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诞生[基建]》十四四十

65、前夕

　　老实说，方问现在有点发懵。

　　他刚刚被那群自私自利的高层群体给恶心到了，结果现在一出门，却见到数万人不在意自己被留下来和洪水搏斗，但一个个都想要保护他的安全……

　　“我们没了没关系，只要祭司在，联盟就在。”

　　所有人看着方问，眼中是殷殷的期盼与恳求。

　　在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充斥着死亡的威胁，他们在寒冷和饥饿苦苦流亡挣扎，是方问和曜日苦心经营起来的联盟让他们从此有了前进的方向，日焰联盟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是太阳，是火焰，给他们带来了活下去的生机。

　　现在，洪水来了，但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自然要守住这里。

　　他们明白，这团篝火维系着他们所有人的命，所以他们愿意留下来直面洪水；与此同时，他们更清楚，谁才能带领着他们找到太阳生气的方向，所以他们现在簇拥着方问，要他们的祭司与孩子们一起躲到安全的地方。

　　但是，这里何尝又不是方问的家呢？他灌注了无数的心血，和那些远远迁徙而来的部落一起深深地融入了联盟。

　　除了某些躲在屋内的人，大雨连同方问一起，将所有站在屋外的人浇灌得模糊不清，方问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们，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家人，但是……他在这个时代有数十万的子民！

　　“不，我就守在这里，”方问向所有人承诺道，“不过是一场洪水，相信我，我们能打败它。”

　　旁人不明白，但方问却清楚，在两千年人类和洪水的拉锯战中，人类才是胜利的那一方。

　　……………………

　　雨还在下，大得令人绝望。

　　如果将视线放远至几千公里，已经陆续有部落被奔涌而出的山洪所淹没，亦或是被崩落的山体所掩埋。

　　在大自然面前，即便是上千数量的人类，也渺小得如蚂蚁一般。

　　即便是侥幸从自然的灾害中存活下来，大部分人也逃不过饿死的结局——别忘了，现在是春冬交接之时，最是食物紧缺的时候。

　　在绝望之下，他们只能冒着野兽的威胁，带上最后一点口粮冒雨向大山深处进发，而在这样的寒冷暴雨下，即便他们找到了可以容身的山洞，但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留火种亦或是燃起火堆，冻死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不过以上这些，都威胁不到日焰联盟。

　　城内虽然开始出现了积水，但曜日已经抽调出了专门的人手负责将水排到城外，粮食被尽可能地保存至密封的陶罐中，与此同时，在始族的带领下，女性们缝制出了大量的土袋，这些土袋全被堆垒到了城墙，数量不够就用石头代替。

　　熊力仗着自己的一身力气，硬生生地将几百斤的巨石搬了上千米，堵到了最脆弱的大门前，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四周喘气道：“祭司大人，这够了吗？”

　　方问环视了一圈城墙，短短两天，他们成功地在所有的墙脚边都堵上了土袋或石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中途，因为皮布不够用，曜日和方问带头捐了自己衣服，结果，竟然有不少人捐完了夏季穿的衣服后，竟然直接脱了自己的衣服以捐物资，要知道，这可是在冬天！

　　按照他们的话：“以前我们没这衣服穿，也不是活下来了，这本来就是联盟发给我们的衣服，现在用了刚好。”

　　方问拍了拍熊力的肩，狠狠点头道：“够了，就算是天破了也够我们补的了。”

　　而在这两天中，雀鸣的队伍就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牲畜拉着推车等候在广场上，车上盖着的木板下面不仅乘载着一个半月的口粮，还有一堆用陶罐细细保存起来的种子、蚕种、燧石、木炭、石灰以及生姜等药材。

　　陆续有疲惫的父母过来同孩子们说话，他们现在忙于准备抗洪，连吃饭都是一边走一边吃，只有在轮换下来休息时才有时间和孩子们送行。

　　队伍里也不只有孩子和父母，还有一部分的巫师和祭司们，这些都经过方问和曜日筛选过的人。

　　知天巫师自不必说，此刻，她被安顿在屋内，陶华正陪着这位年迈的老人，计星也是其中之一，毕竟方问还指着他再编出一部太阳历出来呢……

　　然而，计星看起来并不开心，他拧着眉毛看向月轮：“我不明白，首领为什么要不允许你加入。”

　　是的，月轮被淘汰了，可是如果计星和月轮两者选其一，按照月轮全能手的属性，计星才应该是留下的那一个，方问最初也是打算护送走月轮的，但不知为什么，最后竟然是月轮被留了下来。

　　月轮勉强笑了笑：“毕竟月历已经编完了，我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旁曜日安排的勇士们虎视眈眈地盯着计星和月轮，他们正在防止有人偷溜进转移的部队，只要雀鸣一声令下，他们将舍命护送这只承载着联盟希望和未来的队伍。

　　而雀鸣，则在等着步远的归来，他们需要证实山洞的存在，为此善于奔跑的步远已在两天前出发，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队伍依然在等步远的回来，与此同时，因为队伍的迟迟微动，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往队伍周围聚拢。

　　就在雀鸣心急如焚之时，步远终于回来了！

　　拼了老命的步远此刻全身都是泥水，人都站不住了，被旁人的搀扶下只能断断续续道：“没、错……那里，确实有……有个山洞，不远、很安全……”

　　真的特别安全，步远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绕着山跑了三遍才发现了山洞在哪。

　　既然证实了山洞的真实性就好办了，按照方问说的，洪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越早转移到山里越好，虽然方问和曜日现在不在城内——他们正在带人试图把河里原来用来捞鱼的木船拖回来。

　　所以雀鸣果断决定：“让陶华把知天巫师带出来吧，我们即刻出发！”

　　然后，雀鸣被拦住了。

　　竟然有上千人拦在了雀鸣的面前，而其中有两个人，雀鸣相当地眼熟……

　　“谷广首领，水落祭司？”雀鸣沉下还带这稚气的面庞，“怎么，你们泽族是来和孩子们做最后的告别吗？”

　　“不，不是的。”谷广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在雀鸣的直视下，神色有些不自然。

　　但随即，站在人群之后的水落巫师高声道：“这场雨根本不会停，留来下我们只有一个死！”

　　于是，谷广咬牙道：“没错，祭司从来都没说错过天气，所以我们要和孩子们一同转移！”

　　雀鸣冷冷一笑：“就凭你们泽族，你们是在做梦吗？”

　　要知道，雀鸣手下的人可是要保护上万名孩子的安全的，所以即便人手紧张，曜日也分配给了雀鸣三千的人，一个个都是好手，而泽族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人，还被管制了铜器，就凭这些人想和雀鸣作对，完全是异想天开。

　　然而，无论是谷广，还是水落，都对雀鸣的话无动于衷，随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雀鸣的面前。

　　融伯扶着骨杖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雀鸣啊，这联盟里可不只有泽族反对曜日和方问，你太年轻了……”

　　看着融伯，雀鸣完全不敢置信，雀鸣可以接受泽族是因为还来到联盟不久，才做出如此行径，但他根本无法理解融伯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这时，队伍中的计星无法接受地出声道：“月轮……你？祭司待你可不薄！”

　　月轮垂眼道：“抱歉，我的价值没了，息山首领不会留下我的，但我要活下去。”

　　说罢，他缓缓向融伯走去，而在雀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个又一个的巫师祭司冒了出来，纷纷走到了融伯的身边。

　　这边的异动似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往这里靠拢，不对……雀鸣脸色发白，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忙着准备洪水，哪来的这么多闲人？

　　果不其然，这些都是融伯安排的人手，粗粗一看，竟然有五千人，他们手持铜斧，对雀鸣呈绝对碾压的态势。

　　“联盟对你们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联盟！”这里面有不少人是雀鸣认识的，其中有一个部落雀鸣记得相当清楚，雀鸣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还想用自己孩子的头去装水吗？”

　　这个部落是两年前来的，原本习惯用人的头盖骨当碗用，祭司还尤爱用孩子的头祭祀给神灵，好给敌人下咒……这种习俗当然被方问硬生生给扭了过来，祭司也被曜日砍了，雀鸣不明白，为什么联盟都做到这份上，他们还要造反？

　　然而，雀鸣却听见他们颤抖着身体说：“祭司死了，但、但还有巫师……这场雨，也是祭司死前的诅咒……”

　　顺着他们指的方向，雀鸣远远地看见一个巫师，正似模似样地拿着一个一个头盖骨对着他做法。

　　雀鸣：妈的，智障！

　　雀鸣倒不是说不信，而是他相信，真的的神灵根本不会让他受到这种伤害。

　　但对别人来说，这一招就很有用了，雀鸣这边很多人都乱了。

　　雀鸣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什么安稳住大家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噩耗。

　　有人连滚带爬地从屋内冲了出来，慌张道：“知天巫师……死了！”

　　轰隆！

　　雀鸣如遭被人闷头一击，他猛地抓住来者的湿漉漉的衣领：“你说什么？陶华呢？”

　　被揪住的人惊恐害怕道：“知、知天巫师死……死了……陶华巫师可以作证！”

　　雀鸣抓着他，正欲往安顿知天巫师的住处一探究竟，但陶华却走出了门口，定定地看着雀鸣。

　　雀鸣懂了，知天巫师真的死了，但是……

　　他一把将手里的人扔到地上，在对方挣扎着爬起来时一脚踩在对方的后背上，然后他直直地看向融伯：“知天巫师是被你害死的。”

　　雀鸣的神色越发难看，而融伯却用他苍老如果豺狗一般的声音笑了出来，他手里紧紧攥着私底下打制出来的权杖，心中得意不已。

　　“不，这是神灵的诅咒，”融伯愉悦地看向陶华，“还有，知天巫师的地位是不可能由一个哑巴巫师担任的……”

　　这么重要的位置，当然要给最好把握的人，原本他打算给计星的，现在嘛……

　　“你说我说的对吗，月轮？”

　　月轮在一旁恭敬道：“是的，融伯巫师。”

　　融伯越发满意，原本他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有当上祭司的机会了，但方问组建联盟时，那些焰族部落的反抗势力让融伯看见了希望。

　　于是，这四年来，融伯一直在暗中收买那些外来的、不服方问管辖的势力……

　　这并不难，大部分习惯了至高无上地位的祭司都会加入到融伯这里，但有一点比较尴尬，虽然祭司巫师招了不少，但他们手底下的族人却都一个个不听话了，连恐带吓才凑出了五千人。

　　雀鸣看到这五千人气个半死，但同样，融伯也同样被这稀少的五千人赌得心慌，毕竟，方问组建的联盟可是有二十万的人口……

　　但机会终究还是让融伯给等到了！这一次的洪水更是天赐良机，只要趁机杀了雀鸣和他的手下，然后城门一闭，任凭曜日方问再大的本事，也只能束手无策地死在外面。

　　然后，融伯便可以带着自己的人手撤退到那个安全的山洞，安心等洪水退去，至于联盟里的小孩？自然要留下来和大人一起挡洪水，毕竟这么好的城，他可舍不得。

　　只可惜了他又硬生生地蹉跎了四年，而不像对面的雀鸣，还有大把的时间，当然，曜日和方问也能轻轻松松地熬死融伯……

　　所以，融伯已经等不及想要实现他的野望了，他收起脸上畅快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见此情况，雀鸣迅速收拢部队，将陶华护到身后，打算殊死一搏。

　　而就在双方即将开战之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融伯巫师胆子倒大，趁我们不在，敢欺负我家孩子了？”

　　在融伯惊恐的目光中，方问和曜日从广场外并肩而来，而他们的身后，跟随着上万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