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遗忘，然后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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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会做梦。
我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点，此刻我正席地而坐，远处是被迷雾笼罩的、荒凉的黑色大地，这片黑色的荒原是哪里呢？它看上去永无尽头，无穷无尽。我的面前还点燃着一堆篝火，木柴在这堆篝火里烧得噼啪作响，有着一头金发长发的男人就坐在我的对面，我的视线穿过因篝火的温度而变得有些扭曲的空气，看向男子的面容。
男人有着一双冷漠的青蓝色眼睛。
“你看上去好像很疲惫。”金发男子——名为特斯卡特利波卡的神明对我说道。
“不可能不疲惫的吧，特斯卡特利波卡，我只会有一种旅途无穷无尽的疲惫感，看不到尽头。”我跟他抱怨道。
“呵。”他笑了一声。白色的雾气越发浓重了，就连他的面容都有些变得不真切起来。“徘徊在白色大地上的泛人类史亡灵——那你要选择遗忘吗？忘却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还是算了吧，先生。”
我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虽然活着就已经够痛苦的了，但忘掉以前的记忆像只无知觉的鸟儿整天歌唱那难道就是什么好事了吗？所以我觉得自己挺好的，依旧是个青春靓丽的年轻人对吧？”
听到我这么说，特斯卡特利波卡嗤嗤地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特斯卡特利波卡。”
“啊？”
“你这火能烤点什么东西吃吗？”
只见这位阿兹特克的神明大人打了个响指，不远处出现了流水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条河，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把钓鱼竿，他扔过来一把给我，顺便还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叼着，真是一位积极入世、体会人类文明的神灵大人啊，我想到。
“走吧，我们先去钓鱼，会钓鱼吗？”
“这个还请放心，确实会。”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开始钓鱼了，我想起来之前跟太公望先生一起去钓过鱼，那是次体验不错的经历，就这么边钓着鱼，特斯卡特利波卡就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或许很好奇我对于卡玛佐兹的态度，若是非要我来形容那家伙的性质，我对特斯卡特利波卡回答道：“那是个很可爱的家伙。”对于这个答案，金发的神明哈哈大笑。“别不信，我确实是这么觉得的，那是个很可爱的家伙，笨拙到有些太过可爱了——哟！上钩了！看招！”
我一扬钓竿，一条咬钩的黑鲷鱼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啪嗒——”这条黑鲷鱼就扔进了身旁的水桶里。
“喂喂……看不出来大小姐你还挺有技术。”在这种小事上，特斯卡特利波卡竟然起了一点好胜的心思，已经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特斯卡特利波卡还没有钓到一条鱼。看来阿兹特克的神明大人不止射击的准头不行，就连钓鱼的准头也差一点。
迦勒底的召唤式会召唤来卡玛佐兹这件事并不会让我感到意外，因缘已经成立，一切皆靠天意。他以Berserker的职阶响应召唤，但我们在召唤阵中见到的他并非是在黄金树海时的那副疯神的模样。他身上的服饰风格是很典型的美洲文明的风格，神态平和而快乐，或许在漫长岁月之前，康国国王就是这样的面貌吧。
“啧，不钓了不钓了。”特斯卡特利波卡一甩钓竿，结束了这次钓鱼之旅。
“那好吧，让我们回到篝火那边开始烤鱼吧。”
我也一甩钓竿，搭在肩膀上，拎起水桶跟在他身后，然后又重新坐回了篝火边，他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手里多出了一些竹签，我动作麻利地开始穿鱼。
火焰烤得鱼皮滋滋作响，一种纯天然的香味飘了出来，这种香气与周围迷蒙的雾气融合在一起，反而构成了一种奇妙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氛，不过这里是梦境，人不可能在梦境再睡着一次。
“吃吗？先生？”
特斯卡特利波卡就像是接受供奉一样从我手里拿过了烤鱼。
当奥伯龙闯进这个梦境时，看见的就是两个怪人坐在雾气里啃着烤鱼。
“你今天不是说不来吗？”我问他。
特斯卡特利波卡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被库库尔坎那个鸟头揍了吧。”他的语气里不免有些兴奋，我这时才想起来，这位先生的权能里还有着争斗、冲突这几项，换言之，这位先生是个乐子人。
妖精王先生恼火地看向这位最近才来迦勒底的从者。“给我一个。”奥伯龙对我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理所当然。不过特斯卡特利波卡很明显已经知晓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了。但这位阿兹特克的神明此刻却让我有种不妙的感觉。
“喏，刚烤好的一条。”
我递给他一条烤鱼。
在鱼都被吃得差不多之后，特斯卡特利波卡毫不犹豫地把我们踹出了这片黑色荒原——这个迷蒙而死气沉沉的梦境世界。
“早上好，迦勒底的神官，已经是早饭时间了，你现在还不起床吗？”
一只“大蝙蝠”就这么倒挂在我的床头上方，美洲的神明大抵上多数都会有一双漂亮的、冷漠的青蓝色眼睛，不过卡玛佐兹平时的眼睛颜色却是黑漆漆的。
“让我再睡一会儿……Zzzzz”
不过这只“大蝙蝠”很明显不想让我再睡下去了，卡玛佐兹的手脚长长的，拎起我这么一个人类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个卫宫说再不去食堂就没你的份了。”
“Zzzzzz……那你就这么拎着我去吧……”
“好吧，卡玛佐兹满足你的需求。”
他走起路来会有“咔哒咔哒”的声音，经过一段时间后，迦勒底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
到了食堂后，他顺手把我放在了一个座位上，下次还是不要再在梦里干些什么了，我想到。我现在感觉很困。不过最糟糕的还不是库库尔坎和奥伯龙之间那随时都要爆炸的氛围，而是魁札尔科亚特尔与特斯卡特利波卡之间，这两个人本就是死敌，打起来一次就动静惊人。调节关系这种事已经愁得我头都快秃了。
当我和卡玛佐兹抱怨这件事时，他一巴掌拍掉了我的手，不过力度还是很注意分寸的：“如果要谈论那几个家伙的事情就好好说，不要在我身上随便摸来摸去。”
我换了一只手：“这是天鹅绒的质感吧？我没摸过天鹅绒。”
卡玛佐兹：“……”
“你生气了？”
“……不，没有。”
我一边啃着今天早上的三明治，一边想念着特斯卡特利波卡梦境里黑鲷鱼的味道。
“迦勒底的生活你还习惯吗？”我问卡玛佐兹。
“没什么不习惯的。”说这话时，卡玛佐兹的神情很平静，昔日在黄金树海时的癫狂与暴虐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我又想起了他刚来迦勒底时的姿态。在过去，那副姿态被他忘却在了历史的洪流里。忘却确实能减轻一些痛苦，但那也是罪。现如今，不尽其数的生命在卡玛佐兹的心脏里沉睡着，他必须、他也应该背负着那些人的记忆向前迈进。
“所以你的手还不拿下去吗？”
“因为手感真的很好。”我用一种真诚的眼神看着卡玛佐兹。
曾经的忘却之兽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明白这个古怪的人类御主。
他的喉咙蓦地感觉到一种无端的渴，他想起过去的几个夜晚里发生的一些隐秘之事，那时她只是用一把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连眉毛都不皱一下。鲜红的、赤色的人类之血落在了卡玛佐兹的舌头上，然后滑落到喉咙里，鲜血点燃了欲.望。人类……人类就是欲.望本身啊，这或许是她的血液里所附带有那种诡异“魔力”的原因。
啧，这家伙的手越来越往里边去了。
卡玛佐兹又一次把我的手拍掉了，就像拍掉小虫子那样。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是保守派还是大胆派，卡玛佐兹搞不懂。”他说道。
“二者兼有吧。”我回答。“今天晚上要来我房间玩吗？”
“那家伙不会生气吗？”
“大概会吧，特斯卡特利波卡估计乐得看热闹。”
“但人类的特性之一就是贪婪。”
不过曾经的忘却之兽爱着人类，现在的卡玛佐兹也爱着人类。
“好吧，既然你都不在意，卡玛佐兹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蝙蝠神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以贯之的、有些凶恶的笑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遗忘，然后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