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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圣光普照 ...

  •   听到少年临走时说地话,冯露有些担心:“这孩子误会我们,家又在附近,若真集来乡党,怕是对我们不利。”

      无花为躺在地上的男子,疗完伤。“喀呲”一声,他撕裂自己的白袍擦拭匕首。

      “无花。”冯露惊呼道,“大师,怎么能污了你的衣服。”

      无花将匕首擦干净后,插入剑鞘。他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何况贫僧的衣服。”

      他们二人正说话间,一伙青壮拥护一位六七十的老者爬上了树林。

      青年壮汉小部分绑着发髻,大部分头戴羽翎、巾布。中间的老人头缠蓝色包巾,以白缯为衣,下不过膝。他手持杖节,扫向地上的男人。

      老者皱起眉头,对身边的青年吩咐道:“快把戴木扶走。”

      青年还没走到身体旁边,无花就甩袖将他轰离。

      那青年九尺,体格强壮,自己就被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拂,扭转了方向。
      他望望身后的族人,不由觉得耻辱,恼羞成怒,接着摆出作战姿势:“秃驴,你有本事别耍中原邪术,和我真正打一场。”
      大理这些年涌入了太多汉人,总是和他们抢夺土地和水源。真是讨厌又可恶。他一定要教训教训他们。

      冯露目前和无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狂笑。
      小伙子勇气可嘉,连无花都敢惹。

      队伍的尾后窜出来一个,像猴子样灵巧的少年。他有几分怯怯,又狠狠对老者道:“村长爷爷,就是这个和尚刮我爹的皮肉,恐怕是个吃人喝血的妖僧。”

      无花起身,把冯露的匕首放在枯草上。他双手合十,长身玉立,不见金刚怒目,只是垂眸念佛号。

      他对老者施了佛礼后,方道:“贫僧与冯檀越路过此林,见这位施主中蛇毒倒地不醒,才放毒祛腐治疗。”
      “因为施主情况刚稳定,所以不宜随便拖拉,以免损害其体。”

      那被无花拂过的青年,愤愤道:“族长不要被他蒙蔽,汉人都软弱狡诈。我们不若将他们除以火刑。”

      人群里有汉人青年,他们神色不愉,相互低声说起话来。他们南迁到大理,原本就是没了家的中原人、再广泛说即是汉人。

      老人挥动木杖,慢慢道:“阿鲁,不是所有汉人都是如此。你的朋友里也有汉人。”

      人群里的嗡嗡声被平息,几个汉人青年对老者的愈发崇敬、亲近。

      叫阿鲁青年蔫了,自知说错了话。他的目光扫到冯露,眼睛闪过兴奋,似乎终于寻到破绽。

      冯露被他侵略似的眸光扫过,浑身不自在,她微微朝无花挪步。

      “族长!”阿鲁大声道,“这个和尚不是好汉人,你看他身边竟然跟着个女人。”

      佛教传入华夏后,受到改造和修补。以严守清规戒律的禅宗为主。对于修行者,色戒是绝不可触犯得。

      老者身后的同族人,以及汉人都高喊处死“妖僧”。

      老者望向热血涌上的众人。他蹙眉视向无花和冯露。

      “各位误会,我与大师乃是恰巧同路,他是好心护我周全。”冯露向老者申辩道。这群人里真正做主的不是那位叫阿鲁的青年,而正是这位年迈的老者。

      随即冯露一噎,没想到竟有一天,她为无花大师洗白。

      阿鲁不忿道:“我不懂你们汉人的把戏,但就算我们白族,男女也不能随意共骑一匹马。”

      杠精就是,三百六十度里找角度杠。

      冯露知这人已经没有理智,被怒火羞愤冲昏头脑。她望向他们的族长,这名老者应该是名理智者。

      族长沉思片刻,看看众人又看看他们二人。“将戴木用木板抬下山,绑上他受伤的那只腿,不要让毒液扩散。”

      无花容色未改,温声嘱咐:“毒性已解,只需稳妥抬下去即可。”

      白族儿郎们仍是不休不止:“族长,烧了妖僧!烧了妖僧!”

      老者的杖节指向他们:“将这二人处以火刑,献给驱雾神。”

      带头起祸的阿鲁愣住,他举起粗壮的胳膊,挠挠额头。颇有几分憨厚:“族长,这女的也烧死吗?”
      “我……咱们村还有几个光汉子呢。”

      其他人一听哈哈大笑,有个同样雄壮的白族青年,调侃道:“你是想留给自己当媳妇!”

      不过他这一提议让一些小伙,心思活络起来。都直直望向族长,眸光里是掩不住的渴望。

      族长却沉声道:“都绑了,上火刑。”

      他心里叹息,族人与汉人的矛盾逐渐增大,甚至与村里的汉人都开始争斗。他正好需要一场大火,烧灭族人的愤怒。

      他吩咐青年们将二人绑紧,那个看起来还小的女孩也一样。

      多年生活经验告诉他,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放走他们中任何一个,都可能引来同伴。

      冯露呆在原地,直愣愣看无花,他没任何抵抗,被五花大绑。

      不是吧,不是吧。这……这是无花大师?

      当他们被带回村落时,无花仍眉毛都未抬一下,棒棍加身而处之不惊。

      察觉到冯露的视线,无花嘴角轻扬,安慰她:“冯檀越放心。”

      “唵·摩愉啰·讫兰帝·娑嚩诃……”无花口中响起的不是“阿弥陀佛”,而是冯露未听过的语言,晦涩难懂。

      干柴堆好,木架竖立,二人被绑在两块粗木架上。粗粝的绳子磨得冯露手腕,出血。

      白族青年阿鲁亲自给她帮上,他眼里满是可惜,但很快被狂热掩盖。

      全村人乌泱泱聚集,亢奋的,肃穆的,围在村长旁边。村长的杖节重重敲下地。
      “点火。”

      冯露看着已经燃起的一小撮火焰。她从这如坐过山车的惊险经历中,找到现实感。
      她被黑烟呛了几口气:“无花大师,你不是说没事吗?”

      她没有那么急切的恐惧感,是因为——

      无花秀容仍是洁净,神色仍是从容不迫。他颔首点头。

      冯露不觉得无花会甘心,死在这里,如此不明不白,贻笑大方。她太了解无花这种人。

      “大师,你念得什么?”

      无花露出笑容,睿智又闲适,眼神温和耐心,似在开心的引导信徒:“大孔雀明王咒。”
      “无·摩诃·摩愉利·佛母明王菩萨……”

      冯露这回听得明白些了。孔雀明王,她记得,吴承恩曾在西游记里写过,是馋嘴吃了佛祖,又将他生下的那位——佛母???

      她勉强一笑,自从跟无花组队后,她的承受能力逐步增强。

      冯露觉得前景略黑,天上好像无光了。她委婉提醒:“大师,都快业火烧身了,我们不自救,念佛咒……”有什么用?虽然她穿越了,但还是唯物主义好不好。

      无花这边的火势比较凶,阿鲁命人从他这边点得。星火燎在他的沾染灰尘的袍角。

      灰烟渐渐纷扬,有些停在他姣好面容上。他敛笑、肃声道:“孔雀大明王乃是一只金孔雀,住在雪山之巅,每日勤念孔雀明王咒,恒得安稳。一日远居所游玩,被猎人捕捉,他正心念咒,于是逃脱,复得自由。”

      冯露感觉自己,眼泪都滴到脸颊上了,大佬您知道吗,什么叫火烧眉毛?

      此情此景符合原味,都不带延伸意的。

      “佛祖在舍卫国精园修行时,门下一位比丘(男性出家人)被毒蛇所咬……痛苦不堪,阿难只好向我佛禀告。”
      无花语速不徐不疾,声音却渐高:“释尊含笑:我有一可祛鬼魅、恶疾、毒害的咒——孔雀明王咒。当念此咒,不多时比丘毒害全清,病痛全消,已能坐立。”

      “念我佛孔雀明王咒,恒得安稳,驱鬼魅、恶疾、毒害。”

      无花的声音好听,讲得跌宕有色彩,又始终贯穿禅音,收尾透穿人心。

      仿佛他不在刑架,在佛门,周围缭绕的不是烧烟,而是檀香,在场的所有人不是敌人,而是佛门子弟。

      下面的不管白族人还是汉人,脸部肌肉都开始抖动,瞳孔收缩,眼神里逐步充斥动容、敬畏,甚至恐慌。

      冯露也耐心平和,听他讲。
      因为眼泪从她额头流下,不,那是雨水。

      天幕乌压压一片,风生西北,雾锁东南——雨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念:圣光普照,教我呼风唤雨。
    开玩笑咳咳同志,咱们谨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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