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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九话 殷城 ...

  •   白雾茫茫,不见天日,能见度不足三米,曾经的路杂草丛生,受到雾气的影响,有些稀软泥泞,路旁的杂草已能没过膝盖,上面打着露珠,道路两侧的树枝没有叶子,仅剩下枯黑的树干,乌鸦站在树上叫着,四周寂静,就连树枝断裂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草丛里隐隐可见的白骨透着很重的怨气,却不见怨灵的存在,散碎的祟灵在白雾间嬉戏,兄弟俩走在泥泞的道路的,每一步都留下了明显的脚印。
      前方路越来越湿滑,渐渐地,他们迷失了方向。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也越来越低,走着走着便转回了原地。浓雾中一个人影在慢慢靠近,白颜降宫抽出玉箫朝人影靠来的方向挥动,一道强烈的灵锋闪过,飞入雾中不见踪影。人影穿过浓雾靠了过来,淡淡的烟草味飘来,浓雾中慢慢透出了微弱的火光,箔奕镧走了过来,行了一个拱手礼。
      “灵师,敖陈公子。”
      白颜降宫注意到了他身上浸染的小股祟灵。
      “奕镧,你这……”
      “适才探到了殷城城门,阴邪至极,一时疏忽,被怨灵所袭,所幸并无大碍,灵师不必忧心。”
      “霜华,你既已探到城门,就带我二人过去吧。”
      “远在天际,近在眼前。”
      箔奕镧潇洒地转动烟斗,他的灵息扩散绘成法阵,脸上的印记也变作了白色,烟斗上缠绕着灵力,他挥下烟斗,浓雾敞开了一条小道直通不远处的殷城城门,这城门虽已几十年未曾维修,但当年的繁华仿佛还在。城边有几辆破损的马车,这些马车上的浮雕装饰十分精致,惟妙惟肖,不难想象它曾经的主人是有多么富有。
      “两位先进去吧,怨灵已渐渐围过来了。”
      他们朝城门而去,看着这些散开的白雾,箔奕镧不禁思考,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施展出这烟幕弥天术。烟幕弥天术如果没有多年的修行是绝对用不出的,可这灵力并不是很纯熟,导致这阵法虽有威力却缺陷不小,而在这术法中掺杂着人的元气,不知是谁大耗元气不让人靠近这殷城。城门上大红色的牌匾歪斜地写着,殷城。
      “轰”的一声,厚重的城门打开了,像是被打开的尘封书册,一些人的说法,殷城很是邪门,根本没有人敢靠近,可这城门的漆皮虽然有些脱落,却不难看出曾经的辉煌,城内和城外完全就是两种景象,城内可见度高了些,都是砖地,砖块的裂缝中长出了一些杂草。三个人进入了城内,门,关上了。
      路的两旁映入眼帘的是死法不一的行人,身体僵直,面色惊恐,削瘦的脸黑黢黢的,像是全部被涂上了颜料一样,城内飘着一些红色的雾,显得这一景象更加诡异。关上的城门有一些残缺的文字符号,像是法阵,这些尸体一部分朝着城门冲去,一部分保持着这样拍墙的姿势,其余的往回跑,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向前走,地上散落着一些乐器和发饰,朝着这个方向奔跑的尸体大部分上歌舞伎,有的衣衫半解,散着头发仍在奔跑,有的倒在地上,挣扎向前,还有的只剩下一半的身体,黑色的血肉内骨头若隐若现。
      越往里走楼阁房屋越是精巧华贵,门前的红柱子也越来越多,虽然红色的漆皮掉了不少,但曾经的华贵依然掩饰不去。断裂的彩绸落在地上盖住了一两具尸体,彩绸有些褪了色,上面染着已变黑的血,应该是十年前留下的。白颜降宫心里有些犯怵,看这个样子,一整个城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活下来,他们都带着相同的恐惧向城门飞奔,说明了他们是在一夜之间被人杀尽。尸体上充斥着怨灵气息而这里却没有怨灵的出现,只怕是更棘手的出现了。
      但凡有灵力者皆可以除祟镇怨,渡鬼,可成效却一般,对于这个方面拥有纯正灵力的灵师才是专业人士。
      城内一处楼阁间传来了活人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白檀的味道俊秀的黑发男子被捆在了床上,眼神迷离,身体有着快要被撕裂般的疼痛感,另一位少年轻挑他的下巴,嘴角扬起一丝邪魅。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宋知天……杀了我吧。”
      “想得美,那样就太便宜你了,别忍着啊,你守你的清规可以奉献一切,怎么,就不能对我奉献奉献?你若是真守规,那他就不会死。”
      孟阙挣扎着,可每一次挣扎宋知天就会更得寸进尺。
      “疯子。”
      “疯子又怎样,比你着一无是处,一事无成,伪君子的废物强。”
      窗上挂着的风铃已经落了灰,风铃被蜘蛛的丝盘成了白色,它是宋知天的杰作,或者说,整个城都是他的杰作。只要有人来到这荒城,风铃便会响动。
      宋知天听见铃声黑着脸下了床,穿上了一身白色的素衣,像是道士的打扮,并在脸上抹了一些朱砂。
      “有人给本大爷解闷了,姓孟的,你就好好看着吧”
      他简单地束了一下头发,拿起墙角已积灰了的剑拍了两下,再戴上一层白纱,颇有正人君子的样子。
      “你宋爷爷我走了。”
      说罢,他带着剑离开了,并留下了一个咒。
      白颜降宫三人越向前越诡异,最外层的尸体都是逃命的样子,而越上前,红雾就越浓,尸体的表现也越来越奇怪,他们就开始变成了日常生活的样子艳丽的女子站在楼阁上笑着,双手拨动乐器,小贩在路边,抹着额头的汗珠。如果不是风吹动小摊上的草席,可能会真让人以为时间停住了 ,或者说,这是精致的人偶戏。
      “奕镧,你可能破除?”
      箔奕镧无奈地摇摇头,吸了一口烟缓缓呼出。
      “灵师,这雾障有异,用灵力裹身。”
      突然,那些尸体的眼睛动了动。天阴沉了下来,耳畔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让人觉得疙瘩起。一些浑身是血的孩子爬过来,双手向前抓着。
      “怎么会这么多。”
      白颜敖陈惊讶地看着,鬼婴是胎儿的魂魄,不乐意转世的死婴便会变作鬼婴,无论是报复还是什么,它们的一举一动都和恶作剧一样很难抓到。
      一阵风划过白颜敖陈的发丝,气浪划过的地方站着蓝白衣衫的少年,模样隐约有二十七岁,手执一柄银白色的剑。刚才的风便是它的剑气,那剑气划过形成的地方划出一道沟,那些鬼婴不敢上前,均后退了几步。
      敖陈示意了一下降宫这少年脸上的朱砂图案。蓝白衣衫轻纱掩面,朱砂红纹明显是云渺州的人云渺州上最上乘的修灵门派,即使是籍籍无名的弟子也有不俗的功力。察觉到他的气息使那群变得十分警惕,银白色的剑被抛上了半空,瞬时分化成了数十把刺下,仿佛银雨自天际落下,穿过一些鬼婴的身体,“咿呀”的叫声和痛苦的表情让人不禁心疼,其它鬼婴见状纷纷逃开藏入了房屋地下。少年轻轻跃下,那些剑全部归一插入了他的剑鞘。
      白颜敖陈抽出了白颜降宫腰间的玉箫吹奏起来,悠扬的箫声平息了那些鬼婴的声音,它们像羽化的蝴蝶一样脱去了血色,魂魄凝成了一小团飞出,不时还几个碰在一起飞向天际。
      “云渺州,孟阙,字问青。”
      听见名字时,白颜敖陈惊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来。孟问青,云渺州高手,十年前下山云游便不知所踪,没想到会在这。
      箔奕镧行了一个礼。
      “箔奕镧,字,霜华。”
      白颜降宫正准备说话报上名号却被白颜敖陈拦在身后,话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白陈,字,念之,白某弟弟,白降,字,念卿。”
      白颜敖陈看着他,这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没有任何端倪,可是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没有一个修者应该有的元丹气息,他本人也对刚才的释灵曲(用来渡化的曲子)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这三个人,宋知天心里涌起了未知的兴奋,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他面前的人灵力卓然,不禁感叹,如果他们的力量上源力那吸收了对自己有多大的好处,不过比起这些,这个人的命还有其他的用处。
      “念之兄,念卿兄,霜华兄,你们何故至此。”
      白颜敖陈虽然面色和善,但对面前这个人戒心重重,刚才即使是他不出现,他们也拥有击退鬼婴的实力,灵力的强弱啊可以通过灵息感受到的,虽然他们风灵力有所收敛,但应付那些杂碎绰绰有余,可这个人却多此一举。按理说,在这种地方出现任何人都不该相助,因为雾阵和怨灵都会造成幻觉,在这条件下很容易落入陷阱,这是大忌,可这个人偏偏来救他们,实在匪夷所思。
      “云游至此,见雾气弥漫,怨灵四起,故来察看情况,问青兄为何在此。”
      宋知天故作无奈摇摇头皱起了眉。
      “三位想必看见了此地祟灵弥漫鬼魅遍地,多年前我云游至此,本想住宿一夜便离去,不想,一夜之间城内便成了这副模样,没有任何预兆,为了不伤及周围百姓,我便以雾障术将此地与世隔绝,一人驱鬼,谁料此处如乱葬岗一般,除也除不尽然后被人所伤,无法逃离。
      白颜敖陈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宋知天垂下双眸,眸中中星辰仿佛消散了很久。
      天空突然变了,更加阴沉恐怖,几只乌鸦站在屋檐上叫着,红色的雾气也被这天的颜色晕染变作了深红色。男人的声音,小孩的声音,老人的声音,笑声,哭声,议论声,一齐响了起来,周围的尸体都动了起来,脚下长着青苔的砖石路变成了红色,红色的液体从屋檐流下漫过街道,渐渐没过了他们的鞋底,这粘稠腥红,掺杂着铁锈味的液体让三人诧异,毫无疑问,这是血,并不是幻术,而是实实在在的血,这情景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也不为过,可,这本该是十年前是景象,为什么现在会重现。
      宋知天嘴角轻扬,带着一丝病娇,双眼微微曝露出了一瞬的红色,微瘦的面庞被面纱挡住了变化的笑容,笑容没有被发觉,他故作着紧张的样子。
      “快走,快走,又要开始了,跟我来。”
      “什么!”
      宋知天朝前跑去,白颜降宫等三人也跟上,腥红的血溅到了衣服上,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恶臭,他们无暇估计,只能继续跟着面前这个自称孟阙的人。他们跟着孟阙,白颜敖陈盯着他,路仿佛不走到尽头,宋知天向左轻跃,轻松翻过了一堵墙,接着又过了几个路口,将人绕得晕头转向的一些尸体围了过来,全被一一挡下。知道是不是在这里生活惯了的缘故,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每一块砖瓦,这个人都了然于胸。
      他们来到了一处楼阁前,楼阁内部雅致简约,外部却并不起眼,楼阁下的禁制法阵阻止了血液的漫延。
      几人进入阁内,桌上落了一些灰,这是鲜有的没有挂彩绸的楼阁。大厅中央有一个案台,上面放着一块惊堂木,一把折扇和一张发灰的白巾,墙上挂着一些字画,虽然算不上好,但并不影响整体的布局。宋知天关上门,禁制外的那些尸体不断拍打着禁制,血液跳动着黑色的祟灵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三位,没事吧”
      “无碍,问青兄方才是什么情况。”
      宋知天沉默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紧紧抱住那柄剑,衣衫上沾染的血液滴落,桌上的烛火映着他脸,显得孤冷凄清,他沉默不语,虚假泪珠在眼里打转,欲言又止的样子演技爆棚,楼上传来了一声物品掉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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