　　李怀兮苦笑，心想陈凌可是逍遥，自己大概是要惨了。

　　果然，萧焕昭对李怀兮道：“给你一个任务，此次不许失败。”

　　源洲位于亦州东北方二百余里，原是梁国的一座大城，城市富庶，人口众多，此城被周国占去后，曲昊谦就将重兵屯于源洲。源洲东边，有一湖名为晨光湖，晨光湖南靠屏山，湖光山色，风景极佳。

　　此时正值初夏，晨曦初现，淡淡的雾气自湖中升起，恍如仙境，湖中有一小亭，亭中坐着一名少女，正在抚琴。少女穿着一身月白衣衫，脸上蒙着层轻纱，只露出了一双秀目，此时虽然时候尚早，但湖中也有不少游人，听见琴声，也都对那少女纷纷注目。

　　琴声飘出极远，孟关乘船往湖心亭去，只听得琴声悠扬动听，清雅无比，不禁有些神游物外之感。

　　那少女正是李怀兮，她在关恒山下见过孟关一次，但是没有说过话，所以在脸上蒙上轻纱，又画了妩媚的眼妆，好叫孟关认不出，她此次奉萧焕昭之名，化名苏晴，暗中与曲昊谦联络，曲昊谦的联络人，就是孟关。

　　在李怀兮身下，亭子被挖了个洞，上面覆盖着一个架子，蒙上席子让李怀兮坐在上面，洞里面坐的是小如，小如不是擅长化妆，这段时间还学了琴艺，所以这次被萧焕昭派来配合李怀兮。

　　有小如在，所以李怀兮只是在琴弦动动手指做做样子，心里暗爽，想这套架势摆得有气势，可以多玩几回。

　　见孟关登上湖心亭，李怀兮停下抚琴，也不起身，只是摆了个手势：“孟先生请坐。”

　　孟关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面前这个清冷的女子与那个跟陈凌一起在关恒山脚下，蹲在地上烤兔子，弄得自己一脸灰的少女联想到一起去。而且李怀兮有意学了落樱的口音，落樱是越洲人，说话又糯又甜，配上李怀兮清冷的仪态，特别引人注意。

　　遇见雅人，孟关也有些拘谨，盘膝坐下，问道：“姑娘真的是襄王萧焕昭的人吗？”

　　李怀兮换了个姿势，斜倚在靠背上，下面那个架子硌得她腿疼，右手纤长的手指缓缓的抚着左手拇指上的一个胭脂玉扳指，懒懒道：“孟先生若不信，就请回吧。”

　　孟关心想你装什么，你家老板萧焕昭是个盛世小白脸，要不是我家王爷曲昊谦胸有大计，哪里要跟你在此啰嗦？只是梧山玉关系重大，西域商人说话不尽不实，梧山玉真假难辨。这女子号称天下第一鉴玉大师，在孟关买到的一堆玉牌中，竟只一眼就挑出了假的那两块，可待孟关招揽她时，她却说自己已投身到萧焕昭门下，不方便为曲昊谦效力。任孟关开出天价，也不肯改换门庭。

　　可见一个女子即使再有本事，见到梁国的襄王萧焕昭都要变得不正常。宁国的凤隆公主欧阳珊，据说只见过萧焕昭两次，就搅得宁国皇帝欧阳瓒要发疯，真不知道萧焕昭究竟长什么样，等他孟关见了，定要将萧焕昭打成个猪头，看这群女人还发不发疯。

　　李怀兮并不知道孟关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将萧焕昭打成猪头的样子，否则多半要绷不住笑出声。她先前在苏东相设法卖给孟关的一堆玉牌里，依据事先约定的记号，找出了坏的两块，取得了孟关的信任，又借口离不开萧焕昭，拒绝了孟关的招揽。

　　孟关道：“苏姑娘，我家端王爷有意招揽姑娘，我家王爷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姑娘既然是江湖中人，又何必执着于外表？”

　　李怀兮心道孟关你可是够能吹的，端王曲昊谦都快六十岁了，你当你家王爷是陈年酒糟呢，嘴上却道：“我虽是江湖中人，也知道不事二主的道理，何况襄王待我极好，我又怎能背叛于他，此事还请孟先生休要再提。”

　　孟关心想，什么极好？想得美，你一个江湖女子，哪里懂得其中的利害？想必那襄王萧焕昭是因去年梁国的宣王萧焕名进献昆山玉，哄得梁皇圣心大悦，而前一阵我们端王得了梧山玉，只对外说是昆山玉，被萧焕昭听说了，就起了想头，派了你来商议要买，也想要取悦梁皇。

　　萧焕昭被梁皇派去守卫亦州城，可亦州的城防布局，皆被我家王爷所得，城防布局一时难以变动，萧焕昭也不懂军事，当然会觉得寝食难安。只是现在王爷的精力主要放在梧山玉上，还不是进攻亦州的好时机，待时机一到，端王自会将襄王萧焕昭和亦州城，一起拿下。

　　只是萧焕昭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其中的危险，所以才顾不得通敌之名，来找端王，想买下昆山玉，给自己寻一个回到建淮的机会。此事无论成败，就眼前的这个女子，萧焕昭哪里还会留下活口？留着给梁皇一个襄王通敌的人证吗？

　　想到此处，孟关又道：“苏姑娘深得襄王眷顾，实在是可喜可贺，可是据我所知，襄王并不得梁皇喜爱，昆山玉价值不菲，盯着的人有很多，前几天还被盗了去，好不容易才寻回，只是担心被宵小觊觎，尚未公开，但是既然襄王来问，我们自然不会隐瞒。不过昆山玉价值连城，除了梁皇宫中的那个，天下只有这一块，你们襄王如何出的起这个价钱？又如何向梁皇解释他为何有这么多银子？”

　　李怀兮云淡风轻道：“此事无需你们担心，价钱，就看你们端王的意思了。”

　　终于谈到了重点，孟关道：“那就请襄王为我们送来大梁的战船制造图纸。”

　　李怀兮心道曲昊谦野心好大，难道是想摧毁梁国的水军，竟是要整个儿的梁国吗？梁国的造船技术在五国之中，是独一档的，尤其是楼船和斗舰，威力与机动配合，在江面上所向披靡，是梁国最重要的依仗。

　　心里虽这样想，李怀兮却故意微皱眉头道：“怎么？战船这种东西，不是都一个样吗？你们大周不是也有，要这个干什么？”

　　孟关心道：果然是女子跟小白脸，哪里懂得战船？这样极好，行事方便，就道：“原是因为我们大周的战船图纸在一场火灾中损毁了不少，这些都是由我们端王爷负责保管的，还好现在尚不需要造船，但是图纸还是需要尽快补上，免得我们皇上问罪。”孟关停顿了一下，又道：“战船图纸可不止一种，我们全要。”

　　李怀兮沉吟了一会：“此事我可向襄王禀明，不知是否能够办到，但在交易之前，我要看看昆山玉。”

　　孟关心道要是有昆山玉，给你看看倒也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没有，便道：“此事也需我向端王禀明，得到王爷示下再给你回复。”

　　李怀兮道：“也好，那就三天之后，我们仍在此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