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148、亦州城

　　直到此刻，江恒才明白李怀兮将一双刀剑都挂在腰间同一边的用意，她在与舒菁的对战中有意都用右手使用刀剑，让贺锋以为李怀兮只能用右手使用武器，在一开始就落入了轻敌的陷阱，以致最后败北。

　　江恒大喜过望，飞奔到李怀兮身边：“姐！你真行！”

　　李怀兮恍若未闻，她抬起头，天边火红的晚霞自北地深处席卷而来，仿佛海浪卷上沙滩，湛蓝的天空被染成橙金色，美得令人沉醉，在他那里，是否也能看见同样的美景？

　　半个月之前，萧焕昭就来到了亦州城，他带着梁皇派给他的五万军队，在亦州城外扎营。

　　欧阳珊自己带着二百侍卫和五十余侍从，乘坐马车单独出行，在两日后也来到了亦州城。

　　亦州城外，段晟带着七八名侍卫，奉命在城门口等待欧阳珊，给欧阳珊施礼后，段晟道：“公主殿下，襄王已在城中为公主准备了住处，请殿下落脚。”

　　欧阳珊欣喜万分，她甘冒风险，不辞辛劳的来到亦州城陪着萧焕昭，总算没有白费这份辛苦，萧焕昭还是会被她感动的，也是关心她的。

　　可段晟下面的话就立时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襄王为公主准备的地方不够宽敞，住不下公主的大批随从，还请公主留下二十人，让其他人回去。”

　　欧阳珊大怒：“你算什么东西，敢安排我的人，只管带路就是！”

　　段晟也不争辩，将欧阳珊带到萧焕昭买好的院子跟前。

　　确实有些小，院子只有三进，但很干净整齐。

　　欧阳珊下了马车，看见是这样的院子，不禁气得涨红了脸：“这种地方！如何能住人？”

　　段晟木然道：“亦州城地方狭小，买不到更大的地方。”

　　欧阳珊怒道：“我听萧晨霜说，亦州城刺史的住处是她原先住过的，很是宽敞精致，怎么萧晨霜只是郡主都能住，我不能住？”

　　“那是亦州城刺史的官邸，与封号无关，公主不能住。”

　　“襄王难道没住过吗？”欧阳珊颤抖着嘴唇，将李怀兮也住过的话压回心中。

　　段晟仍是很麻木的道：“那时襄王殿下主理亦州城事务，行使刺史的职权，当然可以住。”

　　欧阳珊见段晟不肯让步，她也不想再和一个侍卫争辩失了身份，就抬手指着院子周围的民居道：“这些不都是地方？破旧点也勉强用好了。”

　　段晟严肃道：“襄王殿下嘱咐，公主殿下若敢骚扰地方百姓，不要怪襄王殿下不客气。”

　　欧阳珊怒道：“我已做出让步，你算什么东西？敢屡次对我无礼？张敦！给我教训他！”

　　本来随着欧阳珊来梁国的是侍卫长曹凯，但曹凯被李怀兮杀了，在欧阳珊身边护卫的就变成了张宪张敦兄弟，这次来亦州城，张宪没有跟着，而是留在了襄王府，借口说襄王府需要有个信得过人守护，免得有人觊觎凤隆公主丰厚的陪嫁，只叫张敦随欧阳珊出行。

　　张敦得令，拔出长刀，后退一步：“公主殿下请退后！免得伤到您！”

　　欧阳珊大怒：“我是叫你上！”

　　张敦大吼一声，将手里刀舞得寒光闪烁，却没有前进一步。

　　段晟冷笑，手一挥，从院墙后面跑出约一百名侍卫，将院子围住。

　　段晟道：“公主殿下想在这个院子里塞多少人都可以，但敢骚扰百姓者，立斩！”

　　然后段晟抬手道：“公主请！”

　　欧阳珊的侍卫见段晟带来的人个个都是身材壮硕，面相凶悍，那副悍狠的模样，妥妥的都是群杀人如杀鸡的凶徒。

　　而欧阳珊的侍卫都是陪着欧阳珊来梁国玩乐赚银子的，哪敢跟这样的精兵为敌，任凭欧阳珊连声下令，全都不敢出声，更不肯挪动。

　　欧阳珊气得浑身发颤，对段晟叫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段晟，是襄王殿下麾下的一名小小侍卫。”

　　“好！段晟，你敢对本宫如此无礼，等我见了襄王，定要处死你！”

　　“公主殿下，襄王不想见你。”

　　欧阳珊对张敦怒道：“给我砍死他！”

　　张敦变成了石头墩子，又聋又哑，坚决不肯挪动一步。

　　段晟烦了，今天一大早，萧焕昭本来是准备叫公孙弈来处理欧阳珊进亦州城的事，但向来稳重厚道自尊心极强的公孙弈居然病了！得了风寒起不来床！

　　公孙大小姐倒是跃跃欲试的打算替兄长处理这件事，但段晟看着公孙羽那副凶狠的表情，拒绝了她的要求，大战在即，还是不能横生枝节。

　　现在看来，由公孙羽来处置欧阳珊再合适不过，把这个刁蛮公主殴打一顿，可以叫她老实点，至于欧阳珊会不会误会公孙羽和萧焕昭的关系，管她丫的。

　　段晟拔出长刀，虚劈一招，欧阳珊穿着的一袭浅黄色的衣裙被劈下一角，飘落在地。

　　段晟收刀：“这里不是宁国，请公主殿下切记。”

　　说完命令手下的侍卫强行将欧阳珊推入院中。

　　欧阳珊手下的侍从们都不敢说话，默默的也跟着进了院子。

　　张敦发了一会怔，他不敢走，他统领的侍卫们也不敢走，张敦怕回到建淮张宪会掐死他，他也不敢进院子，院子里有欧阳珊，正进退维谷之际，突然灵机一动，对段晟道：“亦州城有客栈吗？”

　　欧阳珊呆立在院中，她活到十八岁，从未有人像段晟这般对她毫不客气，更没有人敢对她刀剑相向，而她身边向来勇猛强悍的侍卫，今天也像是傻了一般，连她的命令都不听了，如果刚才段晟真的杀了她，以张敦的能力，能保护她吗？

　　适才段晟的长刀劈下时，欧阳珊是真的怕了，直到此刻，仍是不住发抖，连侍女递给她的水杯都拿不住，水洒出来，晕湿了她的衣裙。

　　秋棠吩咐众人卸下行李，给欧阳珊安排收拾住处，看见欧阳珊有些呆滞的站着不动，知道她是怕了，赶紧上去劝说抚慰。

　　秋棠是在欧阳珊还小的时候就照顾她了，尽管她也害怕欧阳珊的自私狠毒，但多年相处，对欧阳珊还是有着几分真情的，不似旁人那般只有畏惧。

　　现在看见欧阳珊的样子，秋棠有些心疼道：“殿下，旅途劳顿，您先休息一夜，有什么事，明天见了襄王殿下再说。”

　　欧阳珊有些失魂的问秋棠：“襄王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话秋棠哪里敢接？敢在欧阳珊面前说实话的人早就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只能胡乱应付两句，什么襄王殿下的心思只有公主才清楚，有的下人会仗着主人的宠爱胡作非为，等等。

　　欧阳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舒畅了许多，对秋棠道：“算了，我不与他们计较，给我备热水。”

　　秋棠长松一口气，今天总算是可以平安度过，秋棠虽还不到三十岁，却每天都觉度日如年，如果欧阳珊和萧焕昭之间的纠葛再持续上几个月，秋棠觉得自己就要绷不住了。

　　第二天清晨，欧阳珊来到萧焕昭的大营门外，她只带了十余名侍从，张敦昨晚住进客栈后，就吃坏了肚子，请了两个大夫都治不好，现在还起不来床，出门更是不可能。

　　张敦带着的其他侍卫也跟傻了一般，欧阳珊派去的侍从叫他们护送欧阳珊去大营，却都个个糊里糊涂，找不到衣甲拿不住刀，混乱了好久都出不了门。

　　所以当欧阳珊站在大营门外的时候，她的侍卫们还在客栈里转圈。

　　欧阳珊已顾不得这个了，她着急去找萧焕昭，她也不觉得在梁国能有什么人敢对她不利，有这个胆子的只有萧焕昭而已，所以她一定要让萧焕昭彻底的臣服于她的魅力之下，但她连萧焕昭的面都见不到，她堵在了大营门外。

　　因为是清晨，营地中的人都在吃早饭，门口只有几个士兵守卫，欧阳珊的侍从随意亮了一下襄王妃的令牌，就要簇拥着欧阳珊进入大营，却被守卫的卫兵持刀拦住。

　　守卫大门的卫兵握紧手中的长刀，对欧阳珊施礼道：“王妃殿下，这里是兵营，无手令者不许进入。”

　　欧阳珊的侍从怒道：“大胆！这是王妃殿下，你敢阻拦？”

　　卫兵道：“襄王殿下命我守卫大门，命令是所有没有手令的外人都不能出入，还请殿下谅解。”

　　欧阳珊推开她身边的侍从，上前直面卫兵，压着火道：“我是襄王妃，不是外人。”

　　“殿下非军中之人，不许进入！”

　　“大胆！”

　　欧阳珊刚想发火，命令身边的侍卫将守卫杀死，却突然发现萧焕昭骑马从营地外回来。

　　萧焕昭一早就出门去巡视江边，回到营地，正好看见这一幕。

　　欧阳珊昂首走到萧焕昭面前，朗声道：“襄王殿下，有卫兵对我无礼，就是对殿下无礼，请殿下重重处置！”

　　萧焕昭看向那名卫兵，那名卫兵拿着长刀，紧张的望着萧焕昭，仍傲然挺立，只是脸色涨红，胸口起伏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