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白月光后悔了》音书杳杳

3、太学第一

　　“郡主，这样真的能行吗？”点书看着手里封好的信封，总觉得这件事不太行得通。
　　姜虞也盯着那信封，斟酌良久，还是道：“送去吧，能不能行，总要试试再说。”

　　昨天从凝香楼回来之后，她几乎想了一个晚上。
　　从目今到今冬她病发，约莫还有半年多时间，好不容易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若还如前世那般谨守闺秀礼法，甚至嫁给祝文岳，未免也太憋屈了些。既活过来了，自然要活得开心些。

　　苏瞬钦不愿娶她，也不妨事，她要的不过一个名头，只要她与苏瞬钦成亲，不管真假，总归是改变了与祝文岳定亲的命运，往后，他们各行各路，大不了和离就是。
　　她在信里也已陈明，只有夫妻之名，无需夫妻之实，但愿苏瞬钦看在他们自幼相识的份上，能发发善心，帮她一把。

　　只是事与愿违，姜虞傍晚就收到了苏瞬钦的回信，回信也很简单，意思只有一个，即使是假成亲，他也不同意。

　　“好个苏瞬钦！明明是父母定下的亲事，他肆意退婚就算了，不过借他个名字都不借，本郡主嫁给他，他还能吃亏不成？”姜虞气愤地将那信纸拍在桌上。
　　点书连忙道：“郡主当心气坏了身子。奴婢听说读书人最重名节，想来苏公子应是洁身自好，不愿做这等欺骗别人的事情吧……”

　　“名节？”姜虞轻蔑地笑了一声，“名节能当饭吃吗？我以前也重名节，结果呢？日日拘着自己，说话都不敢大声，憋闷得厉害，哪像现在这般，什么都不必在意，逍遥自在！”
　　点书似懂非懂，只是觉得那日摔了之后，郡主是真的变了。

　　姜虞将苏瞬钦的回信扔到一边去，坐在椅子上开始重新思量有没有什么改变的方法。
　　祝太傅登门议亲的日子因为京城出了刺客而推后了，这也正是她的机会，她得抓紧了才行。

　　既然写信说不清楚，那不如她干脆直接去找苏瞬钦吧。
　　“点书，你去打听打听，太学的人什么时候空闲，咱们过去，亲自与苏瞬钦见面说清。”

　　点书有些犹豫：“郡主，那太学里可都是男人，咱们贸然过去……”
　　姜虞却不甚在意：“凝香楼都去过了，还怕一个太学？”况且她现在原就是要闯出个“小霸王”的名声来，若是能吓退了祝家的人，那才最好呢。

　　点书见此，也只好点了点头，忙去打听太学里的事情了。
　　晋国的太学虽说是读书人念书的地方，可因是官学，与朝堂关系也算密切。如苏瞬钦这般，虽还是太学的学子，但已受皇命，跟着刑部的大人查案了。

　　姜虞知道他在太学是第一，是学子里的名人，这才想了这么个逼他就范的招数。
　　不是注重名节吗？她偏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自小就有亲事，他既一诺千金，又为何偏对她无信呢？

　　*

　　太学院每日中午都有午膳和休息的时间，往日这个时候，士子们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讨论各的，今日却大有不同。
　　太学院门口来了一位女扮男装的郡主，这可是从没见过的新鲜事。

　　那位近几日因吃喝玩乐出了名的忘忧郡主，根本不管别人看不看得出她是个姑娘家，就那么大剌剌地走进了太学的大门。
　　“我来找苏瞬钦，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那些才入学没多久的少年都看呆了，听见人问话，才忙答：“苏师兄在松风阁呢……”
　　姜虞浅浅一笑：“谢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松风阁在哪，可苏瞬钦这么一位太学名人，不用她说，自也有想看热闹的引着她去。
　　松风阁正座落在一片人工开凿的小湖旁边，东西都是整齐的屋宇，是太学学子们上课的地方。苏瞬钦果然在这，看样子正与几位同窗谈论着什么。

　　姜虞也不怕这里人多，走到那亭子之前，便朗声道：“苏瞬钦，我有事找你。”
　　亭子里交谈的人都被她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其中一个瞧着年龄小些的，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苏师兄，你不会也和文涛师兄一样，欠了什么风月债吧？”

　　苏瞬钦看了他一眼，分明目光清冷平淡，却让那小少年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下去了。
　　姜虞等得不耐烦，抱着胳膊又道：“你听没听到我说话？我有事找你！”

　　苏瞬钦此时才起了身，从那松风阁的几阶台阶上走了下来。他分明也穿着与其他太学弟子一样的青色长衫，可在姜虞眼里，就是那般与众不同，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在她面前两步的距离站定，声音清冽，好像带着一点淡淡的疏离：“郡主来此，于礼不合。”

　　姜虞怎么也没想到他开口竟是一句这样的话，她顿时有些不痛快，偏与他对着干：“礼法那是你们要守的，我只管逍遥自在。我来也只问你一句话，并不妨碍你尊你的礼，守你的法。”
　　姜虞微抿了一下唇，鼓起了十足的勇气，对着他问出了上辈子直到死了都没能说出来的那句话。

　　“苏瞬钦，我问你，婚姻大事既是父母之命，那父母定下的婚事，因何在你这里就做不得数？”
　　平静无波的湖面扔进一块石头，惊起的涟漪一道接着一道，让人被震得缓不过神来。

　　苏师兄还与郡主殿下有过婚约？

　　苏瞬钦脸色并不算好看，他袖中的手紧紧握着，甚至骨节都泛了白。
　　“郡主抬爱，苏某受之有愧。昔年长辈无心之语，不想给郡主殿下造成了困扰，而今苏某一介布衣，不敢高攀。”

　　他始终谦逊有礼，那样子同记忆里带着她读书的少年没有半点相同。
　　姜虞忽就眼眶一热：“什么无心之语，什么高攀？不过都是你的理由罢了，既当年已有婚约在身，我认了，那它就算数！”

　　“太学乃学习读书之地，郡主还请回去吧。”苏瞬钦不再解释，只行礼告退，转身就离开了。
　　姜虞站在原地，只觉得心里有万般的委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自己觉得假成亲这个主意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了，可谁想到苏瞬钦这个书呆子，就这么一根筋呢？
　　“郡主殿下息怒……”先前那个小少年此时也从亭中走了出来，“苏师兄一定是这几日查案没有头绪，才心情不好的，不是故意对郡主这样……”

　　姜虞抹了下险些流出来的眼泪，看向那个少年：“查案？他查的什么案？”
　　那天回府就听他说是在查案，到底是什么案子，能让他都一筹莫展？

　　那小少年道：“苏师兄跟着刑部的梁大人正在调查赈灾银失踪的案子呢，已经好几日都是这样严肃了。”

　　赈灾银……姜虞凝神细细想了想，前世好像确有这么一桩案子，那本是拨给南方修堤的银子，才出了京城就不翼而飞，晋帝震怒，下令彻查，只是好像查了好几个月才有了结果，是谁贪了银子来着……

　　前世不大注意这些，姜虞一时也想不起来，不过知道他在做什么，倒也算个收获。
　　既然是赈灾银的案子，那她也去查，到时拿着线索卖苏瞬钦一个人情，他既这么注重德行，总不会知恩不报吧？

　　姜虞这么想着，忽又觉得柳暗花明，她朝那小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少年愣了一下，方小心翼翼地答：“卢，卢章俊。”

　　“多谢你帮了我的大忙，没什么好送你的，这银子你拿去买点心吃吧。”姜虞朝卢章俊怀里扔了一袋银子，带着点书又欢喜地离开了。
　　卢章俊接着银子，跟接了什么烫手山芋似的，连打开看一下都不敢，连忙去找他的苏师兄了。

　　太学第一与忘忧郡主曾有婚约之事，长了腿般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有些老人知晓当年苏太师家里的事情，听闻不过一阵唏嘘，但不了解当年之事的，尤其是那些正在待嫁年纪的闺秀，可都是芳心碎了一地。

　　那苏瞬钦今年崭露头角，正是朝堂上的新贵，日后入朝，必定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怎么就被忘忧郡主那个摔坏了脑子的抢占了先机呢？
　　消息自然也传回了贤王府，姜虞在外头打听了一天关于那个赈灾银案的事情，一回府，就被自己父王抓了个正着。

　　礼贤厅里，姜虞垂着脑袋站着，面前是自己怒目而视的父王。
　　贤王姜武重重叹了口气：“你自己说，你今天跑去太学做了什么？”

　　姜虞老实承认：“我去找瞬钦哥哥，我们定过亲事，我就是……想找他确认一下……”

　　“你还好意思说出来！”姜武真是不知该如何说自己的女儿，“那太学是什么地方？那是读书人学习的地方？你一个姑娘，穿着一身男装跑去那里，还找瞬钦，你这是，你这是让天下人看贤王府的笑话！”

　　“我们本来就有婚约，还是父王自己和苏伯伯定下的。”姜虞小声嘟囔。
　　听见她这么说，姜武更气了：“那都是什么陈年旧事！苏府被抄，瞬钦能保住性命已实属不易，怎还好再以这种事情要挟他！”

　　“难道父王就是这般嫌贫爱富？瞬钦哥哥是太师府的嫡长子就为女儿定亲，他不是了，就矢口否认当年的约定？”
　　“胡闹！”姜武厉声打断她的话，“是你自己答应了要与祝公子成亲，如今又去烦扰瞬钦，我们姜家欠他的，已经太多了！”

　　“我后悔了，后悔了还不行吗？姜家欠他的，我补给他，我不想嫁给祝文岳！”
　　“出尔反尔，为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可若是嫁给祝文岳，女儿就会丢了性命呢？”姜虞眼里盈了泪水。
　　前世饥寒交迫被冻死山间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了回来，祝文岳狠厉的面目，让她只要想到，就禁不住浑身颤抖。

　　她好不容易有了改变的机会，为什么连父王都在阻拦她呢？
　　姜武怔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这样。

　　“虞儿……”
　　“我不会再改变主意了，即便是太傅大人亲自上门议亲，女儿也绝不嫁给祝文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