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狂热》阳明十三

17、第 17 章

　　陆沉星拎着一袋刚买的橘子往出租屋走，想起安阳说的话。
　　发生大事，会是什么事？

　　放飞思绪，她侧耳听着自她进入这条巷子，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脚步。
　　总之应该不是这件事吧。

　　时不时故意造出一些动静，还会莫名其妙加重脚步声，像在特意提醒有人在跟踪。

　　陆沉星心里奇怪，进入拐角。

　　一分多钟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跟了进去。
　　是一堵墙，死胡同。
　　这人一愣，第一反应是陆沉星人呢？
　　她四处张望，红色的短发疏于打理，乱晃起来像是一团飞舞的红色干稻草。

　　“在找我吗？”陆沉星从她身侧探出头。

　　“哇啊——！”李依吓了一跳，啪地贴着墙壁，捂住胸口恶人先告状，“你、你差点会
　　吓死我！太不道德了!”

　　陆沉星被她说得一愣一愣，摸摸后颈下意识说了声抱歉。
　　然后直击要害：“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李依瞬间熄火，装模作样地咳几声清清嗓子，小声嘀咕：“这路只准你走啊，我就刚好和你走到一块了，怎么，你难不成还要把我抓起来？到时候在牢里问我什么罪，就说是不小心和你走一条路被当成跟踪狂的罪呗！”

　　陆沉星：……
　　好能说啊。
　　她对能言善道的人是有点敬佩之心在的，于是没打断李依滔滔不绝的嘀咕，安静听着，边听边感慨。

　　李依猛的刹住嘴，瞅了眼陆沉星，脸色和语气都不太妙：“喂，你记得我是谁吧？”

　　她神情阴测测的，似乎陆沉星一旦摇头，她就撸袖子扑过来干架。

　　“李依。”陆沉星看了眼她显眼的红发，“我记得的，你来过公司。”
　　安阳特地告诉她，李依的上司卫悦是老板的亲戚，也是合作关系。

　　李依撇嘴，勉强接受这个回答。
　　“你提着袋橘子准备去哪？”

　　“回家，”陆沉星从袋子挑出几个看着还不错的橘子递过去，“要吃吗，很甜的。”

　　说罢，她便看见李依露出了一种在泳池里比赛憋气结果又便秘好几天的表情。
　　想说什么，又实在说不出来。

　　“你……”李依憋了一会儿，憋没声了，闷闷接过橘子，老老实实塞兜里。
　　特别小声地说谢了。

　　陆沉星眨眨眼睛，笑着说：“不用谢。”

　　李依莫名就有点扭捏，刚好手机有来电，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的扭捏立即被烦躁取代，满脸不爽地按下接听键。

　　“又出什么问题了……啊，怎么都不肯说？你在给我犯蠢吗？我们手里好不容易弄到的他和几个老头玩群的视频你是要供起来？告诉他，不愿意说就把视频发他金主，再黑了他儿子学校的大屏，直接播放一整天，他儿子不是酒驾磕药撞死人还想以后当明星捞钱吗，先让他尝尝红的滋味。”

　　陆沉星默默听着，握着橘子的手微微颤抖。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李依啪地挂断电话，心烦气躁转身往回走，她想起陆沉星，又倏地站住，攥着手机，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在陆沉星疑惑要不多拿几个橘子递给她时，李依挤牙膏似的挤出一句话：“联、联系...联系方式，交换一下。”

　　陆沉星有点稀奇的盯着她。

　　李依脸涨得通红，和一头乱糟糟的红毛颜色差不多。

　　“你到底给不给！”
　　在李依炸毛之前，陆沉星精准踩线，掏出手机：“你电话号码是多少，我打给你。”

　　李依飞速报出手机号，又飞速把陆沉星的号存下来，喜滋滋的的神情刚冒出点头就被她赶紧压下去，临走之前不忘回头喊一句：“我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接啊！”

　　陆沉星朝她摆摆手，说好。

　　晚十点，陆沉星洗漱之后拱进温暖的被窝，原本只想躺一会儿，但因为这几天平和舒缓的氛围，她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躺着躺着眼皮便变得沉重。

　　她抱着枕头睡了过去，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窗户外黑压压的一片，忘记关的台灯照得室内打上一层薄光。
　　陆沉星强撑睡意掀开眼皮，拿过手机，是安阳的来电。

　　“简单收拾一下出来，我在你门口，”安阳叹气的声音清楚透过手机穿到陆沉星耳边，“出事了。”

　　陆沉星精神一凝，赶紧穿上衣服，打开门，安阳神情严肃地站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陆沉星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

　　“先上车再说吧。”安阳神情痛苦万分，“总之要辛苦你了。”

　　车是一辆面包车，陆沉星一头雾水坐进去，看见了双腿交叠，看着窗外的岑雪。

　　“岑总？”陆沉星愈发迷惑。

　　岑雪听见声音，转过头温和的笑了笑。

　　安阳立即开动车出发。

　　约莫过了几分钟，岑雪开口：“白清欢现在情况不太好。”
　　陆沉星：“老板怎么了？”

　　“她狂暴期发作了。”
　　准确来说，是彻底压制不住了。

　　陆沉星立即联想到几日前老板不对劲的状态。
　　自从看见那几盒药剂，她一直偏向白清欢是omega的可能性。
　　准确来说omega并不存在狂暴期，但不排除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就像她曾经在地下场遇见的omega，这种情况下造成的狂暴期，给人本身带来更多痛苦。

　　“白清欢失控了，信息素也失常。她的信息素比较特别，即便用最先进的隔绝装备，也无法承受不住她的信息素，我们无法靠近，除非是天生免疫的人。”

　　陆沉星隐约猜出岑雪想说的话。

　　“目前，能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你。”岑雪说，“需要你的帮忙。”

　　车在一个铁门仓库前停下。

　　蹲在树前萧瑟抽烟的康玥看见陆沉星，连忙起身，跑过来。

　　陆沉星被她样子吓一跳。

　　康玥头发胡乱扎起，面容惨淡，眼角和下颚淤青发紫，一身白大褂皱巴巴成一团，黏了泥巴，看着像是刚从一场群殴里逃出来。

　　陆沉星：“康、康医生？”
　　康玥指着紧闭的仓库有气无力说：“老板在里面。”
　　她失魂落魄地说：“呵呵，都毁灭吧。”

　　安阳提着一个大号尺寸的工具箱过来，看见康玥的脸，愣了：“你被谁打了？”

　　“你们离开的时候，老板信息素剧烈暴动了一次，险些穿过铁门。我当时就靠着门口，”康玥语气痛苦，“滚得太快，脸刮到石头了。”

　　陆沉星：“......”
　　这么吓人吗！

　　安阳沉默几秒，拍了拍康玥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岑雪的目光也有几分同情。
　　不过更需要同情的......岑雪看向了陆沉星。

　　即使能够免疫白清欢的信息素，但脱离信息素，白清欢依旧是个危险人物。
　　陆沉星走进这个门，最坏的结果便是有生命危险。

　　“这是隔绝信息素的面罩，虽然对老板的信息素根本没什么用，但至少戴着能舒服一点。”康玥递去一个类似防毒面罩的东西。

　　陆沉星利落戴上。

　　“还有这个，军方级别的防护马甲。”康玥从箱子里掏出一堆东西，陆沉星一个个穿上后，安全感爆棚，就是有点抬不起胳膊。

　　“好多装备啊。”你看康玥小心翼翼地拿出针筒抽取一瓶药液，干巴巴感叹了一句。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康玥咬牙切齿，但真来了还是够她心惊动魄的。

　　“这支药是最重要的东西，老板现在是沉睡状态，你需要把这支药打进她的身体，可以短期抑制信息素。”

　　陆沉星握住药剂，有些紧张地重重点头。

　　康悦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只能道：“她被绑上了特制的拘束带，也没法轻易挣脱，速战速决。”

　　铁门打开一条缝隙的瞬间，寒气扑面而来。

　　离得近的康玥干呕一声，脑袋嗡嗡，她捂住嘴鼻，对陆沉星比个加油的手势，飞速跑远。
　　陆沉星心脏砰砰跳，握紧拳头大步走了进去，铁门沉闷的金属碰撞声，随着她的声音消失在安静的夜色中。

　　仓库内的信息素被压缩到极致，浓郁到足以撑爆整个仓库，寒意凛冽。

　　通感之下，陆沉星整个人像是行走在大雪纷飞的雪地里，偏偏每粒雪裹着砂糖似的甜。

　　再好闻的味道，浓郁到千百倍也会让人不适。陆沉星面罩下的鼻子轻皱，难得露出有点嫌弃的表情。
　　不过还好，都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

　　陆沉星放轻脚步，看见黑暗中坐在椅子的上人。
　　她小心翼翼，随着距离的拉近，对方一点点暴露在她的视线里。

　　双手被绑在身后，上半身被束着拘束带，微垂头一动不动的白清欢。

　　如墨一般的长发及腰垂落，耳边的一缕被汗黏湿在脸颊边，白清欢苍白的面容上，漂亮的双眸安静地闭着，胸膛平稳起伏。

　　和康医生说的一样，在沉睡。
　　陆沉星呼出一口气，心中稳定不少。
　　她掏出针管，低头将药剂注射到白清欢身体的瞬间，那一秒时间似乎陷入了死寂，难以言喻的沉闷窒息在仓库漫开，

　　陆沉星手僵住，瞳孔骤缩，第一次感受到属于强大alpha独有的窒息悚然的压迫感。

　　女人被绑在身后的右手攥紧了她的手腕。没有半点人的体温，冰冷的像是尸体。

　　“什么东西？”
　　漫不经心拉长的尾音，失去平日的伪装，话里的每一个字冷淡和恶意毕露。

　　陆沉星起头，对上一抹深蓝色，仿佛无边无际的苍蓝大海在燃烧。

　　眼睛、颜色变了？！
　　陆沉星懵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她来不及注射药剂，白清欢似乎将她认作了敌人，力道蛮横的拽住她的手腕向前摔。

　　灰尘飞溅，陆沉星眼前天旋地转，旋即被掐住脖子按在地上。
　　破旧椅子摔在两人身边，发出承受不住的断裂声。

　　脸上的面罩歪斜，露出半截下巴，陆沉星两手屈肘死死抵住白清欢的喉部，才堪堪拉开两人距离。

　　好重...她呼吸不稳，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陨石压住。她有预感，如果自己稍微撤点力，一定会被砸得粉碎。

　　白清欢此刻凭借本能行动，处于狂暴期的她丧失逻辑和思考的能力，只靠本能约束住自己没像普通的alpha那样彻底沦为毫无理智的动物。

　　她盯着面罩下的小半截下巴，本该按住对方脸的手顿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改变方向捏住面罩边缘，掀开。

　　冰凉甜腻的信息素混着灰尘一股脑涌入陆沉星鼻腔，过于刺激难闻，她屏住呼吸，眉骨下压，警惕地盯着白清欢。

　　白清欢看着她，一时没有动作，失去理智的蓝如无机质的玻璃珠，透着股疯癫的悚然。

　　好眼熟。
　　白清欢顿住，疑惑地偏头：“你……好眼熟。”
　　她突然听见了对方喊了她一声老板，白清欢下意识嗯了一声。
　　下一秒，脑袋嘭的迎来一记重击，凶猛的力道撞的她瞳孔颤了颤。

　　她偏了偏头，一动不动盯着陆沉星，随后身子一软直直倒下。
　　陆沉星松开攥紧的拳头，喘着粗气，忙不迭抱住白清欢的腰，没让她倒在一地灰尘里。

　　....

　　“怎么样？”
　　“有动静，好像什么东西摔了。”

　　康玥整个人趴在铁门上，竖着耳朵，恨不得把耳朵伸进门缝里。

　　安阳知道急也没有，看向一旁刚结束通话的岑雪。
　　“岑总，这次多亏您的帮忙。”
　　事出意外，如果不是岑雪刚好在现场，压住消息，现在她们不可能还有工夫在这儿闲站着。

　　“不用感谢我，”岑雪朝安阳笑道，“万一你们老板出了什么事，我也会苦恼的。”

　　白清欢这几年在元城树敌无数，万一没撑过去出事了，岑雪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自己会被白清欢往死里连累。

　　她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相信陆沉星能将白清欢带出来，如果失败，再想其他办法。”

　　康玥脱口而出：“唉，相信爱情的力量吧。”
　　安阳：“......”
　　岑雪：“是啊，相信......”
　　岑雪：“啊？”

　　诡异的氛围在三人间弥漫，岑雪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爱情？”
　　安阳面无表情瞥了眼一脸干笑的康玥，康玥被盯得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突然，铁门被敲响三声。
　　岑雪立即被转移注意力，康玥一个蹦起，忙不迭解开锁门的铁链。

　　门被推开，陆沉星探头，隔绝面罩挂在脖子上，头发和脸蛋都灰扑扑的。
　　她扛着白清欢，气喘吁吁，：“医生，药剂打进去了。”

　　康玥看着昏迷不醒的白清欢，有那么一两秒差点流泪，想疯狂搓陆沉星的脑袋大喊“做得好！做得妙！做得呱呱叫！”
　　但此刻气氛不宜，她忍住了。

　　面包车后备箱别有洞天，安阳和康玥飞速给白清欢绑上各类拘束工具，确保她们不会车开一半时被发疯的白清欢创飞。

　　“咦，老板脑袋上怎么有一个包？”康玥注意到，惊奇道。

　　陆沉星解马甲的手一抖，心虚地胡乱擦拭脸上的灰尘。
　　她那一下，用了不小的力气。

　　岑雪递来柔然的丝质手帕。

　　陆沉星看了一眼，好像很贵的样子，不好意思，笑着谢绝：“这个给我擦脸太浪费了。”

　　“这个吗？是一个omega偷偷塞到我口袋里的，原本还在苦恼该怎么处理。”岑雪笑道。

　　说到这份上，陆沉星接过：“谢——”
　　她晃了一下身子，在岑雪略微惊讶的神情中后仰，往地上一摔。

　　……

　　几点了？
　　是在家里吗？
　　脸要被盯得烧起来了。

　　陆沉星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她是被盯醒的。
　　从上而下，一直盯着她的火辣辣视线。
　　错过睁眼的时间点，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睡。

　　“还没起来吗？”
　　熟悉的女声再上方响起，拿腔拿调，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好奇怪啊，明明已经醒了。”

　　陆沉星一个激灵，连忙睁眼。
　　长发束起的alpha俯身看她，黑发垂在胸前，耳朵处的银色耳链与之纠缠，幽蓝的瞳孔浓郁到极致透着点妖异的墨色。

　　她朝陆沉星轻笑，那点妖异便像是漫开的墨汁一般，增添几分诡色。

　　陆沉星被这双眼睛看得心里打鼓，撑起胳膊，打量四周，是白清欢的家。

　　她记忆在昨晚把白清欢扛出来后就断开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白清欢的屋子里醒来。

　　“你晕倒了，原因是什么来着...啊，睡眠不足加过于紧张和剧烈运动？”白清欢复述一篇康玥的诊疗结果，摩挲下巴，双眼微眯，“你昨晚很辛苦啊。”

　　陆沉星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白清欢：“话说回来，我脑袋上突然肿了一个包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陆沉星咕嘟咽了咽唾沫：“......昨天、不小心撞到的。”

　　白清欢了然：“原来是这样啊，好疼啊，醒来头都要裂开了，我还以为是被谁对准脑袋狠狠打了一拳呢。”

　　陆沉星差点咬到舌头。

　　她干脆利落地给被子叠成豆腐块，和白清欢告别，走向玄关。

　　白清欢笑眯眯凑过来：“你要去哪里？”
　　陆沉星蹲下系鞋带，闻言疑惑回头：“去公司。”

　　她看白清欢活蹦乱跳的，应该暂时性地脱离失控状态了，接下来治疗就是专业人员负责了。

　　白清欢笑得更加开心，眼睛弯出漂亮的蓝色月牙：“不用去，你的上班地点现在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