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回 红莲绽放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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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大意了！
眼前漆黑一片，但意识反而越发清晰起来。残留在脑海中的那两道金光奇异地旋转着，然后越来越大，最后竟陡然重叠。
凌乱的狂风拔地而起，鼓动着衣袂猎猎作响。风声雨声夹杂在一起，身上一阵阵的剧痛。
我想，我终于抓住那个疑点了。
双手紧了紧，掌心中还能感受到刀柄上粗糙的花纹，以及其下流淌着的灵力。我不由有些庆幸，还好当时没有无力到扔下朝花夕拾。
身体依旧在不住下坠。然而很奇妙的是，我竟然感觉到有什么像浪潮一般从底下涌上来，一下子就浸染了我周身。下一秒，风声雨声已瞬间被统统隔绝在外。
“哗——”
身体好像落入了水底，耳畔顿时激起一阵水花翻涌的声响。我一惊，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鲜红。高大光滑的树干在头顶纵横交错，大片大片的桃花竞相绽放，又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
我伸手接住一片花瓣，低头看去，那真的是桃花，只是谁都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是这般惨烈的鲜红。
随手将那花瓣一扔，我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只好凭着感觉向前走去。柔软的花瓣在脚下无尽延伸，悄无声息地散发着阵阵余香。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景象。
那个时候我也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半是好奇半是茫然。然后一抬头，正对上少年好似火焰般鲜红的眸子。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朝花夕拾，正怡然自得地坐在那丛最高的树枝上，一身勾勒红纹的玄色衣袍张扬夺目，眉目间尽是睥睨众生的桀骜不羁。
当时，他瞟了我一眼，随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倚靠在树干上：“哟。”少年挑了挑眉角，勾起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意，“你叫什么？”
我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空蝉。”
“空蝉？”他突然嗤笑了一声，以手托腮开始打量起我来，“你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吗？或者说它的来历？”
诶？我不明白他突然之间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想到的却是很久以前缠着喜助先生改名时的场景。
那一年，那个男子告诉我说，他希望能永远记住初见我时那个蝉鸣如雨的夏日午后。
见我不接话，少年撇了撇嘴角，顺手接住一片花瓣低头拨弄着：“空蝉，意为蝉蜕变之后留下的空壳，据说有形容‘短暂’的意思。我还听说啊，四枫院家有一秘技，名曰‘空蝉’。”我浑身一颤，还来不及辩驳什么，就见他微微俯下身子，鲜红的眸便对了上来，“还真是随意的名字呢~”
“才不是！”我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顿时仰起头冲高处的少年挥了挥拳头，“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不许乱说！”
闻言，他竟欢快地大笑起来，最后越笑越大声，几乎差点从树干上翻落：“哈哈！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我比你还要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哦~你难道真的没有在意过吗？名字的事，或者是那个人什么也没说就抛下你一走了之的事。”
当时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但他说的并没有错。那个时候，喜助先生和夜一离开尸魂界已有好几年，这几年里，我一个人几乎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我曾一度怨恨过，怨恨他们丢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尸魂界，怨恨他们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可是海燕说过，他们只是没有时间来告别。
我愿意这样相信，我愿意一直一直相信下去，因为那是比任何人都要对我好的大叔，所以我相信他。
我紧了紧双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径直仰高了下巴喊道：“我不管你说些什么，但是这个名字是大叔给我的！虽然那个家伙可恶又很没出息！”而且关于四枫院的那一秘技，听说当初夜一还差点因为要给它改名而跟家族里的长老们大吵一顿。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想法，最后干脆一咬牙一跺脚，用最大的音量吼道：“反正！这个名字是我的！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听我这么一说，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再次放声大笑，但这一次，他的笑声不似之前那般充满讽刺，而是干净清澈宛如笛声。
我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就见一片玄色衣袂自眼前扬起，那少年已站在了我的面前朝我伸出手来：“算你合格了，叫出我的名字吧——”
“朝花夕拾？”
走了不知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也正好停下了脚步。一抬头，果然看见那玄衣少年正悠哉游哉地坐在树枝上晃动着双腿，见我望过去，他咧嘴冲我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随即轻巧落在满地花瓣上：“你的动作还是这么慢，空蝉。”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别开脸去：“这次真是太大意了。”
闻言，朝花夕拾懒洋洋望过来，似笑非笑地勾起一边唇角：“哦？”
被他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哼，我更加懊恼，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哦？’什么啊！我必须快点出去！”
“出去？”他倒是不急，斜斜倚着树杆打出个呵欠，“出去送死？你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我噎了一下，顿时开始底气不足：“自然是知道了……”从下坠的那一刻起。
“这就好办了~”少年火红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最后落在我身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正经，却莫名让我感觉到一股无法忽视的震慑，“那你说……那个家伙的能力是什么？”
“嗯……”我皱起眉，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幻觉。”
说实话我真的极不愿意承认。本身朝花夕拾就拥有鬼道系的能力，能够让敌人产生幻觉，但这次遇上具有同样属性的对手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还害得自己差点一败涂地。
看朝花夕拾这个样子，他大概也已经快气疯了。少年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往我额上狠狠戳来：“你也知道啊！你个矮冬瓜怎么可以迟钝成这个样子啊！”
我……我稍微客气一点你竟然就给我蹬鼻子上脸！
我“啪”地拍掉朝花夕拾那只手，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混蛋！你说谁是矮冬瓜啊你个绣花枕头！”
“说的就是你这个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把卍解练成的家伙！”他一抬手送我一个爆栗，随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略带烦躁地喊，“算了算了，本大爷格外开恩再教你一个升级版的新招式！”
我嘴角一抽，顿时抬高了手颤抖着指住他，总算忍住了没有扑上去打他一顿，但还是克制不住咬牙切齿道：“你竟然给我藏了绝招！”
“明明是你看不起那一招！”朝花夕拾狠狠瞥我一眼，将自己的手递过来，“想明白我们就出去了。”
我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手，想起多年之前，他也是这样递过手来，然后，他便成为了我的斩魄刀。
“啊。”我握住他的手，抬起头缓缓露出个骄傲的笑容，“要让那个家伙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幻觉！”
我猜测那个破面大概在还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归刃，所以我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动作却陷入了他的幻象中。所有的判断都被左右，连看到的东西都是不真实的。
比如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比如那个莫名出现的“日番谷冬狮郎”。
竟然用冬狮郎来骗我！绝对不可饶恕！冬狮郎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我猛地睁开眼，头顶之上天光明媚，哪里有暴雨的痕迹？而正上方，一个黑色的影子正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
我动了一下，胸口顿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密布全身各处的小伤口也几乎一起抽痛起来。
“嘶——”我暗暗倒吸了口冷气，看着那道影子虚起眼眸，随即握紧了朝花夕拾的长柄。耳畔有一阵接着一阵的铃声响起，余光中可以看见那颗位于刀刃和刀柄交界处的铃铛正在风中不住晃动着，绵软的音波好像涟漪般在空气中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幻觉作用于人脑，无非是通过五感的传播。虽然我还并不清楚对方是通过什么方式，但我的朝花夕拾则是将幻觉隐藏于音波之内。简单点说，就是将声音作为幻觉的载体，只要听到那个声音，就会被幻觉左右。
说实话，我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一招。因为这个招式有点——用十一番队的话来形容，就是——不够光明磊落。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它又是很好用的。
只不过它有一个缺点，因为声音的传播范围是有限的，所以幻觉的作用范围也会受到限制。所以我必须抓准时机，速战速决。
没有时间理会伤势，我稍稍稳住身形，将朝花夕拾紧紧握住。头顶的黑影越来越大，随之传来的还有男子桀桀的笑声：“竟然还活着吗？那我就好心来送你一程吧！”
诡异的金色光芒从眼前一闪而过，我顿时一阵不耐，好像又看到了冬狮郎的身影。我还记得那段刺穿我身体的刀刃，在磅礴的暴雨中沾满了淋漓的鲜血。直到现在，我的耳边依旧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雨声。
等一下！不是脑海里，是周围真的又一次降下了倾盆大雨！
我即刻闭上眼，仔细去听自朝花夕拾上传来的铃声，果然雨声又在顷刻之间消散开去。脑中灵光一闪，我想，我知道他是以什么为媒介来传播幻觉的了。
是视觉。
于是我索性不再睁开眼睛，只听到凌厉的风声破空而来，但就在不到三米的距离时，那个声音猛然滞住，一个男子惊恐地喊道：“这是……什么——”
就是这个时候！
我心中一喜，当机立断举起手中的镰刀，对准声音传来的地方狠狠一刀落下，顿时有温热的湿意溅上脸颊。
液体喷溅的声音中，我缓缓睁开双眼，看见那个不知名的破面睁大了眼从我眼前落下去，蓬勃的红色像泉水似的从他胸口涌出，又如花火般散开，然后直直朝着地面坠落。
我没有低头，只听到一阵沉闷的落地声，紧接着他那浑浊的灵压便如灰尘般散开，再也消失不见。
总算是……结束了。
这样想着，心里就放松下来。我仰起头看了眼天空，感觉日光异常的刺眼，夺目得令我忍不住眼前发黑。原本已经不再涌出鲜血的伤口在这一瞬间齐齐迸裂，刺鼻的血腥味顿时侵袭了每一个细胞。
身子在半空中晃了晃，我觉得脑袋越来越晕，终于再也无法支撑，一头栽了下去——
风声在身旁掠过，又在意识中渐渐远去。
迷迷糊糊里，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每一个夏夜里哄我入睡的那个声音。
他说，你做得很好，空蝉。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回 红莲绽放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