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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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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之后,叶俊涛仿佛真的完全从安佳的生命中走了出去。
家洛每天都接安佳上班、下班,一起吃饭,一起逛街,活脱脱一对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的热恋情侣。如果,家洛能够忽视安佳眼中一飘而过地忧郁,如果家洛能够忽略安佳在他怀里一瞬间的紧张,如果家洛能够听不见安佳独处时那声轻轻的叹息,如果家洛能够看不见安佳对着电视不知不觉蹙起的眉头,那么,家洛都会有这样的错觉,他们真的是一对普通但是甜蜜的恋人。
但是,家洛没有办法骗自己。他告诉自己:想要彻底忘记一个人,忘记一段往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那个人离那个城市远远的。爱会无缘无故地降临,但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去。只有将自己的心放逐在完全陌生的空间,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让自己喝下那杯忘情忘爱的孟婆汤。再回首,恍然隔世才会成为最后的宿命。
家洛在香港的外祖父华政夫妇下个星期就是结婚纪念日,家里所有的人都要赶去庆贺,家洛告诉家人他要带上安佳一起去。
但是,当他拿起电话想要告诉安佳的时候,心里又突然没有了底气。华家在香港也算名门望族,家洛是华家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安佳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话,那就相当于向外界公开她就是郑家洛未来的妻子。安佳会同意吗?她的心里真的愿意吗?家洛没有把握。
“安佳,我们到香港区散散心好吗?我外公外婆也想认识你。”
“香港?”安佳很意外。要是单位不组织旅游,她是从来不会想到自己跑那么远的地方的。
电话那头的家洛却横下了心,说道:“安佳,这次去香港是因为我外公外婆结婚纪念日,到时会有一个很大的晚会,如果你同意和我一起去的话,我会把你作为我未来的妻子介绍给所有的亲戚朋友。安佳,你会和我一起去吗?”家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安佳说的那句“好”。
但是,没有。如果不是电话轻微的嘶嘶声在提醒着家洛电话还是通的,家洛几乎要以为那头的安佳已经离去。
家洛压抑住自己无边无际的失望,也许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他还是很温柔地说:“安佳,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我不会勉强你的。我大概会去三天,这三天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
安佳却打断了家洛的话,说:“我从来没有参加过盛大的晚会,我是不是要去买一件晚礼服?”
家洛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混乱,他疑惑地问:“晚礼服?”随后,露出了惊讶的笑容,激动地问:“安佳,你同意和我一起去?你同意做我未来的妻子?安佳!”
“家洛,我在陌生的地方会迷路,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安佳的声音带着微弱的迷惘。
家洛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动,信誓旦旦地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一下飞机,潮湿温润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也许是因为香港四面临海,气候潮湿,安佳觉得迎面吹来的风仿佛都带着淡淡的咸咸的清香。
家里的司机早就等在出口处,一看见家洛就微笑着疾步迎了上来。一边恭敬地叫着“少爷、安小姐”,一边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然后小跑着来到泊车的地方放好行李,打开车门候着他们过来。
坐进车子,强烈的冷气让安佳不适应地瑟缩了一下。家洛马上微笑着向司机说道:“张叔,空调调高一点。我们内地人可受不了你们的香港温度。”
司机微笑着答应,马上动手调温,并调□□向。安佳终于觉得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风不再对着她吹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对家洛说:“车里车外冰火两重天啊,太不健康了。”
家洛将安佳的手握在自己掌中,轻笑着说:“是太不人道了。据说有人在香港搞过一个商业调查,温度越低的商场,卖的东西越贵。TIFFANY的温度是22℃,所以它的戒指一只卖200美元,HERMES的温度是20.5℃,所以它的手袋,一只卖1200美元。这就是香港温度的理论基础。”
安佳和司机都被逗笑了。隔着大半个中国看过去的自己,安佳觉得伤痕在慢慢愈合,伤痛在慢慢减弱。
车子开上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路,两边都是郁郁葱葱地参天大树,空气异常地新鲜香甜。安佳知道香港真正的有钱人都喜欢将别墅建在山上,看来家洛的外公外婆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家洛的爷爷奶奶那样喜欢自己呢?
家洛似乎看出了安佳的心思,他将安佳搂在自己怀里,调侃着解释道:“我外公叫华政,是华亚集团的董事长。华亚在香港主要干的就是造房子卖房子,没有什么意思。倒是我外婆在中环有好几家连锁的服装店,明天咱们去看看,有看中的就让外婆当作见面礼送给咱们。”
一直在认真开车的司机却冷不丁插上了一句:“少爷,我在华家已经30年,还没有人敢把董事长说得好像一个建筑包工头,把夫人说成一个摆衣服摊子的,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安佳嗔怪地看了家洛一眼,微微撅起了嘴唇,笑意却在不住地蔓延。
家洛故意唉声叹气地埋怨张叔:“张叔,在我女朋友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安佳咯咯笑出了声。家洛每一次在家人面前都会这样耍宝,活脱脱是一个被宠坏的没心没肺的大男孩,家洛有一个她所见过的最最完美的家庭。
张叔却故意不给家洛面子,对着安佳爆猛料:“安小姐,你别看我们少爷现在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医生,其实,小时候,可调皮了,三天两头在学校里和别人打架。老师每次见到我们夫人就说‘华夫人,幸亏你们住在山顶,不然找上门来的家长怕是会让你接待不过来的’。”
安佳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平时总是带着斯文的笑容的家洛小时候会热衷于和别人打架。安佳眼睛里闪烁着有趣的光芒,不相信地问家洛:“家洛,是真的吗?你温润如玉的外表下难道还藏着另外一个你?”
家洛乐不可支地笑着,故意捏着喉咙怪异地说道:“是啊,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哈哈,这下你跑不了了。”双手同时还装出要来呵安佳的痒痒的样子。
安佳吓得尖叫出声,又没有地方去躲,只好娇笑着讨饶。
张叔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前方,把空间留给这对年轻人。
车子慢慢缓了下来,门卫一看到车就马上打开了那扇高大的铁门。车子未作停留,通过一条铺了白色碎卵石的大道,来到一座乳白色的殖民地式的高大建筑物前。早有人侯在那里跑过来帮家洛和安佳打开了车门,请他们下车。
安佳环顾四周,修剪整齐的草坪青绿一片,虽不能说一望无际,可也霸占了绝大部分的视野,不远处,还有几头长的跟小牛一样壮实的圣伯纳在撒欢地跑着。草地的尽头,是一排刷了了白漆的栅栏,栅栏后面居然是一个碧波粼粼的大泳池。安佳有一种置身于童话世界的纯净和惊叹,那种清幽雅致、开阔明朗仿佛可以洗涤俗世凡人早已被污染的身与心。有钱真好,不是吗?怪不得那么多人宁可绝情绝爱也要削尖了脑袋往上流社会钻。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怎么能够失去这样的生活条件啊!
想到这里,思绪不由自主地就牵扯上了叶俊涛。安佳觉得自己此时才真的明白,当年的叶俊涛所谓的家族责任是什么,大概就是要保持自己的家人不至于从云端跌落到深渊吧。
家洛伸手牵住安佳,笑盈盈地对她说:“安佳,累不累,先进去休息一下,等一下介绍我的一帮儿子女儿给你认识。”
一位大约50来岁的妇人转头看向家洛,笑着说:“少爷,你别老是儿子女儿挂在嘴上。还没有结婚呢,不怕把安小姐吓跑啊?”又朝着安佳微微鞠躬,说:“安小姐,我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张嫂。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就直接吩咐我。”
家洛拥着安佳朝里面走去,还不忘调皮地咬着安佳的耳朵说道:“张嫂就是我们家的王熙凤!”
说的安佳忍不住笑出了声。张嫂虽然没有听见,但也知道家洛肯定在笑她,所以故意咳咳嗓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安佳和家洛一走进客厅,家洛的妈妈就迎了上来,拉着儿子的手一个劲地嘘寒问暖,直到家洛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妈,你真当我是小孩啊!”才松开了手。
家洛的奶奶笑呵呵地放下茶杯,慈祥地对安佳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奶奶的旁边还坐着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老人,气色很好,化着淡淡的妆,身着藏青色镶银丝的旗袍,颈上戴着一条晶莹剔透、玲珑透着彩光的白玉项链,手腕上是一对同质地的手镯,举手投足都有一种逼人的贵气。这一定是家洛的外婆。
安佳温顺地笑着,走到了两位老人面前站着。
奶奶站起身拉住了安佳的手,对家洛的外婆说道:“亲家母,这就是家洛的女朋友安佳。是家洛的同行,两个人都是仁心仁术,般配得很。”
外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仿佛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安佳,然后慢条斯理地把左手上的手镯摘了下来,递到安佳的面前,笑着说道:“安小姐,头一次见面,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个玉镯你收下。”
安佳心知这定然是价值不菲的,局促地不敢收下。家洛却迅速走了过来,双手接过了手镯麻利地替安佳戴上,朝着外婆撒娇地说道:“阿婆,你可真大方啊!第一次见面就把家传宝贝送出去了啊!”
外婆眉开眼笑地拍拍家洛的手,说道:“外公外婆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你喜欢的人,就是外婆喜欢的人,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奶奶拉着安佳在身边坐下,说道:“亲家母,我一听你们香港人满口的小姐少爷就觉得绕,直接叫名字多好,听着亲热!”
安佳忙微笑着点头:“外婆,您叫我安佳就可以了。”
安佳的这声外婆实在是叫的好!家洛的外婆一改刚才生疏的态度,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安佳,我在中环有几家服装店,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别看我老了,我挑衣服的眼光可是很好的。”一旁的家洛笑着连声附和。
安佳心里又再次感叹,家洛真的很幸福,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家庭。也许只有拥有这么多爱的人,才能够不计伤害不计得失地来拼命温暖另外一个人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