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人的恋爱怪谈》央墨

18、第18章 镜子？镜子！

　　“镜子，镜子……”

　　虞婧握紧手中的钥匙，脚下生风，踏上回公主房间的路，口中喃喃。

　　“是啊，镜子……我怎么忘了呢？”

　　新的大门在虞婧面前骤然开启。

　　虞婧狂跳不已的心脏中，除了兴奋之外，更多的却是懊恼。

　　因为——虞婧本应该更早一些反应过来的！

　　想一想吧，在来到这座辉煌之宫的第一时间，虞婧明明就已经通过装饰镜、玻璃窗、水面等各种“镜面”搜集过众人的数据，记下了每个人的身份。

　　可这其中，有三个人是虞婧从没有用镜子、也找不到机会用镜子瞧过的人，那就是胡克二世、上官黛，以及朱尔斯。

　　曾经的虞婧只以为是时机不凑巧的缘故，毕竟虞婧与这三人也只不过在胡克二世的小餐厅里遇见过一次，而当时周围并没有任何能被当作“镜面”的东西——

　　明亮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牢牢遮住，书桌的相框被随手倒扣在桌面，甚至就连本该锃亮如同明镜的餐桌和木地板都被作了哑光处理。

　　在这样的情况下，略过这三人的信息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并非如此。

　　当盗版朱尔斯在虞婧面前大变活人，不但吐露了惊天消息更是从心脏处拿出了一把钥匙后，虞婧再回想自己昨天见到的那一切时，终于能够肯定：胡克二世的宫殿里没有“镜面”这件事，绝对是刻意而为！

　　可是，为什么要避开镜子呢？

　　为什么区区一面镜子，竟会给盗版朱尔斯这样大的改变、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一刻，虞婧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所知的各种神秘学说里的有关“镜子”的传说。

　　在蓝星的神秘学里，镜子一直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存在，被许多研究神秘学的人认为是链接异世界的通道。

　　这是一种非常理所当然且顺从直觉的推想。

　　因为，人类生活的主物质界是“实”，那么镜子里的世界自然就是“虚”，而沟通“虚”与“实”的镜子，一定就是“通道”了。

　　这是神秘学中有关镜子的最初和最基础的推想。

　　而在这样的基础推想下，许多衍生理论、甚至是乱七八糟的仪式，也顺势而成。

　　比如说虞婧就记得，圣诺弗雷国的某个都市传闻里提过，如果有人在凌晨两点时用特定的方式翻开镜子，将自己的脸映入镜子，那么通往异世界的通道就会在这一刻开启，来自异世界的未知之物会顺着通道降临、并俯身在照镜子的人身上，将照镜子的那个人取而代之；

　　又比如说在某些传说故事里，被恶魔附身的无辜者正是通过照镜子的方式，发现自己映在镜子里的样貌改变了，继而发现自己的体内多出了一只邪恶的灵魂；

　　还比如说有人在被恶魔附身后，鸡贼地用镜子再次召唤了新恶魔，并趁着两个恶魔竞争上岗的当口将它们全都驱逐了出去。

　　等等。

　　总而言之，在蓝星的神秘学中，镜子通常代表着两种含义：

　　显现真实的灵魂，召唤异界的魂魄。

　　那么，盗版朱尔斯的改变，是因为哪种原因呢？

　　虞婧不知道。

　　但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都试试。

　　甚至不仅是朱尔斯、上官黛、胡克二世。

　　虞婧觉得，在每一个没有镜子存在的地方，她或许都可以用镜子照一照。

　　想到就做。

　　虞婧快速回到海伦的房间，将梳妆台上的各种小镜子都装进了口袋。

　　但很快，虞婧眉头一皱，又把口袋里的镜子拿出了一大半。

　　重要的道具多带一些固然让人心安，但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更何况镜子本就易碎，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最后，虞婧只带上了一面巴掌大小的化妆镜，一只背面贴着小镜子的宝石胸饰，以及藏有一面可抽拉小镜子的口红后，又将血色钥匙用绳索穿起，挂在脖子上，再次踏上了自己的道路。

　　虞婧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撞见盗版朱尔斯的花园小径。

　　如果有可能的话，虞婧还想揪住盗版朱尔斯，将对方再用镜子照一遍，让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灵魂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但很遗憾，当虞婧再次来到花园小径时，盗版朱尔斯已经不知所踪，就连地面碎裂一地的镜子，竟也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如果不是虞婧方向感极强，非常确定这就是自己遇到盗版朱尔斯的地方的话，放在常人身上，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虞婧维系着自己的专注，没有让遗憾和疑惑在自己心中停留太久，直接拿出镜子，开始从镜子里观察四周。

　　最初时，一切都很正常。

　　无论是花园小径也好还是远处的宫殿也好，一切光影都符合虞婧心中的光学常识。

　　然而，当虞婧无意间手持镜子、原地转过一周后，周围的景象骤然改变。

　　——糟了，忘了世界切换的规则，不小心换到怪谈世界了。

　　虞婧心中刚生出这样的念头，便在周围霓虹灯的强烈光影下心中一突，察觉不对。

　　——不对，不对！

　　这里不是怪谈世界里的辉煌之宫！

　　“这里是……是……”

　　虞婧呼吸凝固，震惊的目光在周围陌生的霓虹灯与并不陌生的文字上扫过。

　　“这是……东国？”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夜晚。

　　——怎么会这样？！

　　虞婧骇然四顾，发现自己四周的一切竟都如此真实。

　　那一张张神色各异绝不重复的脸，那一个个设计迥异灯光闪烁的招牌，还有，还有……

　　哗！

　　喧闹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来往的人流中，有窃窃私语如社一般钻入虞婧耳中。

　　“……怎么了？前面在喊什么？”

　　“有人跳楼了！”

　　“什么？跳楼？”

　　街道上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向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这一刻，虞婧骇然发现，原本灵动鲜活的街道和人群，竟然在抬起脸的一瞬间变作了提线木偶，脸上覆着厚厚的面具，手脚长出了蔓延到天边的傀儡线。

　　他们带着一致的表情，一致的话语，一致的声音，一致的脚步，簇拥着唯一的人类虞婧，不断向前。

　　“跳楼，跳楼，跳楼……”

　　他们一边说，一边推搡着虞婧向前。

　　“跳楼，跳楼，跳楼……”

　　他们滑稽的脸上画上了狂热的笑容，就好像他们即将迎来的是一场大型马戏。

　　“跳楼，跳楼，跳楼……”

　　数不尽的傀儡与数不清的傀儡线中，虞婧骇然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也在慢慢长出傀儡线来，而自己的头也逐渐笨重，脸上好似正在结着厚厚的茧，甚至就连嘴角的笑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被定格在固定的角度。

　　“放开——放开我！”

　　“放手！”

　　虞婧奋力挣扎，不断地撕下自己脸上一层又一层的茧，以及手脚上一层又一层的傀儡线。

　　她想要离开，想要从这诡异的人潮中挣脱。

　　可人群的力量如此可怕。当有一个统一的意志操纵着无数的人，令他们发出同样的声音、前往同样的方向时，想要独善其身甚至逆流而上，几乎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于是，这一刻，虞婧只能艰难拿出镜子，想要通过镜子这个可怕的世界离开。

　　然而就在虞婧打开镜子的那一刻，虞婧赫然看到，镜子里映照出了一栋高楼，也映照出了高楼上那熟悉的LED招牌灯。

　　虞婧倒抽一口气，蓦然转身，仰头看向天空的巨大灯牌：

　　紫荆花洲际大酒店。

　　——紫荆花洲际大酒店？

　　这不就是她昨晚在“辉煌之宫”里找到的线索吗？

　　几乎就在虞婧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酒店顶楼，一个黑色的阴影沉沉落下，没有半点挣扎，转瞬就砸在了虞婧脚边。

　　砰——

　　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砸落一地，溅了虞婧一身。

　　虞婧僵硬低头，看到自己脚边那张生前时或许美丽或许灵动的面容，在选择跳楼而亡后都变作了被暴力砸碎的烂西瓜。

　　但，就是在这样可怕得令人发疯的一幕中，虞婧却是冷静异常，并瞬间注意到了两点：

　　一、死者的脖子上有勒痕，真正跳楼而亡的人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二、死者是东国第一大学庆成大学的学生，她口袋里掉出的学生证上的名字是柳如黛。

　　不是上官黛，不是柳如玉，而是柳如黛——柳如黛是谁？！

　　风起，飞絮漫天。

　　狂乱的不夜城里，明亮的酒店灯牌冰冷，在亡者的脸上若隐若现地倒映出“紫荆花洲际大酒店”这八个大字的影子，倏尔又扭曲起来，变作了八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恍惚间，虞婧好像又一次回到了昨天晚上的长廊，看到飞舞的纱帘在黑暗的走廊上映出可怕倒影，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与镇压。

　　虞婧快走两步，奋力从人群中挣出，以最快的速度拾起地上的学生证。

　　而就在虞婧做出这一举动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像在不可思议中凝固了。

　　下一秒，世界暴怒震动！

　　就像是一场早已排演好的戏剧闯入了可耻恶客。

　　这一刻，无数的傀儡都活了过来，齐齐看向虞婧。

　　它们一模一样的面具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愤怒，一模一样的口中发出一模一样的咆哮！

　　它们手脚的傀儡线紧绷，双手高举头顶，嘴巴张到可怕角度，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在咆哮中如野兽向虞婧扑来，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而在这样的围攻下，虞婧半点不敢怠慢，举起镜子，转身——

　　瞬间，黑暗的世界投下阳光。

　　陌生的国度如幻影散去，无穷的傀儡与傀儡线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花园小径。

　　——她成功回到了辉煌之宫！

　　虞婧深深呼吸，擦了擦额头的汗，急促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稳，灼热的肺部逐渐冷却。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故事……”

　　虞婧看向自己手中意料之外的、几乎一出现就将所有问题都串连起来的巨大线索——柳如黛的学生证，没有片刻休憩，迅速做下决定：

　　“接下来，就是验证猜想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