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表几枝》径凌疏浅

3、第三章，归家

　　刚下车，还带着晕车的不适，但向葵顾不得许多，直奔家中去。

　　穿过大街小巷，周边各个小食铺散发出浓郁的勾人的香味，尽管向葵因为舟车劳顿已经饥肠辘辘，但却并没有心情把心思放在周围。

　　脚步未停，但也走了将近十几分钟，才看到家门口那熟悉的老槐树。树的直径三四个大人围在一起也不见得能包围了。

　　树下正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那正是今天打电话给向葵的人，也是向奶奶的孙子，她的弟弟，向安和。

　　十五岁少年的身材已经越发颀长，安安静静的站在树下，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向安和已经看到了向葵，连忙迎上来，接过向葵手中的大包小包。那是向葵平时屯的，里面有生活用品，还有衣服。生活用品是家里用的，衣服是给弟弟妹妹买的。

　　接过之后，喊了声“姐。”嗓音带有一点处在青春变声期的感觉。

　　向葵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向安和，说道：“瘦了，也高了，现在我都只能到你肩膀上面一点点了。”似有调笑意味。

　　向安和闷闷的‘嗯’了一声。

　　向葵知道他性子闷，便不再逗他，问道：“家里还好吧？妹妹呢？”有这么一问，是因为之前公司项目吃紧，向葵已经三个月之余没有回家了，早前给向安和办了张卡，然后每个月把钱打给向安和。上个月也因为项目扫尾，没能有时间回家。

　　“出来前奶奶还在睡着，我让妹妹守着奶奶，然后一直在这里等你。”说着，向安和把手里的东西往上提了提，又说：“下次不用带这么多东西了，家里的都还没用完，衣服也够穿。”

　　向葵拍了拍向安和的肩膀，本来想像以往一般摸摸他的头的，但是男孩子的身高串的太快，已经不方便摸头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没用完就先屯着吧，放着没有关系。不过衣服是我看到有合适的就给你们买了，觉得你们穿肯定好。”

　　“……嗯”

　　“阿和。”

　　“嗯？”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

　　看着少年泛起薄红的面颊，向葵不禁莞尔。

　　虽然像是过了很久，但实际上说着话的时候，就已经进了家门。

　　许是放东西的动静有些大，妹妹向安歌从东后间的房间跑出来，那是奶奶住的房间。

　　屋子是坐北朝南的，是向叔叔还在世之时建的房子，一共有三层，就是普通乡下的小楼房。三楼空置着，平时也就放放杂物。

　　二楼东间是向叔叔还在世之时与叔母一起住的房间，因为不像一楼都是隔开的，所以也是整栋房子最大的一个房间，如今也是空置状态。西前间是弟弟向安和的房间，西后间是妹妹的房间。

　　但因为妹妹还小是跟向葵一起睡一楼西前间，平时向葵不住家里的时候，向安歌就自己一个人睡二楼的西后间，正好哥哥就在前间也有个照应。一楼的东前间和西后间分别是书房和厨房。

　　这个天气总是闷热的，又有潮气，一楼的房间对比一下，也只有东后间比较适宜，再加上老人家住楼上的话，上下楼梯难免不方便，所以奶奶就一直住在东后间了。

　　“安安，你出来了，奶奶醒了吗？”见向安歌摇头，向葵就把向安歌牵过来，转而对向安和说道：“阿和，你先带妹妹玩一会，我去看看奶奶。”

　　向安和点头，便是应下了。

　　向葵进房间之前，余光扫到了两人进厨房的身影。动了一下嘴巴，但最终没说什么，进了房。其实向葵内心还是挫败的，因为工作忙，却让弟弟妹妹这么小就开始学会这些。

　　房间里没开灯，又拉上了窗帘，暗的能和晚上相比了。向葵走过去窗前慢慢的拉开帘子，想开一点点窗户换一下空气，因为此时的房间里实在闷热。这样的环境身体怎么能好起来呢。

　　没想到开窗的动静还是惊了老人家。

　　“阿和？是阿和吗？”挣扎着就要起身。

　　这些年，奶奶的眼睛越发的不好了，向葵就站在窗前，离床大概一米不到的地方，但老人还是看不清站着的是谁。

　　向葵咽下到嘴边的哽咽，快步走到床前，坐下说道：“奶奶，阿和在外间呢，我是向葵。”

　　“是阿葵啊！”浑浊的眼睛努力的瞪大，似乎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看着瘦的不成人形的奶奶，向葵心里是真的很难过。握着枯槁的手，已经瘦的只是骨头上覆盖一层皮一样，向葵都不敢用一点力，动作轻的不能在轻了，轻声问道：“奶奶饿了吗？想吃什么不？阿葵去给你做。”

　　“刚回来就别忙活了，奶奶不饿。”说着，慈祥的笑了笑。反抓住向葵的手，拍了拍：“你肯定是饿了，我还记得你最爱喝奶奶给炖的玉米汤了，奶奶去给你炖。”说着就要下床。

　　好生劝了一会，老人才从新躺回床上，许是折腾了一会，出了些虚汗，又睡过去了，睡前还问向葵在家呆几天。

　　现在正值夏天，外面热的能把人烤熟，向葵在房间四周都找了一下，没有看到空调遥控，就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在厨房找到忙活的兄妹俩。问道：“阿和，你知道奶奶房间的空调遥控在哪里吗？”

　　“哦，我前些看这遥控器没用了，想来应该是电池没电了，所以就拿出来放在客厅了，想着改天买电池换上的，阿姐你要用的话我就去小卖铺买两节电池来。”向安和往锅里加了一碗水，盖上锅盖之后就准备往外面走。

　　向葵拦住他，看到墙上挂着的草帽，说道：“现在外面的太阳很晒，你带顶帽子再出门。”向安和点头回应。

　　向葵看着锅里煮的，看着没这么快，就和小妹说道：“安安，你帮姐姐看着这锅里煮的汤，沸腾了就来奶房里找姐姐。”

　　回到房里的向葵看到电视机上面的蒲扇，就去拿过来，准备用这先扇着。

　　用纸巾擦了擦上面的灰，然后就一下一下缓慢的给老人打着扇，不贪凉，就这么慢慢的给风。许是不热了，老人睡愈发的沉了。

　　门被开了一个缝隙，向安歌探进来一个脑袋，轻声说道：“姐姐，锅里的沸腾了。”

　　向葵的动作不停，只是声音小到用气音：“好，安安，你来给奶奶打会扇子，姐姐去厨房。”

　　向安歌乖巧的应了一声。

　　菜很简单，一个清炒胡萝卜，一个炒白菜，锅里还煮着菜汤。向葵把菜盛好放在庭院里的石桌上。正巧就看见向安和正从外面走进来，热的满头大汗。

　　“赶紧去洗把脸，等会吃饭了。”向葵接过电池，在客厅桌子上看到遥控器。把旧的电池换下，走进房间。看向安歌还在扇风，就让她赶紧出去吃饭。自己把空调打开，也不敢看很低的温度，到时候再受凉，老人家又要遭罪了。

　　到晚间老人又醒来一次，这次却是格外的精神，因为现在她的肠胃消化不好，所以吃的都是一些米糊之类的流食用来维持人体的营养，像是米饭什么的，对老人家来说还是难以克化了些。

　　转眼间三天转瞬即逝，向葵不得不离开要去上班了。

　　内心尽是万般不舍。但是班还是要上的，不然弟弟妹妹还小，家里还有老人要养。

　　离开前，向葵塞给向安和一个信封。

　　向安和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信封的钱，有个小两万吧。那是向葵回家前取出来的，是这些年，除了寄给家的钱后余下攒的，向葵平时花钱的地方也不多，慢慢的，也就攒下了些。

　　向安和看到后就连忙递回给向葵，说道：“你寄回家的钱还有很多呢，每个月余下我自己也有攒下来，所以够用了，这些钱你拿回去吧，况且你自己在外面也要用钱的。”

　　向葵没接“我自己有留下生活用的钱，给你了，就好好收着，钱也不多，慢慢花，别一下子挥霍了。姐姐赚钱也是很辛苦的。”

　　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最后向安和重重的点了点头。

　　“行啦，别送了，回去吧，妹妹和奶奶都在家里呢，你得回去看着。我一个人就可以去车站啦。”说罢，踮起脚，摸了摸向安和的头，与小时候不同的是，剃了板寸的头发毛毛的有些扎手。“我不在家里的时候，家里就让你多费心了。”

　　临转角前，向葵回头看了看家里的方向，心里思绪万千。不久，坚定了目光，转身离开。

　　——

　　晚上七点四十。

　　向葵是赶上末班车到的，刚一下车，少了车内的空调，车外的热空气浓稠的一下子把人糊住，才一会儿，向葵就出了满头的汗。

　　不像回家的时候提了大包小包的，现在向葵身上只有一个小包，是用来放口红手机的小包，所以算得上轻松了，但还是热。

　　车站离宿舍有些距离，向葵反倒是不着急了，慢悠悠的往宿舍移动。

　　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声音，刺激人的耳膜，像是什么东西与地面剧烈摩擦产生的。

　　向葵愣了半天才敢寻着之前发出声音的地方找过去，就看见一个三岔道，有一个摩托车倒在地上，周围还散落了一些小零件小碎片，不远处躺着一个人，还带着头盔。也亏得这个时候没什么车经过，不然早就造成交通堵塞了。

　　向葵那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哆哆嗦嗦的打了一个急救电话，说清情况就只等医护人员来了。

　　但也不能干等着呀，向葵看了看周围，都有摄像头，于是壮了壮胆子，就走上前查看那人的情况。

　　看着那个大头盔，向葵都觉得窒息了，尤其是天气还这么热的情况下。怕把人闷出个意外，就想给他把头盔摘了。

　　等上手的时候才知道，根本就找不到卡扣，如何能摘。但好在头盔的挡风玻璃还是能打开的。

　　摸索了半天终于打开，露出里面一张被涨的通红的脸，再晚些估计真的会闷出事了。

　　事态再紧急，也阻止不了向葵此时的怔忡。也掩饰不了眼底闪过的复杂之色。

　　这人……向葵使劲晃了晃脑袋，还是看伤要紧。随即不再多想，仔细检查对方的伤势。

　　手臂上这种看得到的地方的擦伤看起来极为严重，擦破了很大一块皮，流了很多血，血干涸，衣服全沾住了，其他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不过这就不是向葵能处理的了，只能等医护人员来了。

　　过了十几分钟，救护车没等来，到等的地上躺着的人醒了。

　　刚想爬起来但是牵扯到伤口，发出‘嘶’的声音。

　　一直注意男子的向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男子的动静，对上对方的视线，向葵嘴角抿出一抹弧度：“你……好久不见！”不过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先别乱动，扯着伤口更疼，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再等一等。”不过这都醒了，应该也就没啥事了吧。向葵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的担忧。

　　男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两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半天见男子躺着没动，凑上前看了一下，原来是又晕了，向葵也不敢乱移动他，万一没啥事的一移动之后就有啥事儿了呢。

　　这种天气，动一下都热的难受，更别提向葵刚刚折腾了那么一会，现在更是满头大汗。只能叹口气，蹲在一旁等着医护人员赶到。

　　在地上躺着的这位，向葵认识。名叫林曜，与向葵也算是颇有渊源。五年前作为公司的实习生，当初与他一同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林曜便辞职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不过向葵没想到，再次见面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

　　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就来了，向葵和医护人员说清楚事情原委，思来想去，并没有跟上去。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她又该以什么身份跟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