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渡》万尔

49、第四十六话 纪语

　　纯白的身体流浪在街头巷尾，周围的人都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的步伐一瘸一拐，似乎受了伤可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疤，他像一个幽灵，四处游荡，这位少年曾经的神采奕奕，似乎都成了另一个人的故事，现在的他，四处游荡，身体肆意穿过墙壁，周围的一切他都看不懂，记忆也有如一张白纸，越是回想越是模糊。手指上，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牵引他，他似乎能够看见那手指上原本有的东西，总是时不时摸着，似乎仍然存在于他的手上。他倒在巷子里，像是被人遗弃的孤儿，来往行人众多，却没有一个可以将他置入眼中，在这一刻，他的世界静止了。

　　黑色的长针朝他袭来，给他的世界带来了一丝波动，像是掀起巨浪的那一阵微不足道的风，这一下让他疯狂了起来，他像一匹野兽朝那人扑了过去，身上的外层灵力将那黑针瞬间粉碎，那人刚想逃跑，便被一道雷从天而降击穿了心脏。焦黑的尸体落在了巷子中，周围的人群围了过来，惊讶着这一幕，没有人看见这通体雪白的孩子，看见的只是一道雷电从空中落下，击倒了这个站在高处的人。少年站在刚才那人站的位置，底下人的举动让他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身体就像碎掉一样随着风剥落消失。

　　人潮之中，很多双眼睛都盯上了这个少年，目的各有不同，但都在出手的一刹那静止了，被雷电劈死的人便是偷尝禁果的代价，也是他为这些还没出手的人试了试毒。人群之中，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薛宸星，他一个人来了这里，城市中，对他而言最危险的地方，这里遍布阴阳祠的眼线，可他却选择了，回来，一个人。

　　城市嘈杂喧哗，却早已没有了他所找寻的那人的身影，街头巷尾都是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偶然之间，他听见几个人议论着被雷劈死的那个人的事瞬间起了兴趣，仔细听那几个人的聊天，薛宸星像是找到了什么一样十分激动，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过去已经不可能找到那个人了，但他还是想抱着这一丝侥幸，想去找他。

　　疯了一样，薛宸星穿过街头，好几次差点被车撞到，因为这个，他被司机骂了一通可他却不在意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到了之前被雷劈的现场，这里拉起了警戒线，薛宸星躲在角落，空气中稀薄的灵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灵息混杂，含着十种不同的感觉但底蕴却是相同的，薛宸星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纪语的气息，纪语曾经出现过。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葫芦，瞬间小葫芦便将这灵息吸食了进去，变成了醒目的白色，薛宸星急忙在葫芦上画上追位符，葫芦化成了一团若隐若现的红丝线，一头飘向远方，另一头落在了薛宸星的手上。

　　“等我。”

　　瘦弱的身影朝人海跑去，消失在其中，追逐着那条若隐若现的红丝线，这仿佛就是他们的红线，不过已经细微得快要消失。红丝线领着他到了城中的一片水域，碧城湖，烟波浩渺，湖畔杨柳垂丝，这时节并不是游湖的好时候，岸边没有多少人，恍惚之间，薛宸星记起曾经办事路过时纪语对他说的话。

　　“薛宸星，你听过吗，碧湖鉴心，雾起泛湖，觅得彼此方为长久。”

　　“听过，虽是老掉牙的故事，但碧城湖湖心确实有些诡秘，还有人说，这湖里有水怪，天方夜谭，有时间翻个水落石出。”

　　“怕你到时候找不到出去的路，连累人。”

　　看着前方缭绕的雾，薛宸星没有过多顾虑，直接跳下水去，周围的几个人见状便随着跳下去救人。“噗通”几声，湖面泛起了水花，几个人在水里寻找着，可却丝毫没有寻见薛宸星的身影，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岸边围来的人开始多了，警车也赶来了，开始组织救人，然而他们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白雾慢慢朝岸上蔓延，白雾之中。薛宸星手上的红丝开始慢慢变清晰，雾中的薛宸星，身上被水打湿，腹肌也显现了出来，被水弄湿的发贴在脸上，看着有些狼狈，红丝飘向前方不远处，那是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薛宸星踩踏着水面，溅起晶莹的水花，奔向前方的身影。身影越来越清晰，慢慢回过头，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纪语……

　　少年的心动萌发在这极静之中，眼中慢慢出现了水珠，映照着纪语的模样，时，或许就在这时停止。他的双手伸到纪语的身上，将他揽入怀中，这是久违的感觉，薛宸星靠在纪语软软的头发上，尽管它早不是曾经的样子。

　　“纪语。”

　　白色冰冷的手推开了薛宸星，薛宸星一脸懵，待薛宸星反应过来，他才慢慢注意到，纪语现在的不同。纪语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整具身体也变得冰冷，推开薛宸星的一瞬间完全属于本能的不想被触碰，这时作为灵师的薛宸星也实打实地感受到了纪语身上的灵力，夹杂着不同月灵神的气息。雾来自箔奕镧，这御水来自长流，推开他时，手上的寒气来自夜寒川。薛宸星再次向前抱住了纪语，虽然现实就放在他的面前，纪语现在就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躯体，但他还是不愿放弃，只在紧紧地抱住他。

　　“薛……宸……”

　　“我是，我在……”

　　冰冷的手再次推开了他，与其说是把他推开，不如说是灵力将他震开了薛宸星惊讶地看着纪语，突然发现，是自己大意了，黑色的长链伸了过来，穿过浓雾直冲纪语而去，长链凹凸不平，像是刻了什么东西，薛宸星意识到，阴阳祠的人又来了，这长链上的符文和木珠上的相似，而且只攻击纪语，应该是阴阳祠韩家的东西。薛宸星有些失落，不过仅仅一秒便荡然无存，比起失落他现在更要做的是，带走纪语。

　　多条长链刺破了纪语周身的灵力防御，像是一条条饥饿的黑蟒朝纪语扑去，千钧一发之际，这些长链全部被纪语用灵力抓住撕碎，薛宸星惊讶着眼前的这一幕，纪语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东西全部收拾了，而相同的情况下，自己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碎片落在湖中，像众星拱月一样，纪语回头看了一下薛宸星，那无神的双眼中仿佛有了一丝光亮，薛宸星在空中死死盯着湖面，他咬了一下嘴唇小声地说着。

　　“这次的埋伏不会这么简单，他们一定还有后招。”

　　说罢落下碎片的地方生出了新长链，像是有生命一样，这次它们仿佛学聪明了，从纪语的脚下开始涌出缠住他的全身，再由其它的贯穿他的身体。薛宸星意识到，这群东西不仅仅是可以吸收灵力，这两下可和纪语的灵器一模一样。长链迅速困住了纪语，纪语却没有多大的反应，众多长链拧成了钻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纪语面前，这感觉不是要将他重伤或者杀死，而是要五马分尸，薛宸星顾不了那么多冲到了他的面前，却被纪语的灵力弹开，正巧几根长链从薛宸星的背后刺入整个人贯穿在长链上，薛宸星口吐鲜血，飞溅的血滴落在了纪语的眼眶中，白色的眼睛吸收了这些血液，渐渐的那双眼睛被染成了浅粉色，有了一丝神韵。

　　“薛……宸……”

　　含糊的字眼从纪语嘴里迸出，瞬间，他的灵力失控了，强大的灵力卷起了狂风，风中夹带着一些水珠，被风甩出的水珠慢慢在席卷中变成了锋利的冰针四散开来，面前的雾白茫茫的，薛宸星只能模糊听见长链断裂的声音，随后便没了意识。

　　“薛……宸星……薛宸……星……”

　　断断续续的熟悉声音传入薛宸星的耳朵里，他缓缓睁开眼 浅粉色的泪珠从纪语的眼眶中流出泪珠撒在薛宸星的身上，他的伤口竟慢慢愈合。薛宸星不敢相信这一切，不只是因为纪语叫出了他的名字，更因为，治愈这个灵力属性属于九月月灵神，而她目前的消息只有薛宸星一个人知道，如果说纪语能够使用九月月灵神的灵力，那么，她的灵师也有可能遭遇不测。

　　周围的雾色慢慢变沉，纪语用灵力将薛宸星快速推到了空中，随后薛宸星的眼前便又是一片白雾，薛宸星只记得推他入雾的纪语仿佛变回了之前的模样。一切变得模糊，再睁眼时薛宸星落到了山中，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梦幻且真实，最后一刻看见的不知道是虚幻还是现实。

　　画面归零，白光像被吹开的雾一样消散，目睹记忆的这些人皆有些震惊，这些记忆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颜停咬着嘴唇，心里不是滋味，再反观白异铭，却出乎意料的冷静，谁能想到，曾经的翩翩少年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又有谁能想到光鲜亮丽的阴阳祠，竟有一段如此污秽不堪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