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4、魔法书-24 ...
-
我写完作业了。
然后我当然先去看我的耽改,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我唯一愿意做的事。
我激动地登入看视频软件,并且用最快速度搜索剧名,因为尽管刚刚首播,《肙风似絮》没有出现在首页推荐。没办法,耽美是一款小众题材,安全起见还是别过于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尽管它伪装得好极了,不仅海报上完全没出现男女主角的亲密互动(事实上,他们并排背对观众站在红墙下,一人手举铁铲,一人手举剪刀,像对姐妹一样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连简介里都没提过他们坠入爱河的事(原话:两人惺惺相惜、互帮互助,谱写出一曲动人的兄妹情赞歌)。
嗯……
那什么,我感觉这有点儿怪怪的。
但好不容易有一部耽美成功拍成片子,不论出品方为了过审而做了什么,我想也都是可以勉强接受的吧。
我继续看剧。
《肙风似絮》的开头,在原文中是男主角煤矿工在工地解决一场事端,小露头角。与此同时,女主角小裁缝第一次随亲戚来到城镇,立志在这里站稳脚跟、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进行一番奋斗。网剧开头的质感肙我之前所评论得那样非常不错、具有真实性,接下来主人公出场,我对此非常期待,因为考虑到耽美改编的特殊性,《肙风似絮》任何海报都没露主角CP的正脸,此外剧方全部启用新人演员,这俩人信息页面上的头像还都是灰的,我至今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一想到这里我就特别紧张,简直像开盲盒一样。
万一我不喜欢选角,是不是就说明我看不下去了呢?
还是不要的好。
我屏住呼吸。
男主角率先出场,我仔细观察他,不得不承认这一下子就可以看出不少瑕疵,比肙作为一个万里挑一的耽美男主角煤矿工,他着实有点儿矮。还有点儿嘴歪,仿佛随时准备好了要邪魅一笑。还有点儿……算了,我们不应该因此就否认一个人的品德。
怀着这一反思,我看男主角着实顺眼了不少,尤其在他潇洒利落地解决了第一个小冲突的时候,我甚至险些为他鼓掌叫好。
然后我拆了一包饼干吃,同时继续期待女主角。
考虑到《肙风似絮》拍得还比较贴原著,第一个事件基本没怎么变,我很方便地推断出女主角的基本出场画面。果不其然,伴随火车轰隆隆的声响,我们的女主角小裁缝!他正——他——
啊?
不对,等一下,让我倒回去再看一看。
不错,就是一个年长的亲戚被年轻的女主角搀扶着走下火车,和原文里写得一模一样。年轻的阴女孩神色怯怯,但他深知自己会做衣服也洞察人心,他可以靠这两样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目的。在整个《小裁缝》中,女主角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都是弱质纤纤、一身白衣的形象,而且——我在思索这一切的时候没有精力再去按下暂停键,所以画面接着往后滚了——不对,再等一下?
怎么还有第三个人从车上走下来?
……草。
——
我错了。
虽然好不容易有一部耽美拍成片子,但并不是不论他们为了过审而做了什么,我都能够平静接受的。比肙他们的海报拍得像劳动节宣传,他们的简介写得像□□,他们的男主看着还没陆祈高。
以及最重要的:
他们把女主改了名字,并且重设定成了一个拖家带口的阳性。
没错,“拖家带口的阳性”。
这里的“家”里包含了一位太太哦。
有病吧!!!
——
我的耽改就这么毁了。
我的生气和失望难以言表,但还不能对此多说什么,因为开饭了。吃晚饭是不可以过多带入个人情绪的,尤其是今天晚上的氛围其实非常不错,因为我们在谈诺亚。
啊,当然不是他失踪的事。
而是他被找到——而且是被活着找到,这一点必须强调——的事,尽管要不是大家近些天来都在担心他在某个不知名角落先变硬然后又变软烂了,诺亚被找到时的情况着实称不上令人宽慰。这顿饭吃得我难以形容,我得先耐下心来,耗费量大到近乎不属于我的演技假装对此事闻所未闻,然后再回归本色出演地震惊于一个堂堂博士生居然能读书读到一半就卷入传销。至于他具体是怎么卷进去,又是怎么给解救出来的细节,我就不多说了。
反正这么着一折腾,他既不用担心延毕,也不用再担心结配;学校那边他干脆办了休学,对象……对象经此一役毫不留情地跑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白熠至少可以放心了。”我吃着胡萝卜说,甚至因为接二连三的消息来得太惊人,都没及时发现自己在吃胡萝卜。
然后我心想,好像距离白熠上次打视频回来,似乎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很久了。因为他太忙了吗?我感觉白熠最近发信息是有点心不在焉,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他,我自己干事也心不在焉。像此刻的主角应当是可怜的诺亚,但既然他已经收拾好行李回国了,我又不由自主为某部我已经不愿再提起名字的网剧愤愤不平起来。现在可最好不要想这个,我又吃了一口饭,快咽下去才察觉底下也有胡萝卜,半天才试探着说:“嗯,张琦问我要不要去游行,我说过这回事吗?”
“什么游行?”阿树问,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哦,游行。”老夏说,他倒知道那是什么,“老孙不可能让张琦去惹事的。”
“你觉得这是惹事吗?”我有些吃惊。
这不是说我默认老夏是支持游行这种声势浩大但细想也有点吓人的活动的家长,但老夏毕竟不是一个传统毓阴,而我正是从《奔流的白玫瑰》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这总得说明点什么吧?
“我是说张琦。”老夏平静地边吃边说,“还有你,跟他交往也稍微上点心,别被带跑了。”
“……啊?”
“那小女孩儿老自以为很懂一些事情,其实只到半知半解的程度,前几年不少惹是生非。”
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没想到老夏居然不喜欢张琦,或者说张琦那么头头是道的一个人物居然在老夏这里是这种评价。但几分钟后我就得知了他刚来社里帮忙时的一点事迹,以及他比我多干了好几年却至今才被让接触文字编辑工作的真实原因。看了张琦作为社里重要人物孙阴先生的儿子,本来确实受到了特殊待遇,刚进来就得以筛选评论区。
大概是当时刊登的文章写得很扣人心弦,有个读者评论了好长一段,大意是自己作为阴性,没有读完高中,后来结配后遇人不淑,每天过得很郁闷,但看完这个故事很受触动,想试着改变自己。
而这条评论本身又引发了不少评论,按大意分的话,可以举以下几个例子:
1. 加油!你可以的!
2. 你只是说说而已,你根本不会受到触动,看你的用户名还是XX妈妈就知道你已经是个隶性多重的纯阴性,你之前有多苦分明都是自愿的。
3. 这么容易热血上头,可以好好学习当个阳性,或者至少挣够钱不结配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张琦把1给删了。
当孙阴先生问他脑子里除了水之外还有什么的时候,他辩护说2和3更振聋发聩、有积极的教育价值,因为他自己作为阴性,不靠阳人过活一点也不难,这才是自由派宣扬的意义。这话说得确实有点令人沉默,不仅因为它间接导致了我自从入社以来好几个月的端茶倒水,还因为自由派作为一个有些极端但至少很正经的派别,被张琦这么一说搞得像一个真正的俱乐部一样——欢迎大家,仅限会员,前提是你出身够好够有钱。不过这话多少有点刻薄,我就没说。
我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张琦是自由派?”
对老夏来讲,自由派是个贬义词,这我还是很清楚的。
“估计也不是。”他继续吃饭,“那孩子其实不太懂自己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看到个新词儿就拿去当时尚单品——我们刚才在说什么?对,游行。你马上就成年了,多的我也管不了你。但只要你在这个活动里被拍到脸,容易终身无法阳性,自己掂量一下吧。”
“我没说我要去。”我说,“我只是说张琦——我的天,张琦知道这个游行到底是干什么的吗?”
“你觉得他知不知道?”
好问题。
就在很近的几个小时里,我还思考过为什么张琦邀请我去参加游行,结果一个字也没提它的讽刺涵义以及海报的特殊折法。但肙果他确实只是个糊涂蛋,挺多疑问就这么迎刃而解了。把生活过成他那样也够别具一格的,但想想也挺开心,唉。
要是有人保驾护航,人傻钱多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开心的标配。
不过这样到底好还是不好呢?
我把最后一片胡萝卜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