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们》ou

9、老师的心病

　　您请倪的客，是不能点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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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是大学毕业以后自己申请去山里教书的。
　　那个时候同学有路子的找路子，出国的出国，他没有本事，又不能坐以待毙，看到学校招生简章里条件大致还行，就背上行李坐上了远去的火车。
　　到了山里，他才知道自己大大高估简章里的介绍，完全偏僻的地方，下了车以后居然又走了两天才到“街上”，看着小卖部里的方便面还是前年的日期，倪想，那么多人不也坚持下来了吗？
　　说什么也要试试。
　　待了几个月，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甘之如饴，倪觉得山里人民风淳朴，孩子们经过教训也乖巧很多。
　　快过年了，因为工作的事情和家人朋友大吵，大概得在这里一个人过了吧？
　　晚上，默默看书的人被轻微的敲门声惊动：“谁？”
　　“老师，过年了，给您家送点儿吃的，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您家多原谅哈~”
　　忙跳下床开门的他把大碗推过去：“这怎么行？你们难得过年吃点东西，再说我已经吃过饭了~”
　　“老师，您家在这里教辛苦，您家吃吧。”憋得脸通红的老乡们说不出客套话，就把碗直接放进屋里，说什么也不收，“老师，不看着您家吃我们不会走的，知道您家喜欢孩子，不能便宜了那帮臭娃儿~”
　　一时哽咽，他拿起筷子。
　　菜在昏黄的油灯下黑亮发光。
　　是条鱼？
　　“这怎么行？山里难得有条鱼~”他起身，又被按下去，老乡们望着他的眼神有些突兀，于是夹了一筷子，“……”
　　“老师，觉着么样？”
　　“恩……恩，很好。”刚入口时有点儿腥味儿，可是久了就淡淡化去，反上口来甘甜的味道，有点酸，但是肉质爽滑，他禁不住连着夹了好几块。
　　有点怪怪的，老乡们看着他吃，其中一个说：“老师……小心卡着……”
　　“没事儿，这鱼好嫩，骨头都是软的，你们也吃吧~”碗推过去，老乡们不约而同跳开，猛摇头道：“老师，这是特意给您做的。”“我们先回去了，老师，过年就好好休息吧，娃儿们放假，您家好生养养身体~”
　　唯唯诺诺退出去，他想想，
　　摇头。
　　继续吃那条鱼。
　　夹起主骨，嘴巴舌头一唆肉就全掉了，再反过来唆；在老家，他就喜食水产，吃鱼的工夫更练到家，只是今天这鱼他怎么也看不出种类，许是山里少见的生物，这么想的时候，舔干净鱼头，吐出一片蝴蝶样的薄片儿。
　　最后连汤汁也喝的干净，从那天开始，再吃其他鱼都觉得没味道。
　　开学，老乡们对自己态度渐趋敬畏，他对那鱼的执着连自己都吃惊，后来老乡们陆续送来几刀肉，倪意识到，上次自己太有口福。
　　在这连肉也少见的地方。
　　夏天快结束了，女朋友说他再不回去就等着收请柬吧，老母也进医院了，左思右想中倪打包好行李。
　　门口黑压压站的人象树桩子，几个小的在哭，他：“……我……”
　　还会回来的话说不出口。
　　送到车站，还有两小时才发车：怕老师迟到，老乡们早早就喊起他，现在闷热的车厢，让人昏昏欲睡。
　　跟着来的老乡们挤在后座不敢打扰，看他睡下了轻声讨论着什么。
　　“老师太苦了，要是能跟他找个女的，也许留的下来。”
　　“有女的吧？我家小子看到过照片呢。”
　　“城里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要是我们条件好点说不定多教两年。”
　　“算了，上次小五家里的掉的那个孩子，老师不是爱上吗？”
　　“唉，别说了，是个男娃儿呢，可惜下地就没有□□，硬给憋4的，还是五家里的手艺好。”
　　“后来鲁家的小子抗石头砸断的手，也给熏了拿过去，听说城里人喜欢那种木头味儿。”
　　……
　　隔着靠背，知了不停的叫着叫着叫着……倪突然觉得这都是梦……闷的很想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