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6、蒙山之行二

　　马车沿着海岸边的小路缓缓而行，此时已是正午，车内有些闷热，萧焕昭掀起车帘，让海风吹入车中。

　　清爽的海风带着一点咸味，吹起了李怀兮鬓边的一丝碎发，萧焕昭道：“再往南不远，有个小渔村，我们可以在那里买些海产，晚上给你烤着吃？”

　　李怀兮笑笑：“我又不是小胖，哪有那么贪吃。”

　　见她能笑出来，萧焕昭心里放松了一些，刚要说话，一位骑马跟随的侍卫队长段晟来报，说有个队伍正在他们身后追赶，打头的应该是宁国皇九子欧阳栩的一个下属，叫祁显。

　　萧焕昭道：“欧阳栩的人，到蒙山附近做什么？”

　　段晟答道：“属下见祁显自北方而来，后面还拉着不少从附近山中抓来的山民，应当是将他们当作奴隶送去邺城，恰好路过，见到了公子的马队，就追了上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骑马飞奔而至，身穿一身深色猎装，腰间挂着猎刀，马上挂有箭囊，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身形剽悍，一脸倨傲。

　　来人正是祁显，他远远的望见萧焕昭的马队，一时兴起，就飞奔而来，现在看见萧焕昭坐在车中，嘴边扬起一道嘲笑：“襄王。”

　　萧焕昭倚在车窗边问道：“祁将军找我有事？”

　　祁显大笑：“无事，我就是好奇，我们宁国凤隆公主何等尊贵，襄王你长了几个胆子？敢拒绝公主？”

　　萧焕昭平静道：“我不过是身体较弱，无福陪伴公主罢了。”

　　祁显盯着萧焕昭看了一会儿：“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竟为了你寝食不安，我们九皇子殿下送了多少礼物都哄不好，真是祸害。”

　　萧焕昭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怀兮，见她神色平静，但是肩膀已经绷起，蓄势待发，只等他下令了，心里觉得她又可爱又有趣。

　　祁显见萧焕昭对他的嘲笑无动于衷，心里恼怒，又见他只顾看自己的侍女，那侍女长得倒是不错，但如何与凤隆公主相比？不禁大怒道：“我们公主无双美人，哪里是这样的俗物可比？看来襄王不仅身体弱，连眼光都弱的很啊！”

　　李怀兮愣了一愣，心想这人真够无聊。

　　正在此时，祁显的下属也骑马赶了上来，约有二十余骑，马匹后面，还牵着十几名青年男女。祁显的下属能够骑马赶路，后面拴着的十几人却要一直拼命奔跑，才能勉强跟上，若是摔倒，就可能被马匹活活拖拽至死，所幸这十几人都是年轻力壮，一旦摔倒，旁边的伙伴会立即将他们拉起来，路程又不算太远，但来到萧焕昭面前时，也都是个个身上带伤。

　　那些青年男女看见萧焕昭坐在车中，祁显又骑马站在他身边，以为此人就是宁国的九皇子欧阳栩，他们本是蒙山山脉深处中居住的山民，生活虽清苦，却也安静，但仅仅一夜之间，山村被劫，老弱被杀，只剩下他们十几个人。

　　下令的，据说叫什么九皇子，难道就是马车中的人？想到此处，这些青年男女都是有些怒不可遏。

　　见祁显带来的这些人盯着萧焕昭，眼中喷出火来，萧焕昭和李怀兮都是苦笑，萧焕昭向祁显问道：“这些人自哪里来，将军要将他们送往何处？”

　　祁显不耐烦道：“这些都是些山民，自然是送给凤隆公主的礼物，你一个羸弱的小白脸，哪里懂得狩猎的快意？”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觉得将萧焕昭奚落够了，祁显带着自己的下属呼啸而去，这群山民都被牵得踉踉跄跄。

　　萧焕昭见他们骑马走了，该问的话也问完了，轻声道：“动手。”

　　段晟领命，一声呼哨，纵马当先向祁显的队伍冲去，还有五六名侍卫骑马跟在他身后，其他的侍卫，仍是在萧焕昭身边拱卫。

　　祁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焕昭敢向他动手，何况双方人数差不多，萧焕昭那个小白脸的侍卫哪里能是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的对手，所以祁显停下马，与身边的下属们一齐哄堂大笑：“小白脸生气了！”纷纷拔出腰刀，想着要打个痛快。

　　段晟冲得很快，两个冲刺，就来到了祁显的队伍面前，轻轻一拨马头，绕开了最后面的十几名山民，冲进了祁显的队伍里。

　　祁显只见到段晟身边有刀光一闪，自己两个下属就从马上摔到了地上，他竟然连对方如何出手的都看不清楚，这才害怕起来，完全不敢应战，调转马头就跑，不去理会身后下属们的叫骂惨呼之声。

　　堪堪跑出了一段距离，身后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祁显才吐出一口气，心想应是逃得了性命，却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道：“废物。”然后就觉后心一凉，被段晟一刀刺入心脏。

　　十几名山民有些懵的看着段晟带着几个人骑马将祁显的下属杀个干净，祁显逃跑，不多一会儿就被段晟连人带马拉了回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段晟的几个下属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去检查他们身上的伤口。

　　萧焕昭对李怀兮道：“他们中有女子，多有不便，你去吧。”

　　李怀兮心里还在想着段晟砍出的那两刀，心想动作自己应该做得到，可力量就差多了，即使借着马匹的冲击之力也不行，还是李怡说得对，轻灵快捷的剑法最适合自己，至于公孙羽，不，她李怀兮不和公孙羽比，她又不喜欢自虐。

　　得了萧焕昭的命令，李怀兮跳下马车，来到那几名女子身边，这群山民一共十六人，有女子五人，李怀兮将她们带到路边一侧转弯隐蔽处。

　　李怀兮在公孙羽处也简单学过些处理外伤的手法，她一一检查了她们身上的伤口，还好都是些擦伤鞭伤，并没有骨折。

　　从侍卫那里取了药，李怀兮一一给她们清洗了伤口，上药包扎，其中有一个少女容貌清秀，衣衫破损，身上伤痕最多，神色呆滞。可当李怀兮解开她衣服，露出肩头伤口时，那少女却拼命拉紧衣襟不给她看，泪流满面，一个字也不肯说。

　　旁边一个中年女子对李怀兮道：“姑娘不要生气，她，她，这些人实在可恶！”

　　李怀兮明白了，帮那少女系好衣服，拉着她来到祁显等人的尸体边，问道：“哪一个？”

　　那少女哭得喘不过气，想掰开李怀兮的手，求道：“放了我，叫我死了吧！”

　　李怀兮掐着她的下巴：“我再问一遍，哪一个？”

　　李怀兮手劲已经很大了，那少女无法挣扎，又被李怀兮凶恶的样子吓坏了，不敢再反抗，哆嗦着指向祁显：“就是，他！”

　　李怀兮从一旁的侍卫那里要过一把长剑，递到少女手中：“砍了他。”

　　长剑很重，少女在山村长大，平时力气活也没少干，倒也拿得住，但是她心中害怕，手上颤抖不止：“我，我怕！”

　　“你此刻若怕了，以后一生都会被噩梦纠缠，难道便不怕了？”

　　那少女听了李怀兮的话，一咬牙，将长剑狠狠的向祁显身上砍去。

　　在一边看着的段晟面皮一紧，转过身去不再看。

　　砍了十几下，少女力气已尽，纤瘦的手臂已经举不起剑，李怀兮怕她受伤，便轻轻取回长剑，擦干净交还给侍卫。

　　远处的几个女子也见到了这一幕，待李怀兮将那少女带回来时，少女虽然仍是脸色苍白，可脸上已经稍有了些活泛之气，都放下心来。

　　一直在远处旁观的萧焕昭和李怡看着这一幕，李怡道：“公子，她倒是与你很像。”

　　萧焕昭恍惚了一下：“哦？”

　　李怡道：“你们俩都是心志坚毅之人，可是旁人却很难做到。”

　　萧焕昭立刻道：“很多人没得选。”

　　李怀兮给这五名女子包好了伤口，又问了那几人的名姓，知道那少女姓王，名叫桃儿。

　　回到萧焕昭车上，李怀兮才发现自己的衣裙上沾了点点血迹，但她没时间理会这些，着急对萧焕昭道：“公子，祁显在离蒙山温泉一日路程的地方遇袭，会不会牵扯到你？”

　　萧焕昭叫过李怡来，对她道：“他们是哪个村子的？”

　　“问过了，蒙山山脉北侧里的一个小村子，离这里有两日路程。”

　　“好，九皇子的人，一般是不通过驿站来往，不过你也去驿站打听一下，以备完全，另外你命人在他们村子里做些手脚，既然宁国八皇子欧阳全和九皇子欧阳栩经常争斗，就欧阳全吧。”

　　“是。”李怡领命，李怀兮觉得又是自己多操心了。

　　另一边段晟已经将尸体都扔到了海里，萧焕昭就叫那些山民过来，问道：“你们所在的村子，应该是回不去了，是愿意跟我走，还是去别处安身？若去别处安身，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许再提起。”

　　那些山民均道：“天下虽大，可我们已无容身之地，还请公子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