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公寓》Kiraffey

86、裂痕

　　甫一走到病房外，秦言就感觉到了一股非人的妖灵之气。

　　在医院这种生死无常的地界，有些魂魄和死气再正常不过了，可这一次不大一样，这是上百年的器灵才会有的气息波动。

　　518病房在东侧楼梯旁，庄司的507病房在西边，越往西走那股妖气就越重。

　　秦言的眉头也越拧越紧。

　　“结界？”

　　从东到西不过百步，走廊摄像头的运行画面出现了一帧短暂模糊。

　　他一脚踏进了那个带有器灵妖力的结界，庄司的心跳感应再次出现。

　　同时，507病房。

　　“哈哈，我就剩一张牌……了。”笑语未落，女人的两片柳叶眉就绞成了颓势，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扑倒在牌堆中颤抖，抓牌的手也无力垂下。

　　“哎哎哎，就一张牌还赖？”沈琼年盘腿坐在被窝里，拍了拍杨玉环的手臂，指尖与她的皮肤竟然冒出了噼啪的静电。

　　庄司和他对视一眼，赶紧把人扶平，轻轻拍打着杨玉环的脸：“喂！喂！醒醒！醒醒……”

　　连叫了几声，杨玉环的身影甚至开始变得透明。

　　庄司从没见过这场面，把目光投向沈琼年：“这怎么办？她不是要死了吧？”

　　沈琼年简直怀疑庄司伤到的不是肚子而是脑子：“你傻啊？她都不是人怎么会死？”

　　“那要怎么办？掐人中？还是鬼中？”庄司看见杨玉环的嘴巴动了动，俯身贴耳至跟前，“你说什么？”

　　“我……我要阳气，一点、一点。。”有气无力地吐出这一句，杨玉环的身体愈发透明。

　　“吸吸吸，给你吸。”沈琼年拉开衣领，露出颈上整齐的缝合线，像给吸血鬼献血一样献出自己的动脉。

　　已经僵化的血管呈暗青色，杨玉环只消看一眼就把他给pass掉：“你不是人，没有阳气。”

　　这意思很明确了。

　　整个病房就俩活人，一个是隔壁床六十多岁昏迷不醒的大爷，一个是近在眼前的二十岁小伙子。

　　庄司自认倒霉，效仿沈琼年，拉开病号服凑近女人：“赶紧的，别吸太多。”

　　感受到活人的新鲜气息，杨玉环出于本能地挽住青年的脖子，一转攻势，整个身子都反压在他身上，红唇一张就要欺上庄司的唇。

　　嘭！

　　“啊——”女人的唇悬于庄司眼上，那张嘴甚至来不及完全张开就从她喉中发出凄厉的尖叫。

　　鼓膜仿佛被子/弹射穿，从两耳汇到脑中，噪声对撞的余力波及至眼睛，庄司捂着耳朵疼出了眼泪。

　　匍匐在身上的女人霎时被击碎，闪烁的烟尘被强行打散，只有些许安稳落回盒盖，就像是某种不容忤逆的力量抹杀了踪迹。

　　沈琼年拦在病床前，沉声问：“是谁？”

　　“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庄司。”秦言在克制自己的怒意，语气乍听平和，但眼底的问责意味不言而喻。

　　他一进来就看到自己的恋人被女妖压着，而且那嘴差一点就碰上。如果他来晚一步，庄司会怎样？

　　秦言不敢设想。

　　庄司还躺在床上，两只手稍稍松开，飞快地缓和情绪后看着秦言，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

　　他坐起身，看着秦言：“刚刚那个人……那个女鬼去哪儿了？”

　　秦言皱眉，快步走到床边，按着庄司的颈脉输入灵力：“你知道她不是人？那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秦言的问话略凶，庄司从没见过他对自己发火，自知理亏，底气不足地低头在被单上画圈圈：“嗯，知道，她要吸我阳气，我让她吸的……”

　　“你让她吸的？你知不知道活人没了阳气会死！”

　　“我们说好了只吸一点的。”庄司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几乎都要埋到被子里。

　　看着逐渐远离掌心的小脑袋，秦言又好气又好笑，还是卸了一腔的怒气，摸着庄司的头发柔声安慰：“我不是在怪你，只是妖邪鬼怪它们和人终归是不一样的，人心尚不可测，更何况是它们呢？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那你能不能别把她赶尽杀绝。”棉被里传来庄司闷闷的声音。

　　秦言的手一顿，看向漆器盒盖上的螺钿画，花丛中的美人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骷髅。

　　“好。”

　　沈琼年十分有眼色地把牌局收拾干净，连带着装饭的漆器盒也打包装好。

　　在这种情意绵绵的情况下，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器灵重伤，杨玉环布下的结界自然消失，可沈琼年还是走不到现实世界——秦言更为强大的力量隔出了另一层维度。

　　“那个，秦老板。”沈琼年勾着手指敲了敲透明屏障，“劳驾。”

　　秦言敛眉，看着庄司一点一点抱上自己的腰。

　　静谧的空间里瞬间涌入大量噪声，隔壁床的仪器跳动有序，走廊里传来断续的脚步声。

　　控场的力量消失，所有人重归现实。

　　得嘞，完全无视我了。

　　沈琼年摊手，自觉退到门边。

　　病房门从外打开，冲进来一个瘦弱的青年。

　　“秦言，你怎么走那么快，我都跟不上了……”黎思捂着胸口轻喘，一上来就自然地挽住秦言的手臂，“让我缓缓，呼呼……”

　　“啧啧啧。”沈琼年缩着脖子压出多层下巴，眯缝着眼观察着这诡异的画面。

　　现成的修罗场啊……

　　庄司本想在秦言怀里撒撒娇，听到黎思的声音后心头像被泼了盆冷水，松开手靠回枕头上，略显局促不安。

　　秦言没有给黎思任何回应，反而果断地抽出手，帮庄司调整靠背高度：“这个下一点垫腰上会不会更舒服？”

　　庄司点头：“嗯。”

　　黎思看着庄司，忽然笑得灿烂而热烈，配上那人畜无害的脸，妥妥一只温柔小绵羊。

　　他绕过秦言走到床头，直接给了病床上的庄司一个熊抱。

　　庄司架着两只手，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叫黎思，黎明千里，长送相思。”

　　秦言只给了黎思这一句话的时间就把他拎开：“他身上有伤，需要静养。”

　　黎思个子小，秦言拎他如小鸡仔，越看越叫人觉得可爱。

　　小鸡仔张牙舞爪地摆了摆手，对着庄司又是嘿嘿一笑：“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庄司。”

　　肚子上的伤口似乎开始痒了，庄司不知道如何摆放的手下意识地抓了抓，误触到缝线处，一阵酸爽。

　　“你一定是秦言特别特别重要的人吧！他很担心你的安危呢，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提起你，不过没说名字和关系。嗯……让我猜猜……”黎思托腮趴在床边，认真思考的样子宛若一个小天使。

　　秦言没有告诉黎思关于庄司的任何信息，因为他不想让这个人再接触庄司。不知为何，他看到庄司和黎思站在一起时会有种莫名的焦虑，这种焦虑来自于心脏曾经缺失部位留下的悲伤。

　　他不喜欢这种莫须有的悲伤，就像在预言着分离。

　　秦言觉得，只有拥有庄司的当下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庄司看着秦言，第一次那么想向全世界宣告他们俩的关系：“我和秦言——”

　　黎思作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兄弟！对不对？”

　　“嘿！你这哪儿来的小孩儿？他们俩什么关系你看不出来吗？懂装不懂可真有意思！你听好了。”沈琼年可算是听出不对劲了，撂下饭盒就冲到黎思身边，把人挤开，自己一手搂着庄司的肩，一手抓着秦言的手腕，郑重地告诉他，“我只说一遍，床上躺着的是我兄弟，站着的这个是我房东，他们俩的感情比珍珠还真，我锁死了，钥匙我也吞了，轮得到你来给他们下定义？”

　　说完，沈琼年还不忘把两人的手搭在一起，一脸“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的表情。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我之前在国外生活……”黎思眼神闪烁，攥紧了胸口的布料，“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因为我一离开秦言就心脏很难受，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苍白解释配上苍白的脸色，可信度反而更高。

　　心？谁的心？

　　庄司看着沈琼年，沈琼年看着秦言，秦言看着庄司。

　　总之就是没有人给这个碧落公寓外的黎思任何眼神，气氛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隔壁床的监测仪器突然发出异响。

　　不出两分钟，病房里又冲进来一群医护人员。

　　也许是受到这群突然出现的白大褂的惊吓，黎思两眼一翻就直挺挺地倒下，原本忙着检查一号床大爷的医生见状，又不得不分出三两个给他进行急救。

　　一时间，507病房乱作一团。

　　“那个……我就先走了啊，我去换个饭盒。”夹在关系微妙的二人之间，沈琼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捞起饭盒就从抢救现场绕出了门。

　　给黎思做心肺复苏的护士已经累得面色暄红，地上的人看起来还是没有反应。

　　庄司的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黎思就这样死掉该多好啊。

　　这个念头一出，他立刻抽手捂住了狂跳不止的心，疯狂的想法刺激着肾上腺素瞬间暴涨。

　　“我不能这样。”心底另一个声音很快将这种躁动制止，庄司看着秦言，笃定地说，“你可以救他。”

　　他的语气太过冷静，就像在陈述一个固定公式。

　　秦言无声地点头。他刚刚似乎感受到了庄司的心跳异动，他不确定这是因为什么，但只要庄司想要的，他都会尽力去实现。

　　“我来吧。”秦言替换下护士，手法标准地开始做心肺复苏。

　　黎思的心因灵力注入而恢复活力，很快就稳定了呼吸，甚至睁开了眼睛，护士初步检查后就扶着他回518进行进一步精准检测。

　　隔壁床的大爷已经被推了出去，偌大的病房到最后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有点累，我先睡了。”庄司背过身，把被子拉到耳上，只留一双眼睛看着窗外。

　　此时晚霞漫天，火烧云铺满了近处，连风也有种燃烧殆尽的温柔。入目皆红，最深的红色云层里划过一点星火，因为同样是赤色，庄司肉眼也难辨它到底是什么。

　　灾星的气息。

　　秦言取出手机，悄然退出病房。

　　“饕餮，灾星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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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琼年：我宣布我是秦言庄司cp粉头，我磕的cp世界第一！
秦言：已发。
“xx宝到账一百万元。”
沈琼年：这cp我还能磕一百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