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56、胜而无功

　　萧东甫原想看张护的笑话，顺道一起杀杀张护的威风，可萧焕昭却力主乘着蜀国国内空虚之际，占领蜀地。

　　萧焕昭的意思是，蜀国君臣目光短浅，与西镇合谋，无异是与虎谋皮，有去无回，蜀地必乱，与其参与晋国的混战，不如先占领蜀地，蜀地盛产粮食，又在梁国的沧江上游，如果被晋国占去，无论得胜的是西镇或者北镇的哪一方，都会对梁国产生极大威胁。

　　宣王和沈氏都忌惮萧焕昭，对于萧焕昭的任何建议都要反对，抢先咬定萧焕昭是怯战，梁国的亦州城离洛川城很近，如果现在出兵，可以一统天下。

　　而吴王要反对宣王的任何意见，反对理由他暂时没有想，也想不出，只好暂时保持沉默。

　　萧焕昭只说了几句话，吴王和宣王吵了一整天，最后萧东甫大怒，摔了杯子，才结束当天的争论。

　　吴王回到皇后宫中之时，萧柔也在等着他，她已听说了朝堂上的争斗，此刻正在冷笑：“洛川城离亦州城有多远宣王不知道吗？上千里叫很近？打洛川？洛川城城高几尺，守军多少人宣王他知道吗？攻打洛川这样的大城要多少时间他算过吗？物资怎么运输？沿途都是晋国的土地！如果西镇或者北镇派兵来援我们如何应对？叫梁国的士兵白白去送死吗？”

　　吴王被萧柔的怒火吓得无所适从，喃喃道：“姐姐，不，妹妹，我，我不是宣王啊。”

　　张皇后也很不满：“柔儿，那是你的兄长，你和他说话要客气些，既然宣王的提议不妥，我们就不要管了，等他摔跟头不好吗？”

　　萧柔急道：“母后！万万不可！晋国强大，张护野心极强，西镇与蜀国和拓原部勾结，不管他们哪一方赢下战争，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我们大梁，周国曲义诚年老无力，宁国贫弱，都不是晋国和梁国的对手！如果我们将兵力徒然耗在洛川城下，甚至到不了洛川，就会错过占领蜀地的机会！”

　　张皇后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且问你，宣王出的是馊主意，难道不是他败的越惨，对你大哥就越有利吗？”

　　萧柔压着怒火，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母后！此战关系着大梁的生死存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大梁被晋国占领，我们该何去何从？尤其是大哥！”

　　张皇后怒道：“萧柔，你是在斥责母后吗？”

　　吴王见母亲和妹妹吵起来，赶紧劝道：“柔儿不用担心，我的王妃是晋国的长公主，想来没事吧？”

　　萧柔对她哥就没那么客气了：“做梦！吴王妃和陈况可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就算是，晋国现在是张护说的算，也许以后还可能是西镇，甚至西镇背后，无论是否有七皇子陈凌的操控，总之他们都与吴王妃无关！她顶什么用！”

　　吴王泄气道：“她与晋国的几个皇子关系确实不好，这件事也不怪她呀。”

　　萧柔对张皇后道：“母后，我们梁国再富裕，也不能把银子往江里扔，这些银子将来都是大哥的，怎能随意浪费？”

　　张皇后心中一动：“不错！沈家的人就是不懂生财之道！我听说他们去年得了一张金矿地图，花费了大批银子开山，结果到现在还一无所获，是不是？”

　　吴王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萧柔道：“我想沈家大概是被骗了，算了，谁叫他们贪婪无度，不管他们。”

　　当夜，萧柔入宫，向萧东甫分析利害，萧东甫本就胆怯，不敢与晋国正面为敌，同时萧焕昭攻打蜀地的计划又很合他的心意，占据产粮重地，既有开疆扩土之功，又能借着上游的优势，保护梁国的安全。

　　此战获利极多，风险又不高，这也是功绩千秋的好事，萧东甫也明白这个道理，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他要被史书写成傻子，问道：“柔儿，你觉得主将派谁比较合适？”

　　萧柔道：“此事当由父皇定夺，女儿不敢多嘴。”

　　萧柔没有说，其实他们父女都清楚，目前梁国能带兵出征的大将只有萧焕昭，丁同和要戍守建淮城。

　　梁国军队除了各地的驻军以外，主要分三部分，分别是是沧江中的十万水军，守卫京城的二十万禁军和二十万神策军，其中神策军是原先就是顾策组建用来抵抗晋国的军队。

　　之前萧焕昭与周国作战，就是由梁帝拨派的五万神策军。

　　萧焕昭也因为在亦州城之战，在神策军中建立了威信，这次出征，萧东甫拨给他神策军十万，并命沿途卫所江陵和巴东守军交由萧焕昭调遣。

　　出征前，吴王和宣王都拼了老命般往萧焕昭的军队里塞人，尤其后勤部分，都是吴王宣王的心腹，来参战就是为了积累军功。

　　这群人平时养尊处优，军队没走出百里地就叫苦不迭，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连襄王本人的命令都敢违背。

　　但这帮人捞起军饷时，个个都是精神百倍，全无颓唐之色。

　　萧焕昭忍了他们一个多月，等队伍到了江陵城，将吴王宣王的人中抓了几个闹得特别欢的在阵前杀了，才扼住他们的气焰。

　　攻打蜀地很顺利，蜀地内部空虚，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抵抗，且因为蜀国君臣多年来的倒行逆施，蜀国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还未等北镇军动手，在前往洛川的路上就被沿途的卫所杀得大败，落魄而归。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蜀地已经易主。

　　萧焕昭还未回到建淮，建淮城中已为了由谁去管理蜀地吵的不可开交。

　　沈氏在开金矿一事上吃了大亏，他们虽怀疑是上了萧焕昭的当，但没有证据，即使有证据，也不能处置萧焕昭。

　　等到萧焕昭还朝时，作为攻蜀之战的胜利者，萧东甫认为需要征求他的意见，萧东甫也想知道，萧焕昭想安排什么人去蜀地。

　　萧焕昭道：“儿臣不知该派什么人去，但儿臣认为，蜀地原先的君臣暴虐，蜀地民众生活困顿，如再给他们施加压力，恐怕蜀地会陷入降而又叛的深渊。父皇若想蜀地长治久安，还请父皇派位清廉能臣去治理。”

　　萧东甫没想到萧焕昭完全没有人要推荐，眯起眼睛道：“襄王，你没想过跟朕要什么奖赏吗？”

　　萧焕昭立刻摊手道：“父皇，儿臣没银子了。”

　　最后的任命令建淮城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萧东甫任命暂管蜀地的人是新任户部尚书的兄长，也是萧东甫昔日的老友韩平。

　　韩平之前未曾在朝中担任过任何职务，他是萧东甫当皇子时就结识的旧友，不属于宣王和吴王的任何一方。

　　宣王萧焕名在失落之余，将怨气发泄在萧焕昭身上。

　　宋离说到此处，仍是气愤难平：“殿下对蜀地之战取得大胜，为梁国开疆扩土，是何等大功？可梁皇迟迟不肯给殿下封赏，甚至宣王说殿下终年在外，不曾承欢膝下尽孝这样的混账话，梁皇都没有为殿下反驳分毫。”

　　李怀兮劝道：“宋先生，你们难道还要对梁皇存在什么期待吗？”

　　宋离叹道：“没有，只是有时难免意难平。”

　　李怀兮道：“先生与其在意这个，还是担心他的下一战吧，他接连取得两场大胜，等晋国的西镇和北镇分出胜负，与梁国开战时，吴王和宣王不可能按捺得住，定会在背后搞尽手段，与晋国的战争才是他真正的考验。”

　　宋离点头道：“夫人说得是，到时夫人能否做到在北镇叩关，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怀兮道：“这件事是先生自己想的，不是他的主意对不对？”

　　宋离道：“不错，是我的想法。”

　　李怀兮道：“此事容后再议，你可以与他直言，他会明白的。”

　　宋离不清楚萧焕昭与李怀兮之间有什么约定，但他内心对李怀兮的回答很不满，萧焕昭对李怀兮付出了十分的诚意，金银和情报，没有索要任何回报，李怀兮却连虚张声势的帮忙都不肯承诺。

　　宋离沉默了半响，对李怀兮道：“上个月，殿下因为不敬皇后，被梁皇禁足在梅山离宫。”

　　李怀兮道：“清净些也好，免得在吴王宣王那两个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宋离并不认可李怀兮的说法，她太冷静，可以不考虑情感的干扰，直面问题，可是谁能真的完全不在意？

　　可是殿下偏偏中了邪一般，只对李怀兮一人钟情，按理说，即使萧焕昭不喜欢欧阳珊，身边也应该有女子陪伴，可萧焕昭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完全不似正常皇子的作风。

　　也许这就是求而不得吧，宋离只能这样想。

　　回想宋离的话，李怀兮骑着马有些出神，没有听见邱雍的示警。

　　等到她回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只看到慕容绪跳离自己的马鞍，向她扑来。

　　李怀兮猝不及防，被慕容绪扑下马，她仰面望向天空，只看见漫天箭雨，一支羽箭射中杨和的肩膀，杨和咬着牙，纵马站在李怀兮和慕容绪身前阻挡羽箭。

　　慕容绪一只手揽住李怀兮，用另一只手撑住地面，防止怀中的李怀兮摔伤，同时将李怀兮护在怀中，防止她被箭雨击伤。

　　所幸当时队伍行进的不快，且春日里草地柔软，两个人都没有受伤，李怀兮迅速弹起身体，拉起慕容绪。

　　一只羽箭钉在慕容绪手臂上，没有伤到要害。

　　邱雍已经命令下属围在李怀兮身边，抵挡来袭者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