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51、陈凌

　　萧焕昭听得门口的脚步声远去了，轻轻拍了拍被子：“起来吧。”

　　被子里的人毫无反应。

　　“懒猫，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萧焕昭笑着掀开被子，见李怀兮脸朝下趴在床上，整个人像是化在床上了一般，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怎么了，受伤了？是我出手重了？”

　　趴着的人把脸在床上蹭了蹭，像是在摇头。

　　萧焕昭好奇，低着头轻轻撩起她散在鬓边的头发，见李怀兮整张脸都陷在软软的垫子里，看不见表情：“没受伤？那是怎么了？”

　　李怀兮失落的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我刚才确实没有防备，可也不至于一点反应也没有，师父说我武艺学得不错，是骗我的是不是？”

　　萧焕昭大笑，见李怀兮更沮丧了，赶紧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公孙羽没骗你，不过你实战经验太少，待你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给你机会练一练。”

　　“嗯。”李怀兮闷闷的答应。萧焕昭只觉李怀兮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别胡思乱想了，要不要吃点夜宵？”

　　“不要。”李怀兮垂着眼皮，木然的摇头。

　　萧焕昭知她一贯骄傲，谁知意外遭到打击，一时心情低落，但她将要离开自己的保护一段时间，心里多些谨慎也不是坏事，就缓缓道：“你既知自己实力不足，那该怎么办？”

　　李怀兮抬起头，萧焕昭看着她充满了期待的小眼神，叹气道：“好了，我教你几招，反正船上无事。”

　　“好！”李怀兮立刻跳下床，随意找了根丝带绑住头发，刚才被萧焕昭扔到被子里的时候，头发都散了，一绑好头发，立即神采奕奕。

　　萧焕昭笑笑，无奈摇头，找出一张图，上面画着人体的骨骼关节筋脉部位：“我教你分筋错骨的手法，你先将这幅图记下来，给你一天时间，不许出错。”

　　又过了一天，一大早，李怡来送早餐，看着房间里不过一两日工夫，就乱得不成样子，又见捣乱的两个人一个倚在床上看书，一个坐在榻上用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怀兮见是李怡，有些意外，低声道：“怡姐姐，他们不限制你的行动吗？”

　　萧焕昭道：“无妨，只要我不跑，常信也没必要管那么多，也许他巴不得我做出点什么。”

　　李怡将一张极薄的绢纸送给萧焕昭：“殿下，外间的消息。”

　　萧焕昭接过看了，知是公孙弈等人已经按照萧焕昭的吩咐，离开了蒙山，由公孙弈带着公孙羽，小如和几名精锐先行，一路换马，沿途跟着萧焕昭所在的船队，并且和沿路的商会接触，趁着船队补给的时候，将外间的消息送到船上去。

　　段晟带着蒙山的其他人，雇了一艘大船，沿着海岸缓缓向南而行。

　　李怡已备好了笔墨：“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特别的，叫商会为我备一袋珍珠，五分珠五十颗，一袋金银锭，二两大小的总共二十个就够了，多了太沉。”萧焕昭又对李怀兮道：“你来写。”

　　“是。”李怀兮拿起一支笔，在轻薄的绢纸上写下几行极细的小字，盖上萧焕昭的私章，吹干卷起，交给李怡。

　　萧焕昭看她熟练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写字的时候，连见多识广的萧焕昭都感到震惊，道：“你这个字，真是稀有，要是有人想要故意模仿，估计也做不到。”

　　李怀兮不屑道：“我能认识字就不错了，纸贵得很，哪里有闲钱买纸练字。”

　　“你说的不错，以后每日拿出一个时辰练字。”

　　那日在书房侍候的是飞雪，听萧焕昭如此说，连忙找出一大摞字帖：“李姑娘要练什么字体？”

　　李怀兮见厚厚的字帖顷刻间就摆满了她的书案，马上就头晕起来。

　　萧焕昭道：“无需练什么字体，先抄书吧，将你桌上那几本书先抄一遍，边练字边记忆，省得光看书打瞌睡。”

　　萧焕昭还记得，当时李怀兮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总算是没白抄，这字也勉强能看了。

　　学了两天分筋错骨，到了晚间，李怀兮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等她再一次被摔到床上的时候，直接耍赖不肯起来。

　　萧焕昭笑着坐在她身边：“当初的气势呢？才两天就扛不住了？”

　　李怀兮有气无力道：“让我歇一会儿。”

　　看她脸颊上泛起一抹嫣红，萧焕昭伸手拂上她的鼻尖：“我已决定了。”

　　“什么？”

　　“答应你的要求。”

　　“好呀。”

　　“在你心里，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只要我喜欢别的女人，你就会逃跑？”

　　“嗯，这个。。。是吧。。。”李怀兮心虚。

　　萧焕昭抱着她：“等你去了开济，要老实的等着我给你消息，不许自己想着逃跑。”

　　“知道啦，人家不会乱跑的。”

　　萧焕昭亲着她的额头：“今晚在我怀里睡好不好？”

　　“嗯。”李怀兮一直佩服萧焕昭的自制力，到了此刻，她也不打算再等了，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伸手去找萧焕昭的腰带。

　　摸了半天，没有找到，自己的手还被人家按住了：“老实点。”

　　李怀兮也有些沮丧，心想萧焕昭是在报复自己，她上回在马车里拒绝了他，都过去这么久了，真记仇。

　　所以李怀兮喃喃道：“小心眼。”

　　萧焕昭想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握紧她的手：“睡吧。”

　　真小气，哼。手感真好，哼。李怀兮心里发泄着不满，在他怀里总是心慌难耐，怎么睡得着？

　　还有，这个人，是不是根本没有系腰带？

　　走海路甚是迅捷，半个月就到了江城港，江城港是周国第一大港，也是周国大江，怀江的入海口，当时正值正午，港口上驳船往复，几艘海船正在将货物卸下运出，忙而不乱。

　　萧焕昭所在的船队缓缓入港，尚未停稳，在港口等待的一艘快船已经迅速靠了过来。船头站着一个锦衣少年，身材高挑，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神采飞扬，鼻梁高挺，十分俊朗，等不及两艘船连接稳定，就迫不及待的冲上了船。

　　那少年正是陈凌，是晋国七皇子，早年与萧焕昭同在蜀国为质，那时陈凌年纪更小，才三岁半，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昭哥哥。后来萧焕昭去了宁国，陈凌去了周国，两人才分开，但一直互相通信，感情比一般的皇家兄弟要好得多。

　　萧焕昭一直站在船头等着陈凌，见他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进了船舱，陈凌喊道：“我知道你被欧阳家的那个蠢丫头缠得很惨，但是也不要冲我下手！”

　　萧焕昭低声道：“你扯破嗓子喊，我有事托付给你。”

　　陈凌又喊：“你当面叫我陈凌，背后叫人家陈小七！”

　　“我此去建淮，前途难测，你帮我照看一个人。”

　　“出了什么事？”

　　“家里兄弟互殴，又碰上了草包，连累我去蹲离宫。”

　　“很严重？”

　　“不算吧，只是变数较大，我怕连累她，所以先叫她在你那待一段时间。”

　　陈凌立刻了然：“我们家也那样，如今闹得父皇都把我忘了，已经很久没有给过我银子了，这身衣服还是曲昊谦送的。”

　　萧焕昭递给他一个钱袋，陈凌看也不看，立刻塞进怀里：“我知道你也不宽裕，兄长叫我照看什么人？”

　　萧焕昭嘱咐道：“你带着她藏在你府里就好，不要惹人耳目。”

　　“她？藏什么她？”

　　萧焕昭叫出李怀兮，陈凌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女，肤色白净，一双眼睛晶莹灵动。萧焕昭对陈凌道：“这是李怀兮，是我的侍女。”又对李怀兮道：“这个是晋国七皇子豫王陈凌，你在此地下船，和陈小七一起走。”

　　李怀兮道：“是。”

　　陈凌笑嘻嘻的用手肘顶顶萧焕昭的胸口：“你放心，保证给你藏好。”

　　萧焕昭又拉住陈凌，认真道：“给我保护好她。”

　　“放心，包在我身上。”

　　陈凌留了一个随从在萧焕昭船上，又叫李怀兮换上一身随从的衣服，李怀兮用帽子半遮了脸，跟着陈凌下了船。从江城港回开济，走陆路需要三四日路程，陈凌带了个大约二十人的马队，只有一辆车，陈凌叫李怀兮自己坐在车中，掀起帘子与她说话。

　　李怀兮所知的关于陈凌的事情不算太多，他母妃是良嫔，在陈凌不到一岁时就过世了，三岁时，陈凌就被送往蜀地为质子，在那里与萧焕昭一起长大，后来蜀地内乱，萧焕昭又去往宁国为质，陈凌就到了大周。

　　陈凌话很多，主要说的都是关于周国的情况，大周开国皇帝曲义诚，原先是欧阳家戍守南方边境的将军，趁着宁国内乱，举起反旗后攻城掠地，直到欧阳瓒夺位，宁国才稳住了局面，在这之后，周国在南梁北宁的两方夹击之中，仍能屹立不倒，还在梁国那里拿下不少地盘，实在是很厉害。

　　直到近五六年，曲义诚年老，三方才保持着暂时的稳定局势。但是曲义诚最比不上欧阳瓒的地方，就是儿子太少，曲义诚早年生了五个儿子，其中三个死于与宁国和晋国的战争，只有曲昊谦和曲昊煜两个还活着。

　　曲昊谦是曲义诚早年与人私通所生，是庶长子，但曲义诚素来不喜这个儿子，就算曲昊谦一直对大周出力极多，战功不凡，周皇仍立了幼子曲昊煜为太子，除此两子，之前早逝的皇子还留下一个皇孙，名叫曲玉栋，年方七岁，被养在宫中，嫡母褚氏，是大周宰相褚通之女。

　　那曲昊煜就是个废物。

　　陈小七的评价简单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