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期？》千茶

20、第 20 章

　　古代史其实很精彩，华夏文明上下五千年，老教授见多识广，很多典故文人轶事娓娓道来，听上去着实有趣。
　　上半节课，景宋一直朝慕琰这边微侧着身，一只手轻轻地抵着腮边，双眼偶尔会合上，看上去像是在闭目养神，从慕琰的角度看到的是他的大半张侧脸，好看的让人连呼吸都会忘记。
　　慕琰一边听课一边看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得挺隐秘，结果课间休息的时候景宋一个问题就让他狼狈得差点喷水。
　　景宋凑到他耳边，低哑的嗓音带着一点蛊惑的味道：“刚才为什么一直看我？”
　　慕琰：“……”
　　被问得说不出话来，慕琰只能尴尬地否认道：“没……没有。”但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景宋继续逗他：“那你为什么不看我，是因为我不够好看么？”
　　怎么会？慕琰差点脱口而出，要是景宋还不够好看，那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看的人了，他眼神飘忽，恨不得立刻逃走，结巴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两个字：“不是。”
　　景宋忍笑，“那你刚才到底有没有看我？”
　　慕琰脸爆红，在景宋的注视下只能承认了：“……看了。”
　　景宋满意地笑了，这也不是慕琰第一次看他笑，但依然被迷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在他展颜的那一刻，慕琰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下半节课上得迷迷糊糊，老师在说什么压根没听清，耳边仿佛一直残留着景宋充满蛊惑的声线，周嘉木抽空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慕琰，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早说让你把那件白色毛衣穿上了，非不听。”
　　一边说还一边伸手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
　　这话里亲近的意思不言而明，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以景宋的耳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皱了皱眉，朝慕琰旁边瞥了一眼，结果正好看见慕琰抓着周嘉木的手放下来，并且朝另一边侧着身子在说话。
　　景宋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昨天他刚担心过被截胡的问题，结果今天就来个这，虽说慕琰和这个男生并没有表现出暧昧的意思，但景宋向来很有危机意识，人家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四年，难保不会哪一天就开了窍。
　　更何况，慕琰的确是喜欢男人的，这个舍友看上去也没有很直的样子。
　　***
　　下课以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景宋不舒服，慕琰知道景宋不住在学校，所以一出教学楼就自觉地和景宋说了拜拜，然后就准备和周嘉木一起回宿舍了。
　　他当然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只是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对，不敢和景宋说太多话，怕表现得太亲密，被周嘉木看出来，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景宋还得开车回去，他不想耽误他的时间，至于其他想说的，他是打算回去以后给景宋发微信的。
　　景宋很不爽，他这个人向来自我，从来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当然他也不需要在乎，所以慕琰刚转身就被他一把拉住，并且直接扯到了地下车库。
　　慕琰走之前跟周嘉木说了一句，让他先回去，结果就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景宋，他感觉慕琰好像对那个舍友比对他还亲近。
　　教学楼的地下车库很安静，毕竟开着车来上课的学生还是比较少的，但即便是这样，景宋也没傻到直接在车库里说话，他把慕琰塞进了副驾驶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都这样了，慕琰要是还没感觉到景宋情绪不对，那他也太过迟钝了，只是他反思了半天都没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明明刚刚上课的时候还好好的。
　　“景宋，你怎么了？”
　　景宋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话，他一贯不喜欢情绪太过外露，只是在慕琰这儿才会稍微放纵一点，“刚刚那个男的是谁？”
　　慕琰皱眉，他本能地不喜欢景宋刚才的语气，周嘉木是他的朋友，但景宋并没有尊重他的朋友，不过这么晚了他也不想多计较，便耐心地解释道：“他叫周嘉木，是我的舍友。”
　　“我知道是你的舍友，除了舍友呢，还有没有别的关系？”
　　慕琰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景宋话里的意思，然后被气得发抖，景宋说这话时的语气简直像在审问犯人，还是一个有过前科的犯人。
　　慕琰自问他的言行举止都很正常，也不知道为什么景宋居然如此的不信任他。
　　但他们刚刚在一起，慕琰不想闹得太不愉快，只能继续解释，“没有，我们就是舍友，平时走得近一点而已。”
　　景宋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他到底有没有说谎，慕琰任由他打量，心里却有点难过，因为他感觉景宋好像并没有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而更像是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这让他止不住的伤心。
　　虽然和景宋比起来，慕琰不管是家世还是个人条件，哪怕说句卑微也不过分，但他是很认真地把景宋当成了自己一生的爱人，是他想要努力并肩的另一半，并不想成为什么无足轻重的附庸。
　　像是看出了他眼神里的伤心，景宋也冷静了下来，他倾身过来抱住慕琰，温柔道：“对不起宝贝，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怀疑你，以后不会了，原谅我好么？”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场景，景宋像现在这样抱着他，这么温柔地哄着他，慕琰恐怕想也不想就点头了，可是今天到底被伤到了，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片茫然。
　　这两天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慕琰都忘了，景宋这个人本质上有多么恶劣，他看上去美好的像最闪耀的宝石，其实私下里有多冷漠有多自我，慕琰是一清二楚的。
　　就像当年竞赛结束以后，他头也不回地出国一样，那个时候，慕琰天天都在给他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早就关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虽说景宋并没有义务要安慰他，可是他们一起复习一起备考，一起约定要上t大，到头来他连人都找不到了，理智告诉慕琰景宋没有错，但感情上他却做不到那么豁达。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从重新遇见景宋的惊喜当中抽离出来，慕琰越发地能看清楚，景宋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他一直是曾经的那个他。
　　这样的景宋，真的会为了等他而放弃自己多年的出国计划，而选择来t大等他么，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连他的电话都不愿意接呢？
　　夜已经深了，校园的小道上早就退去了刚才的喧闹，只有三三两两晚归的学生在安静地走着，慕琰抱着自己的书，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刚才因为他一直没回应，景宋也不耐烦了，冷冷地打开了车门让他下车，自己扬长而去，慕琰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分手了，可是最让他痛苦的是，哪怕知道和景宋在一起，未来的日子可能痛苦远远大过于甜蜜，但他依然舍不得。
　　当年景宋离开以后，他花了巨大的代价和漫长的心理斗争才勉强安慰好了自己，可现在他又遇到了景宋，他们还走到了一起，成为了真正的情侣。
　　没得到不可怕，可怕的刚刚抓在手上，尝到了一点甜头，正想深入品尝时却一下子失去了，这种痛苦恐怕没经历过的人是难以想象的。
　　回到宿舍以后，周嘉木担心地跟在他身后问各种问题，景宋是当着他的面把慕琰拉走的，他看出了不对劲，但人家同学之间的矛盾他毕竟不好参与，所以他没跟上去，之后在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慕琰之后，只能先回来了。
　　“慕琰，你还好吧，是不是跟你同学吵架了？”
　　慕琰心很累，听完也只摇了摇头并不解释，周嘉木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另外两个舍友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用眼神询问周嘉木，三人围在慕琰身边，簇拥着他，也不说话，全程用眼神交流。
　　慕琰看得一清二楚，他觉得有点好笑，原本冰凉的心也觉得熨帖了不少，他努力地朝他们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周嘉木自然不会全信，但他有分寸，见慕琰不愿多说也不再问了，把自己常备的感冒药给慕琰拿了一些，大多都是偏预防功能的冲剂，平常也能喝的那种。
　　慕琰也不推辞，倒了谢就接了过来。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自洗漱休息，慕琰躺在床上，照例抱着手机在看，只是才短短的一天，心境却来了个天翻地覆。
　　昨天他用着同样的姿势，却是满腔的憧憬和甜蜜，今天却俱是茫然和伤心，或许单论今天晚上的事，慕琰简直算得上小题大做了，或许景宋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他不可理喻，但谁又知道他的心境呢，他只是清醒地察觉到了他和景宋，好像是没有未来的。
　　无论景宋如何对他深情表白，他的心都是冷的，不管慕琰如何努力，他都不可能真正把心给他。
　　更不要说那些外在的东西，哪一样都不是他慕琰能冲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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