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34、月下饮酒

　　随着萧焕昭一起进了城，李怀兮发现城中还算热闹，两人下了马，将小如放在马背上，并肩缓缓而行，街上有不少行人来往，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鸡鸭点心等物，街巷中洋溢着桂花酒的香气。

　　萧焕昭又去拉李怀兮的手：“今天是中秋，我留了记号，等跟李怡他们汇合后，先想办法安置了这个孩子，然后我们可以在一起喝酒赏月。”

　　“嗯。”李怀兮看着萧焕昭一脸期待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心里不禁十分温暖。

　　萧焕昭握紧李怀兮的手：“这个孩子在中秋失去了父母，也是个可怜人，以后叫她和小如一起跟着你。”

　　“行啊。”

　　因为担心在城中有人监视，他们没有联系商会，自己找了青梅镇最大的一家客栈，定了个院子，聂清被单独安置在一个房间里，一直昏睡。

　　萧焕昭和李怀兮在房中聊天，萧焕昭对李怀兮道：“青梅镇是宁国北方的重要军镇，林家是欧阳栩的母族，欧阳栩的母妃林妃，生有两个皇子，还有一个叫欧阳晨，现在不过十五岁，性格单纯软弱，并不受林家重视。”

　　“所以林家定要全力去救欧阳栩？”

　　“是，宁国的战力共分三大部分，北方主要是林氏的势力范围，南方是吴家，就是欧阳全的母族，还有邺城的禁军，是欧阳瓒直属，禁卫将军叫李勉，是李贤妃的兄长。”

　　“所以角逐皇位的，主要就是他们三家了？”

　　“差不多吧，据我所知，林家在北方的铁骑是宁国最强的战力，在宫中，李贤妃受宠，禁军战力虽不及林家，也有一部分不能战的，可仍有一半精兵，专门护卫欧阳瓒。而且禁军可依仗邺城坚固，与林家打成势均力敌，吴家战力最弱，但最受欧阳瓒喜爱的儿子就是欧阳全，所以三方暂时形成均势。”

　　李怀兮冷笑：“所以欧阳瓒不肯立储，是害怕打破均势，伤及自身。”

　　萧焕昭将她拉到怀里：“林家在北方经营多年，青梅镇也是他们管理的一处军事重镇，因为对此地十分倚重，反而对治下的百姓还算宽和。”

　　李怀兮想了想：“在落霞山北部追杀星野部的人，就是林家的人，具体都是那几队？”

　　“除了林理本队，还有林理的堂弟林初带着的一路骑兵。”

　　“战力怎么样？”

　　“林初有三千骑兵和七千步兵，都是精兵，林理有骑兵两万，步兵三万。星野部虽然有五万人，人数多过他们，但是有很多老弱妇孺，元野部有七万人，他们与星野部之间，既有情谊，更有龃龉，彼此很难亲密无间，所以他们两部面对林理的压力，只能节节败退，勉强利用暗语森林的地形优势躲藏，无法正面迎敌。”

　　李怀兮好奇道：“什么情谊？什么龃龉？”

　　萧焕昭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星野部和元野部在宁国北方已经百余年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清了。”

　　李怀兮叹息道：“不肯放下昔日的种种，难道真的要自己被林家生生吃掉？”

　　萧焕昭抚着她的头发：“很多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李怀兮道：“百年恩怨理不清就别理了，先活下来呗。”

　　见她倚在自己怀中，一双眼睛莹润明亮，萧焕昭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你的小脑瓜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偶尔也要想点吃喝玩乐啊？”

　　李怀兮叹气道：“活着就很难了，哪里有心情玩乐？”

　　萧焕昭笑道：“好了，今天不说这些，青梅镇虽然只是个军镇，没什么出产，但还好水陆运输方便，物资丰富，一会儿叫厨房做几个菜，陪我赏月可好？”

　　见他一脸期待，李怀兮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耳垂：“哼，就知道吃。”

　　直至月亮升起，两人才命客栈的厨房备了酒菜，放在院中桌上，秋日夜晚已有些寒冷，萧焕昭就将李怀兮抱在怀里，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由萧焕昭给李怀兮讲跟月色有关的诗词。

　　刚说了几句，就听见院中有人抽泣，随后哭声越发凄楚，连绵不绝。

　　哭的是聂清，她从昏迷中醒过来，见床头放着一个食盒，里面有菜有饭，尚还温热，却不见萧焕昭。

　　聂清心里有些焦急，出来寻找，发现萧焕昭正和李怀兮在院中亲亲密密的说话，又想起自己身世凄惨，忍不住哭了出来。

　　萧焕昭见聂清哭泣不止，对她道：“你先回房间里歇着吧，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去跟店家要。”

　　拭去脸上的泪痕，聂清抽噎道：“公子，能不能帮我安葬父母？清儿必将感激不尽。”

　　萧焕昭轻声道：“这件事可以办到，但是不能操之过急，要稍等一段时间，天色已晚，你去睡吧。”

　　聂清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只好抹着眼泪回到自己房中。

　　趁着两人说话的工夫，李怀兮连吃了两块南瓜酥，觉得有些腻，赶紧抚着胸口喝茶压一压。

　　聂清注意到李怀兮的模样，眼珠转了几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说些什么，后来终是没说出口，缓缓走回到自己的住处。

　　萧焕昭捉去李怀兮嘴角的碎屑：“小馋猫，没人和你抢。”

　　李怀兮赶紧夹一块南瓜酥放到萧焕昭碟中：“你尝尝，挺好吃的。”

　　萧焕昭伸手去揉李怀兮的脸：“谁像你那般贪吃。”

　　“哼。”李怀兮刚想反驳，就听见院外一阵喧哗吵闹，有几个人冲进了萧焕昭所在的院子。

　　冲进来的人都穿着深蓝色的短袍，袍角绣着两片竹叶，身形剽悍，衣衫之下，肌肉隆起，可见都是练家子，李怀兮还注意到几个人穿的都是官靴。

　　其中打头的汉子身材高大，约莫三十左右年纪，腰间挂着一把长刀，刀鞘上金丝缠绕，价值不菲，那汉子看见萧焕昭坐在院中，嘴角浮起一丝讥笑：“襄王殿下安好，殿下可见到了一个小姑娘？”

　　李怀兮没见过这人，但从年纪上看，应该不是林昆，萧焕昭刚跟她说过，林昆是林家家主林理之子，负责驻守青梅镇，年纪不过二十出头。

　　察觉到了李怀兮的疑惑，萧焕昭道：“这些人都是张宪的属下，也是欧阳珊的人。”

　　打头的汉子听到萧焕昭的话，冷笑道：“我们驻扎在镇中，听说这里有个逃奴，特地过来瞧瞧。”

　　躲在屋中的聂清听了，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抓她的，吓得哭泣不止。

　　萧焕昭只是淡淡道：“没有这回事。”

　　打头的汉子名叫张敦，是张宪的一个远亲，仗着欧阳珊的势，张宪一向跋扈惯了，他的亲属自然也是。张宪在欧阳珊面前比曹凯受重用，就是因为他最善于揣测欧阳珊的心思。

　　欧阳珊对萧焕昭，看起来情根深种，其实跟她之前想要的东西没什么区别，真得手了，未必有多珍惜，当然，萧焕昭是梁国皇子，不能随意丢弃，但李贤妃也不会叫欧阳珊真的嫁给他。

　　星野原是欧阳珊刚圈的地，由张宪负责清点抓捕奴隶，接收他们的财产，说是给欧阳珊所用，其实所得的大部分财产，都充实了张宪的腰包。

　　因为张宪极受欧阳珊信任，又有李贤妃暗中维护，所以做事毫无顾忌，但这回在林家的地盘上搞事，被林家抓了现行，如果林家将此事捅到欧阳珊那里，被欧阳珊知道张宪竟敢欺骗她，定会勃然大怒，到时连李贤妃都未必肯护着他。

　　目前欧阳珊因为违抗父皇被禁足，正是焦躁的时候，张敦想着要是将萧焕昭抓到邺城去，一是能平息欧阳珊的怒火，二是能转移李贤妃的注意力，张宪就能趁乱脱身。

　　张敦本来只是得到消息，一个小逃奴在客栈出现，就让人去查，可仔细一打听，发现收留小逃奴的人竟是萧焕昭，他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萧焕昭，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禁不住的得意。

　　张敦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殿下，本将军张敦，你在青梅镇这个偏僻地方，总不会是有闲情逸致带着女人游山玩水吧？怎么不回邺城？是不是怕路上不太平？本将军恰好路过，可以保护襄王入京，如何？”

　　这样直白的威胁，李怀兮听着好笑，心想张敦想带萧焕昭回邺城向欧阳珊邀功，但就李怀兮所知，张宪的功夫比曹凯差一些，属下嘛，没听说有什么高手，那点儿本事也敢来威胁萧焕昭，李怀兮默默的在心里给张敦点了根蜡。

　　张敦浑然不觉，接着对萧焕昭道：“虽然天色已晚，但公主殿下时间宝贵等不得，不妨今天就跟我走吧。”

　　这人是真讨厌，好不容易支走了聂清这盏煤油灯，李怀兮才有机会跟萧焕昭两个人单独相处，又来了个张敦聒噪。

　　看见李怀兮板起脸，萧焕昭知道她生气了，忍不住笑着问她：“想什么呢？”

　　“我还没吃饱呢，真烦人。”

　　萧焕昭笑道：“是了，我这里并没有什么逃奴，我也没兴趣跟张宪的人同行，你们出去吧。”

　　张敦怒道：“殿下确定没有逃奴吗？不要等我搜过院子再改口啊？”

　　话音一落，张敦的下属立即散开，在萧焕昭所在的院中搜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