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狐狸阿妹

27、南巡

　　阿杜的离去是在和母亲吵架的那一晚，也是和锦菊楼闹僵的那一天。

　　“母亲，你为什么要同意让四月外出呢？”阿杜回来后，久久未见四月的身影，本以为她一直在锦菊楼里忙活，可直到阿杜去了锦菊楼，才知道四月出楼了，去了梁国。

　　阿杜是锦菊楼探子里的一员，前几个月外出，这才刚回来。

　　“这是楼里的规矩，你不可能不知道。”大母话里也透着无奈，可一想到阿杜为了四月跟自己吵架，心里也难免会有疙瘩。

　　“那母亲您知道四月去完成什么任务了吗？虽然四月不是您亲生的，可您毕竟养育了她十几年，她郡主的身份毕竟给我们带来了荣华富贵的生活，她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忍气吞声？这不是让她送死吗？”是啊，就算是楼里的规矩又怎样，四月并未有出楼的经验，这次的任务换作一个出色的蛹女都不能够顺利完成，何况四月呢？

　　“我怎么知道，阿杜，我们怎么可能拒绝？”我们不过是傀儡，大母带着哭腔去问着阿杜，还顺势摸了摸自己少一截的手指。

　　这个动作正好映入了阿杜的眼中，阿杜见到母亲的残缺手指，这才消了些怒火，不与母亲争吵，母亲为了四月心甘情愿地割掉一根手指，说到底还是有情分的。

　　只是，大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不见阿杜的身影，只有一张纸条在桌子上，上面写着：已去梁国，母亲莫挂。
　　阿杜的字迹端庄好看，那一撇一捺直逼大母的眼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大母也无奈，只好将纸条收好，无声地抹了抹眼泪，她知道，她拦不住阿杜。大母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的日子，第一次见到四月的时候。皮肤白皙，可脸上略显肮脏，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转着，是个俊俏的女娃娃，可惜却被人贩子攥在手中。

　　阿杜说，她好看，名字好听，想要娶她做妻子，大母见她可怜，也只是买回来当女儿养着。直至后来锦菊楼里的人找来，才知道这是韩大将军的女儿，小韩郡主，沾着四月的光，他们家一路高升，从此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

　　四月出楼，她也毫无办法。因为她知道，尽管自己对四月有情，可她拦不住锦菊楼，拦不住自己的贪心。

　　阿杜走时并未向楼里禀报，是私自行动。

　　南巡这天晌午，冬季里的光照得人懒洋洋，宫里的宫女太监，妃嫔，以及太后，站在凤凰楼台上，目送着远去的十多辆马车。此次南巡，并未有任何一位妃嫔跟随，贴身宫女也就带了常青一个，另外还有一些身份较低的宫女，除了徐公公之外，还有多名太监，剩下的便是一些影卫，以及侍卫。

　　楼台上，太后微闭着眸子，皇上虽然南巡，可还是派了几个心腹守在宫里，观察着一举一动。不过，这常青虽是一名宫女，却极其得皇上宠爱，南巡竟然让她陪伴左右，以后这后宫怕是又要一片血雨腥风。

　　走在最前的一辆马车内，两侧是两名影卫。而马车内，梁夜正在看一些书籍，眉眼如画，常青坐得离他有些远，却盯着他的五官出了神。

　　“看什么呢？”梁夜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只是一直未开口说话，见她盯个不停，估摸着心思早就飞到了远方。

　　常青听见声音转移了目光，随后脸部蒙上了一层笑容，只见梁夜依然看着书籍，不曾瞧她一眼。

　　“皇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常青问着。

　　梁夜以为她在想什么呢，听到这句话，轻笑了两声，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籍，对她说：“过来。”在她之前还真没有人敢这么说。

　　常青犹豫了几秒，还是过去了，被梁夜抱在怀里，常青依旧问着：“有没有啊？”眼睛一闪一闪的。梁夜笑着说：“你说呢？”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说。

　　常青听到这句话，也不言语了，将脸埋在梁夜怀里，而梁夜偏不让她如意，将她的脸硬生生给掰了出来，常青厌厌地问着：“干什么？”这句话刚吐出来就对上了梁夜的唇。

　　梁夜轻吻着她，小心却缠绵。常青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嘴里，嘤嘤说不出口，似有撒娇之意，而常青抓着的双手也慢慢放松下来。

　　过了许久，二人才停下来，常青在他怀里喘着粗气，等缓过来之时，刚想着离开，却被梁夜摁在怀里，说着：“陪我看会书。”常青听到这句话便皱起了眉头，她不识字，怎么看的懂，所以，连想都没想，常青便说：“不要。”

　　而梁夜耐着性子安抚说：“听话。”常青无奈，气哄哄地待在他怀里不言语。梁夜看着她鼓嘴生气的样子，嘴角挂着笑，翻阅着书籍。整个车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二人的喘气声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纸张声。

　　本以为会一直持续着这样的状态，常青悄悄眯起了眼睛，耸拉着脑袋。谁知，这时，梁夜突然来了一句：“这个字怎么念？”常青被声音叫醒，连啊了两声，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字。梁夜说：“就是这么陪我看书的？”

　　常青气馁馁的，还小声嘟囔着：“我看不懂嘛。”常青现在摸不清他的心思，虽然是利用的关系，可二人的关系却不止这般，倒真像恋人一般，可常青比谁都明白，他们不会是恋人。但常青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做出什么抗拒，只能随着他。

　　梁夜刚想要说些什么，马车门外便停候
　　了一位影卫，行礼叫着：“主人。”声音低沉却带着爽朗的韵味，常青很快便识出了，这是离愁，应该是有要事禀报。

　　常青看了梁夜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坐到了一旁，梁夜轻轻放下手中书籍，说着:“进来。”

　　离愁进来后，抿了抿薄唇，自然是注意到了一旁的常青，几缕发丝凌落在白皙的脖颈上，脸上还有些红晕。

　　梁夜瞧见了离愁的沉默，轻笑说：“你且说无妨。”自然是猜到他要禀报什么事。

　　离愁虽得了指令，可心里还有别扭，缓缓说来：“我们今夜会抵达半壁城南区的孔芙镇，梁碑到时会与我们在孔芙镇会合。”

　　梁夜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依旧是带着淡笑问着：“今天是什么日子？”

　　离愁略有些惊讶，怎么问起了什么日子，连常青也跟着茫然。不过，转念一想，这才明白了，回复着：“是孔上节，孔芙镇晚上估计会比较热闹。”

　　原以为是怕太过热闹而出什么岔子，谁料，梁夜又说：“那晚上便在孔芙镇上与梁碑会合。”就是因为人多，才够掩人耳目。梁夜低沉地回了句：“是。”随后，退了出去，由于低着头不轻易让人瞟见他的目光，谁都没有发现他出去时看着常青的余光。

　　只是，常青琢磨着，这孔上节是什么节日？可常青不敢问什么，生怕暴露出自己不是梁国人的身份。梁夜在离愁退出去后，又拿起了眼前的书籍，将常青谅在了一旁。

　　孔芙镇上，一名俊俏男子领着一黄色衣衫女子，那黄衫女子身材苗条，肤白如雪，唇红齿白，眉眼弯弯，关键是眼里满是天真，说是圣女也不为过。

　　“梁碑哥哥，什么时候能到旅馆？”沈橘柚鼓着小嘴，埋怨着，可脚步还是跟着前面的男子。

　　梁碑回复着：“再忍忍。”说话时还瞧着四处的安危。他们大可以在城外等候，至少危机会减半不少，眼下城内人多眼杂，可郡主偏要在孔芙镇，至于她心里想什么，梁碑也猜个七八成准。今日是孔上节，若能和相爱之人一起放孔明灯，两人的情分将会长长久久，永生永世。这孔上节是孔芙镇的独有节日，每当这个时候，会集结梁国各地有情人。

　　明明白日里还很平静，可这日晚上，孔芙镇张灯结彩，各种小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马车只停在了镇外，梁夜和常青下了马车，徒步朝镇上走去。换上了平常富家子弟的衣服，倒还真让人看不出是宫里的人。

　　常青跟在梁夜身后，却十分新奇，可也不敢暴露什么，此刻并未到镇里，四处只有人家，虽是黑夜，可灯火通明，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常青悄悄拉住了一旁的离愁，问着：“孔上节是什么节日？”

　　离愁有些惊讶问着：“你不知道吗？”
　　竟然不知道孔上节是什么日子。常青白了他一眼，若是知道的话，还会问他吗？

　　常青摇了摇头，用笑容来掩饰：“我以前是一只被囚禁在小笼子里的小鸟。”
　　离愁见她的比喻，忍不住笑了出来，回着她：“孔上节就是相爱之人的节日。”

　　常青突然顿住了，嘴角的笑僵住了，又问着：“今晚我们要与谁会合？”

　　梁夜自然听见了后面离愁的笑声，可面部并没有什么变化，一直朝前走着。

　　常青似乎明白了要会合之人是谁，可这也只是猜测，她不敢确信。

　　离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回了句：“安心走路。”离愁不愿意说，常青大概知道答案了，心里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