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世红颜故》徐雨桁

5、第 5 章

　　“谁！”

　　谁这么不长眼。

　　“是白姑娘之前让小的来的，说是要小的在姑娘演出时，将桌子上的药拿去煎了。”门外小厮的声音响起，听到齐王心情不佳，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今儿王爷在，但小的也怕耽误了姑娘用药，却不知...不知白姑娘要改到何时煎药啊？”

　　苏景焕闻言，转头看向白浅清，一时不知作何才好。

　　因为自己十足的冤枉了人。

　　还乱发脾气。

　　“进来吧。”白浅清知道他在想什么，忍笑开口，绕过苏景焕前去开门。

　　“白，白姑娘...”门口小厮见白浅清开门，瞬间松了口气，白姑娘果然人美心善！！

　　“药在桌上，现在去煎了就好。”白浅清柔声开口，指了指桌上的药包。

　　药包就在桌上，小厮领命去取，而后正要出门，却被苏景焕厉声叫住。

　　“等一下。”苏景焕开口。

　　“齐...齐王殿下！”小厮瞬间绷紧身子，回头恭敬开口。

　　“你——”苏景焕沉着脸片刻，后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你再去买些蜜饯果子回来...”

　　后半句声音很小，小厮听不真切，迷茫抬头看着苏景焕，壮着胆子哆嗦着问，“殿下要买什么...？”

　　“蜜饯果子。”
　　苏景焕重复了一遍，余光瞧见白浅清正看着自己，连忙挺直腰板咳嗽一声开口，“本王让你去买蜜饯果子，可是听不见吗？”

　　“是！小的这就去买！买最甜的！”小厮被吼的一哆嗦，连滚带爬的领命下去了，甚至都忘了找齐王要买果子的银子。

　　白浅清躲在一旁偷笑，多大的人了，竞还喜吃甜食。

　　见人离开，白浅清上前将门关好，后回过来自行走到桌边，到了两杯茶水后安抚言道：“王爷大度，与一个小厮置什么气？来喝口茶，消消火。”

　　苏景焕见着白浅清给了台阶，连忙见好就收，顺势坐下，伸手接过白浅清倒过来的茶，仰脖一饮而尽。

　　“王爷这是听到消息就过来了？”白浅清知道他现在别扭着，拿起茶壶又斟满了茶后开口问。

　　“是...”
　　苏景焕手握着茶杯，有些自责开口，“是本王不对，本王不应该不信任你，也冲动了。但本王平日也不这样的，今日不知就怎么了，还望白姑娘不要怪罪。”

　　有错就承认，这是他小时候奶娘说过的话。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王爷关照妾身都明白，妾身又怎会恃宠而骄呢。”白浅清说着，而后关心问道，“王爷来的急，可用了晚饭？”

　　“还没...”苏景焕开口。
　　白日他一直在知府与魏大人交接整理各项公务，直到刚才才闲下来回府，见到医女听说这件事，想也不想就直接过来了，哪还有时间吃饭。

　　“妾身这就命人布菜。”白浅清道，“只是没有王爷府中的菜肴丰盛。”

　　“无妨！”苏景焕乐得如此，他也想好奇白浅清平日都吃些什么。

　　等菜肴送上来，康华不知何时也回来了，正站在门口。在每一道菜在进门之前，都会被他拦住，用银针仔细检查一番。

　　很简单的四菜一汤上齐，两荤两素摆在桌上。

　　只是...苏景焕这边是米饭汤碗，白浅清那边却是只有一杯白水。

　　“姑娘这是吃过了？”苏景焕有些纳闷，见她一直吃着青菜喝白水，肉食米饭是一点未动。
　　“妾身过午不食，因为陪着王爷，所以吃些素食便好。”白浅清笑着回答。
　　“姑娘一直如此吗？”苏景焕震惊开口，竟会有人美食当头不为所动，当真厉害。

　　“这么久也养成习惯了。”白浅清点头，她们这行保持身材皮肤是最重要的。

　　这些年她们楼里，只因为身材走样，皮肤起了疹子影响接客，从而被嬷嬷卖掉了的例子有很多。
　　乐人本就低人一等，若是再被贱卖，白浅清想象不到那会经历什么。

　　两人吃过了饭，小厮撤了餐具送上之前煎的药汤，托盘旁还放着一小碟蜜饯果子。

　　药刚一进门，苏景焕就被这股子味道熏的不行。小时候生病，他就很最讨厌喝这些黑乎乎的玩意，刚才白姑娘说她也是怕的...

　　既然她如此怕苦，还要人来煎药，证明她还是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
　　苏景焕想到此处，高兴极了！！

　　“姑娘，药好了。”小厮开口。

　　“放着吧。”苏景焕先一步开口，等到人走了后，一指蜜饯道，“本王买了蜜饯果子来，姑娘一会儿将它吃了便不苦了！”

　　白浅清闻言一愣，她啥时候说怕苦了...？

　　合着这果子是齐王买给自己的？

　　“妾身...”白浅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当时她说的只是气话，苏景焕能将其放在心上，还买了蜜饯果子给自己，当真是关心自己的！！

　　端起碗来一饮而尽，余光瞧见苏景焕一直盯着自己，白浅清喝光了药，最后轻轻装作被苦到一般皱了皱眉头。

　　苏景焕连忙将小碟子向前推了推，白浅清顺势拿起蜜饯果子放到嘴里。

　　“多谢王爷，当真不苦了。”白浅清柔声开口。

　　“本王回去定命人将药方改了！”苏景焕当即言道。

　　二人相视无言半晌，最终还是白浅清率先开口问道。

　　“王爷还不走吗？”白浅清疑惑问。
　　“本王...今儿打算在姑娘这歇息...”苏景焕说这话实在没什么底气，主要是他这次没喝醉，思绪清晰，难以启齿。

　　“可是...”

　　“姑娘说了要帮助本王，不会出尔反尔吧？”苏景焕抢先一步快速问道。

　　“...既然答应王爷的事，妾身又怎会言而无信呢。”白浅清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天色，想了想后起身，去到一旁的柜子拿出上次的被褥。

　　“姑娘这是要睡地上？”苏景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开口问道，有些茫然。

　　“嗯？”白浅清正吭哧吭哧的在地上铺褥子，闻言抬头，也是茫然神色。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要睡地上了？

　　“地上夜里凉气足，还是本王睡在地上吧！”苏景焕连忙自荐开口。

　　“就是王爷睡啊。”

　　白浅清理所当然道，回头却见苏景焕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笑着问道，“怎么，王爷不愿意？”

　　“不是...”苏景焕本是想补救自己之前乱发脾气的冒失，但这一句话却让他反应过来了，这地上，本就应该是自己要睡的！

　　只是这样，他便又没找到挽救的机会。

　　“其实妾身也不是嫌弃王爷什么。”白浅清开口。

　　“嗯？”苏景焕抬头疑惑。

　　“就是王爷这满身醋味有些大，妾身实在是怕熏得难受。”白浅清将被褥铺整理妥当，说完这句话，便直接回了屋子将门关好，

　　只留下齐王自己一人在空荡荡的外厅，抱着被子思考犯了错要怎么弥补才好。

　　次日。

　　辰时。

　　白浅清醒来瞅了一眼房门，是关着的，这次齐王没再半夜误打误撞闯进来。

　　收拾妥帖后打开房门，外面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苏景焕正坐在桌边等着，身后还站着康华。

　　白浅清瞧着他竟还换了身新衣服，这模样实在不像在地上睡了一晚的狼狈样子。

　　“你昨晚没吃什么，我便找人问了你的喜好，早餐吃些好的补回来。”苏景焕见人出来，连忙起身迎上，主动拉起白浅清的手，带她做回椅子上。
　　只是在暗中捏了捏她的手指，以做暗示。

　　白浅清明白，如今需要她配合。

　　看桌上，果然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本王也与嬷嬷说了，这几日浅浅便不上台唱曲了，一切等到伤好了以后再说。”

　　“可是...”白浅清正想反驳，却想到自己如今要顺着人的话说，当即一口气忍了下来，无可奈何。

　　因为苏景焕的到来，她就已经有一部分客源损失了，如今再放其他客人鸽子，她还怎么赚银子？！

　　“...王爷怎还换了新衣服？”白浅清差开话题问。

　　“本王要人去取的，昨日那身便留在浅浅这儿。”苏景焕笑着回答，还一边为白浅清盛了一碗粥食。

　　“好...那妾身再找找衣服上可有坏的地方，妾身为王爷缝好。”白浅清轻轻撇了他一眼开口。

　　苏景焕也不恼，从容接受言道，“那便有劳浅浅了。”

　　“为王爷尽心，是妾身的荣幸。”

　　两人用过了早餐，‘浓情蜜意’在楼下分别。

　　送了齐王回来，白浅清见楼下常客一个个都苦着脸。

　　“这都是怎么了？”白浅清招呼着客人问。

　　他们见苏景焕走了，这才轮着番的抱怨。
　　“浅清姑娘，我们可好久没听到你唱曲儿了，这耳朵都痒得很！”

　　“想听曲晚间来，这才晌午，妾身不上台的。”白浅清当即柔声回答。

　　“昨儿来的正是时候！可那不也被齐王殿下截胡了！”

　　“是啊是啊！姑娘总不能只伺候王爷一人不是？规矩都破了，索性也让咱们几个乐呵乐呵？”闻言便有宿醉的客儿们起哄。
　　此言一出，复议者无数。

　　“...都想乐呵，不如先去齐王府问问殿下怎么说的如何？”白浅清开口，头一次觉得苏景焕有些用处。

　　将人安抚好，承诺自己今晚一定会上台唱曲后，白浅清行至拐角正准备上去，却被嬷嬷叫住了。

　　白浅清欠了欠身子道，“嬷嬷找我何事？”

　　“齐王为你告了假你可知道？如今破了规矩，你本身的客人也跟着少了不少。”嬷嬷言道，“这些年我们楼里的姑娘也有赎身嫁人的，但姑娘这心还是踏踏实实落在地上才是。”

　　“嬷嬷说的是。”白浅清言道，这是要她别想着攀高枝，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若不上台演唱，再好的头牌也是无用的。

　　“而且...姑娘家里的情况咱们都知道。再这么发展，下个月姑娘拿什么回家？”嬷嬷又道。

　　闻言白浅清一愣，没想到嬷嬷会这般难为自己，当即开口言道，“齐王可给了嬷嬷不少银子。”

　　“姑娘说的是。”嬷嬷说着一顿，后又道，“但咱们当初说姑娘只要唱曲的银子，齐王也不是嬷嬷我逼着姑娘接的，而且下个月末就是花魁大选，姑娘如今的势头可当真没有春南高。”

　　花魁大选是三年一次，由客人们投票决定。

　　整条街都会十分热闹，而平日里就水火不容的几大琴楼，届时更是会火药味十足。

　　白浅清已经蝉联两次榜首，直到下个月末便是整整六年。

　　而嬷嬷如今便是在提点她，不希望她跟着齐王而丧失了作为花魁的影响力，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这么些年的相处，嬷嬷也知道她不会找苏景焕张口药引子，所以她真缺银子，只能老老实实上台唱曲招揽生意。

　　“今晚我会上台。”白浅清开口，看着嬷嬷言道，“花魁大选，我若真能输给春南，那嬷嬷要做何决定，妾身都单凭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