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来》七竹上

46、司嘉衍视角

　　2014年12月25日，这一天是苏燃19岁的生日，司嘉衍与苏燃已经分离5个月了。

　　司嘉衍至今还忘不掉苏燃说的那些话，她说她讨厌他，对于他而言，这已经是很明确的拒绝了，那么骄傲的他，第一次感到很挫败，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怎么面对，所以他走了，到了一个未来也许还能遇见她的城市。

　　他原本是不想再见苏燃的，可是在苏燃生日的这一天，他总是想起去年圣诞节那个红着眼睛，倔强着对自己说“生日快乐”的女孩。

　　那个女孩总是小心翼翼的，就连对别人的示好都小心翼翼的接受着；她也很敏感自卑，明明害怕别人的误解，却总是不会去解释，他还记得她因为周见雄的告白而上了学校的论坛帖子，帖子里全是骂她的话，她明明很在意，可是哪怕背负着全校人的骂声也不肯去解释，而只是在没人的时候登上去看看，独自难过。

　　那时，他不经意间看到苏燃登上论坛看帖，于是他便找人将所有的帖子都删了个干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个女孩的，只是看到她趴在自己的怀里时红着眼睛，倔强地落着泪时，他的心突然就触动了一下，他突然很想保护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孩。

　　从前，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总觉得感情这种事麻烦，顺其自然，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的话，孤独终老也没什么，可当他喜欢上苏燃时，他觉得麻烦就麻烦吧。

　　即使分开，司嘉衍依旧放不下苏燃，他依旧记得她不会做饭，如果自己不在的话，她会不会不好好吃饭，或者她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为她做过的饭；他也依旧记得苏燃喜欢吃蜜饯，而自己为她买了那么多次蜜饯，她会不会在每次吃蜜饯时偶尔想起自己呢？

　　这一切司嘉衍都不知道，可是他总会在心里隐隐期盼苏燃能想起自己，哪怕只是偶尔的一瞬。

　　司嘉衍买了下午的机票，然后去了他为苏燃第一次买蜜饯的甜品店买了一箱蜜饯，今天是她的生日，如果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一定会很开心吧，司嘉衍在心里这样想着。

　　可是司嘉衍又怕给他造成困扰，于是他假借送给司思的名义分给她们宿舍里的人，这样她应该就不会看出是自己想送给她吧。

　　他很想对苏燃说一声生日快乐，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刚想要输入信息，他的手停在了屏幕上，像是被夜晚的寒风凝驻了一般，一动不动，因为他实在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那么索性就看一眼吧，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司嘉衍来到苏燃宿舍楼下，他站在楼下那棵已经覆满白雪的梧桐树下，盯着一个一个来往的身影，寻找着，期盼着那个身影。

　　终于在临近十点的时候，他看到了她，依旧是黑色的大衣，扎着高高的马尾，脖子上戴着白色的围巾，鼻子冻得通红，眼神有些忧郁，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哆啦A梦的抱枕。

　　那也许是她男朋友送给她的吧。

　　司嘉衍嘲讽地笑了笑，他的双眼依旧追随着那抹黑色的身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楼角。

　　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并不开心？难道是她男朋友对她不好？

　　司嘉衍忍不住多想，更加坚定了想要见她男朋友的想法。

　　他转身离开了苏燃的宿舍楼。

　　司嘉衍回到自己的公寓，看着里面的一切，他总是忍不住回忆和苏燃在这里的一切，特别是那个炙热的吻。

　　那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吻，也是第一次有想要吻别人的冲动，而且那种冲动带着某种潜意识中的情愫，徐徐引诱着自己内心的渴望，并在之后，不停地令他回味着。

　　司嘉衍从酒柜中打开了一瓶酒，他突然很想苏燃，很想很想，即便是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见过她，他还是很想她。

　　有时候思念这种东西就是很奇妙，明明那个人在你面前，你还是忍不住地想念她。

　　司嘉衍浑浑噩噩地将自己灌了个醉，他这人最不喜欢矫情，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突然很想矫情地对苏燃说一声“生日快乐”。

　　他再次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呆呆地看着苏燃的微信头像，最终还是没有将已经输入好的信息发出去。

　　司嘉衍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他索性将自己的手机关机，远远地扔到了沙发上。

　　最终，他走到电视柜下，找来了一支笔，在今天买的机票上认认真真地写上“生日快乐”四个字。

　　他出神地看着机票上的字，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矫情胆怯的一个人，不就是四个字吗，可他就是说不出口。

　　可是，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多么矫情的事，只要是关于那个人，自己都心甘如饴。

　　司嘉衍每次回军区大院都会经过那家蜜坊，然后买一瓶蜜饯回去。

　　每次夜深人静时，司嘉衍都会坐在床边发呆，拿着那瓶蜜饯一颗一颗地吃完，然后看着瓶子出神。

　　司嘉衍的奶奶夜里起来看到他发呆的样子，有些不知所云，他看起来有些孤独，不像平日里那般骄傲肆意，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失意。

　　她走上前，慰问了司嘉衍一句：“阿衍，怎么还没睡，门也不关，怎么了？”

　　司嘉衍回过神，这才看到奶奶，他收了收情绪，像是遮掩着什么，又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司嘉衍的表情略微苦涩，很难看不出来是没事的样子。

　　司嘉衍的奶奶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蜜饯瓶子，问了一句：“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瓶子，在漆黑的夜里，心底的情绪再难遮掩，心底的思念一点一点地蔓延，化作他无声的痛吟。

　　“我是不喜欢吃，但是司思有个同学喜欢吃。”

　　他敛着头，那双光芒万丈的桃花眼黯然失色，那是他从未失色过的双眼，却不知为何，在与苏燃离别的那一天开始，那双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淡。

　　司嘉衍的奶奶从未见他如此失意挫败过，在她心里，司嘉衍永远都是骄傲自信的，从未在哪一件事情上失败过，可是这一次，他好像真的失败了。

　　司嘉衍的奶奶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把她追回来。”

　　司嘉衍泄气地摇摇头，无力地低着头：“可是她说她讨厌我。”

　　他的声音有些晦涩，轻如尘埃，渐渐低沉：“她不想见我。”

　　他败了，他还没开始就败了。

　　苏燃毕业那天，司嘉衍原本不想去的，因为他知道苏燃不想见到他，但他还是想见见她，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想送一件特别的礼物给她。

　　司嘉衍想了很久，能让人保留很久的东西，又能让人心情愉悦的礼物，那就送一盆盆栽吧，也许她不知道是谁送的，但最起码她会留住，会偶尔看看它。

　　司嘉衍空闲下来的时候总会回南宜看看，一个人独自游荡在南宜的街道上。其实，南宜的路他很熟悉，他不熟悉的是苏燃走过的南宜。

　　在苏燃22岁生日那天，司嘉衍同样回了南宜，自从苏燃毕业之后，司嘉衍再也没有送蜜饯的借口了，那么他就远远地看看他吧，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从司思的口中得知苏燃的公司地点，于是他便在苏燃的公司门口等她。

　　苏燃下班之后，司嘉衍看到付荣在楼下等她，苏燃一如既往地礼貌的和付荣攀谈了几句，付荣送给苏燃一个礼物，然后就走了。

　　苏燃将付荣送给她的礼物放到包里，然后离开了公司门口。

　　她并没有坐公家车，也没有打车回去，而是选择走路回去。于是司嘉衍想跟着她，陪着她走一段回家的路。

　　寒冬的天气总是干燥而寒冽，风雪肆走，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的路，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大概也只有苏燃这种骨子里装着浪漫的人才会在这风雪中悠悠漫步吧。

　　深冬的晚色来的格外得快，还未到晚上七点，天已黑尽，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司嘉衍与苏燃隔着大概七八米的距离，他跟随着她漫不经心的步伐，小心翼翼地隐藏着，生怕她会发现自己。

　　在漫漫无际的雪道中，她走一步，他跟一步。

　　走到一个巷子时，苏燃完全与夜色相容，然而就在此时，司嘉衍寻着他这头的光看见一个身穿黑色棉袄的男子尾随着苏燃。

　　见那打扮，以及畏首畏尾地猥琐模样，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司嘉衍怕苏燃受到迫害，于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那男子压低了自己的鸭舌帽，正要上前对苏燃下手，苏燃反应过来，已经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而司嘉衍也跑上去向那人扑去。

　　那个猥琐男行踪暴露，和司嘉衍厮打了起来，下意识地拿出了口袋里的刀，一个劲地向司嘉衍刺去，司嘉衍一个转身，加上冬天穿的衣服较厚，才没让自己伤到要害，只是右肩上方划了一个口子。

　　猥琐男见司嘉衍受伤，立刻就落荒而逃了。

　　司嘉衍捂着自己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他抬头向苏燃看去，苏燃已经跑到了有光亮的地方，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跟了上去，直到亲眼看见苏燃进了公寓。

　　司嘉衍身上的伤口不停地流着血，疼得他整个手臂开始麻木起来，他需要立刻处理一下，他转身下楼去了医院。

　　肩上的伤口不长，但是有些深，显而易见，那人下了狠手。

　　司嘉衍在医院缝了几针，直到半夜，司嘉衍才回到自己的公寓。

　　次日一早，司嘉衍生怕苏燃不长记性，还会走夜路，于是打了一通电话给司思。

　　“喂，有什么事吗？”司思从睡梦中接起电话，声音懒懒的。

　　“司思，我听说昨晚有个人在回我们公寓的那条路上，差点被抢劫了，你住在那儿小心点。”司嘉衍提醒着她。

　　“嗯嗯。”司思睡意朦胧地应下。

　　司嘉衍还是不太放心，又补了一句：“顺便提醒一下周围的人。”

　　司思没有多想，立刻应了下来：“好，我一定会提醒一下身边的人。”她觉得有些奇怪，从来没想过，司嘉衍还有这么热心的一面。

　　但她也没多想，挂了电话就又进入梦乡了。

　　司嘉衍这才挂了电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2018年新年来临那天，司嘉衍瞒着家人回了南宜，他一直都知道苏燃是一个人过年，他曾想过苏燃会跟着她男朋友回云城过年，可他还是想碰碰运气，万一今年还是一个人呢？

　　他的运气一向不错，苏燃果真没有回云城。

　　司嘉衍从中午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公寓里，这期间他一直关注着对面苏燃的动静。

　　下午三点左右，苏燃出了一趟门，大概两个小时后，苏燃提着一堆火锅食材回来。

　　他曾听司思说过，苏燃过年一般都只是一顿火锅就解决了自己的年夜饭。

　　想着苏燃一个人洗菜，煮火锅，吃火锅，看联欢晚会，他有些难以言喻的心疼。

　　隔着两道门，司嘉衍突然有一种想要冲进去抱住她的冲动。

　　大概晚上十点左右，司嘉衍听见外面关门的声音，他透过猫眼看见苏燃出门了。

　　司嘉衍抓过自己的大衣，匆匆跟了上去。

　　苏燃来到了南山大厦的广场，那里人潮拥挤，每个人都满含笑容，眼中都有各自欢喜的人，只有苏燃一个人独自跻身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道为何，她明明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可为什么她看起来还是那么落寞，司嘉衍满腹疑惑。

　　苏燃看着身边一对一对年轻的男女，她们甜蜜甜蜜，彼此爱慕，脸上露出羡慕而又落寞的神情。

　　她抬头看着空中绽放的烟火，隐隐作祟的孤独感从她的眼中流露。

　　司嘉衍在人海中望着她，璀璨的烟火照耀着他们，他们彼此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突然，一个卖气球的人从司嘉衍的眼前路过，他看见了苏燃最喜欢的哆啦A梦，那个在卡通世界里能满足许多愿望的哆啦A梦，他突然希望这个卡通人物真的能够拥有魔力，实现他爱的那个人所有的愿望。

　　“你好，我买一个气球，然后请你送给那边那个女孩。”司嘉衍顺着苏燃的方向指了指。

　　卖气球的人点了点头。

　　司嘉衍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元钱递给卖气球的人，从他的手中抽出了哆啦A梦的气球。

　　司嘉衍将气球重新递给他，低头轻声说了一句：“替我向她说声‘新年快乐’。”

　　那人拿着气球就朝苏燃走去了。

　　他一向是很有勇气的人，但在此刻他却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无法说出口，那一声祝福只得由他人之口替他说出来。

　　他从未意识到，喜欢一个人已经令他一点一点地卑微了起来。

　　司嘉衍亲眼看到那个气球交到苏燃的手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回到公寓，司嘉衍瘫躺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开始抽起来。

　　灰白的烟雾半掩着他的眉眼，那双夜色下的眼睛深不见底。

　　四年了，他从未忘记过苏燃，也从来没有打算忘记她。

　　人们总说，没有爱过的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不会再爱上别人，那么他想，如果最后不是她的话，那就孤独终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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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增番外补在上一章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