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BLACK JACKA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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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朝日律依旧会时不时想起那个问题：自家老头当初为什么会赞助BLACK JACKAL呢？
明明日本的国球是棒球。哪怕是篮球，也远比排球盛行。但臭老头并没有告诉她答案，只说好奇的话就自己去发掘吧，来自排球的魅力。
……
手机突然嗡嗡振动，贴着保温盖板，声音一时盖过了IPAD上播放的电影配乐。
朝日律将思绪从天花板撤回。拿起手机，水珠从指尖滚落，滴在屏幕上晕出斑斓的光痕。
滑动了好几次她才接起来电，点开扬声器，“喂。”
「不方便接电话？」
听筒里的声音低沉干燥，又带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黏齿感，在狭窄密闭的浴室像白色波浪在耳边回荡。她捋起沾湿的短发，想了想没有选择挂断，“你说。”
「你现在在哪，怎么不回消息？」
语气称不上苛责，但与前一句的规矩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是她笑了，“佐久早君，我今天休假。”
「……」
她能想到，千米之外的训练场，黑发青年独自站在某处，捏着手机蹙着眉一脸乌云盖顶风雨欲来的模样。
「……知道了。」
半晌，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通话时间停止走动。
她点开邮箱界面，一长列未读邮件，大半都来自刚刚与她通话的年轻主攻手（并且每一封邮件的主题都是特急外加三个感叹号）。
【From 师匠（师傅）:帮我带个粘毛筒。】
【From 师匠:健身房的新风打扫了吗？】
【From 师匠:木兔用了我的水壶！】
她一目十行，边翻边笑。诸如此类的邮件她每天都可以收到一沓，原因很简单，谁让佐久早圣臣是个二十一世纪难得一见的洁癖青年呢。
私人时间被打扰的不爽感渐渐消弥。
算了，她想。
哗啦啦，水花迸溅。
推开支在浴缸两侧的盖板，她起身抖开浴巾裹紧自己。
反正也没事做，就去训练场看看吧。
*
除了队长明暗修吾，球队里和朝日律关系最好的就是佐久早圣臣了（佐久早：也没有多要好吧）。抛去对方挑剔到可以称得上是洁癖的爱干净外，两人会熟悉起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宫侑。
MSBY JACKAL俱乐部的主场设立在东大阪。对于兵库出身的宫侑来说，这不过是国中生出门春游远足的距离。他几乎没有任何水土不服，直接跳过磨合期，游刃有余的适应了职业球队的练习强度与生活节奏。
某天中午，副教练突然出现在餐厅。年轻的金发二传眼瞳一转，遥遥将视线定格在他身后——
“这是小律，朝日律。从今天起担任球队助理，大家要好好相处。”
这个叫做律的孩子，看起来像个还未毕业的大学生，眉梢眼角浸着稚气，瞳底明亮，自我介绍时声音干脆，模样也生得好看。理论上来讲在满是雄性荷尔蒙的男子球队不会成为被为难的对象。
但这仅是，从理论上来讲。
“诶，助理？”
清朗散漫的声线加上关西特有的地方腔调，朝日律看向单手撑脸弯眉望向她的金发青年。
宫侑。
她在脑海里将人与名字对上号，继而发散地想，这人居然是不上镜的类型吗（虽然资料上的大头照已经足够好看，但显然，本人远比照片俊气）。
在这个偏心的世界，帅哥总是享有特殊待遇的——正打算对金发二传报以一笑，朝日律就听见：
“哪种助理，大小姐出门体验生活的那种吗？”
依旧和声轻调，但话里行间的不客气直白地可以刺破空气。还未成型的笑意消散在唇边，她阖起眼。对方毫不避闪，笑容不变地迎上她的视线。
这梁子便算是结下了。
*
烂人、自私鬼、任性大王……诸如此类的贬义词总是和优秀、天才之类的鲜花赞美成双成对簇拥在宫侑周围，一直以来他都是踩着这些东西前行的。虽然宫治总说他是人型狂犬病毒，不定时发病，见谁咬谁还不问理由。但宫侑却自认他的喜恶不全是无迹可寻的莫名其妙——就像对待球队新来的助理。
离开兵库那天，他就拎着一只二十寸行李箱轻装出行。
“喂，侑，你确定东西都带齐了？”
“嘛，该带的必需品都带了，其他的晚一步再买就是了”踩着广播里的检票提醒，他满不在意地向前来送行的兄弟摆摆手，“如果有买不到的，治你就把家里的给我打包寄过来，晚点我会把宿舍地址发给你的。”
振振有辞又理所应当的模样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伴随一声快滚，他便被治毫不留情地踹上了驶往大阪的列车。
尽管MSBY JACKAL目前还不算V联盟里首屈一指的俱乐部（甚至还降级过），但宫侑还是很满意自己职业生涯里选择的第一支效力的队伍。到了俱乐部，他先去行政楼报道，办好一系列入职手续后顺利拿到属于自己的工牌、宿舍钥匙以及各种通行证。
“都说了，我要去东京！才不要来这打杂！”
“去东京露宿街头？一个礼拜后再被警察遣送回来？”
“少乌鸦嘴了臭老头。”
“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吃了一个暴栗的年轻声音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却依旧不服输道，“你有闲钱怎么不去赞助棒球队，这样我还有机会找新井○浩、涌井○章要签名。再不济橄榄球也行啊，隔壁不就是橄榄球场吗？排球有什么意思……”
“还敢挑三拣四？这点小事都坚持不了还想去东京，你以为全世界都像爸爸是围着你转的吗！”
“我宁可你去自转……痛痛痛！”
又是一顿暴栗。
“从现在开始，副卡你就别想刷了，回家收拾行李去给我住宿舍！三餐就吃食堂，能够不被开除靠劳动养活自己再来跟我谈独立的事吧！”
宫侑背靠墙壁刷着手机，他对一墙之隔的父女争吵没有丝毫兴趣，哪怕对方可能是俱乐部的赞助方也一样。
“抱歉让宫君久等了，我们走吧。”负责带他熟悉环境的职员从洗手间回来。
跟着走出去时，他转动眼瞳朝反方向投去一眼。
日光穿过写字楼的玻璃外墙，女孩的影子在脚底拉长，浅金色卷发披在肩头，像一捧颤巍巍的小花。
在他将这一幕抛之脑后的半个月后，这捧小花又重新被风送到了他面前。
*
想去东京闯荡却被父亲无情驳回的朝日少女转头就被自家老头停钱停卡，塞进了俱乐部训练营当底层助理。
入职时场管和和气气地告诉她，小助理是个很清闲的职位，主要负责球员的训练日常与生活起居方面的辅助，没什么具体工作内容。
等她正式上班才发现，没有具体工作内容等同于事事你都得做。教练、管理层、后勤，各方下达的通知与指示都需要她去和球员沟通衔接。为了向自家老头证明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每日在学习和犯错中忙得晕头转向的朝日律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被针对了。
那个白长了一张漂亮脸的金发二传。交代他记录的日记不好好写、报告每次都最后一个交、消息总是已读不回，还爱挑她的错。
总而言之，和她完·全·不·对·付。
忍耐了一个多月也刻苦学习了一个多月。有了不会再轻易出纰漏被挑刺的底气后，她找到对方，没有一句废话直接道：“要怎样宫君才愿意配合我的工作？”
宫侑倒是有些意外她的开门见山。稍微多看她一眼，脸上还是挂着敷衍了事的笑，“助理小姐在说些什么呀，我有不配合你工作吗？”
排球在掌心之下听话地跳动，他懒懒一笑，“好像没有吧。”
一副油盐不进、拒不配合的样子。
朝日律眯了眯眼，将资料夹到腋下，一脚踢开他手下排球。
三色相间的小球骨碌碌滚到场地另一端，撞到测量仪反弹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她说，“现在，你就在不配合我工作。”
空旷球场，除了头顶中央空调运作的机械声，再无其他噪音，氛围渐渐收紧。
宫侑盯着踢飞的排球，两秒后。
“可怕可怕，果然是大小姐，脾气真差。”
笑意重新覆上嘴角，浅浅的一层。他弯腰捡起另一颗球，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地拍打，“但是，排球是用手来承载的，可不是让你拿脚踢着玩，你最好记住这一点。至于工作——”
球高高抛起，将头顶灯光切割。年轻二传跃身一跳，结实有力的手臂化作长鞭击在球心，迸溅巨响。球咬着凌厉的风尾，以刁钻的角度狠狠砸压在线内底角。
“等你能把球打过网再说吧，毕竟是排球俱乐部的助理不是吗？”他斜斜睇来一眼，压着舌根，一字一顿，“大、小、姐。”
*
其实宫侑也就那么顺嘴一说，他本意只是想给这位大小姐添添堵而已（谁让她在和父亲吵架时把排球说得一文不值），谁知道对方当场撂话让他等着。
虽然第二天表现得跟无事发生似的，既不催他也不烦他，只例行公事，但他一直怀疑她在憋什么大招。
果然，一个多月后的某天傍晚，他们刚结束训练准备去餐厅吃饭，朝日律突然叫住他。
大小姐捡起一颗球，站在底线外冲他挑起下巴，眉飞色舞地叫他看好了。
抛球、挥臂、击打。
动作和姿势都称不上连贯漂亮，但掌根推压排球发出的拍击很清脆。
球轻盈弹飞，低空过网，没有出界。
LUCKY！
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小人早已在高呼万岁。朝日律想，总算没给她师傅丢脸。
这一个多月，她加入了佐久早圣臣「每日一洁」的清洁计划，换得对方的指点机会。
因为平日她只在健身房跑跑步练练瑜伽，佐久早圣臣便让她从下手发球练起。每日午休和下班时间都泡在小训练场，她在这边从最基本的站姿、抛球一点一滴练起，黑发主攻手则在另一端对着墙壁垫球，一边垫一边分神纠正（兼毒舌）她的动作。
但她大概没什么天分，练了快十天还见不到什么进展（佐久早圣臣的原话：不指望你一点就通，但一个多礼拜了，就算是笨鸟，也该学会怎么飞了吧）。看着在网另一侧帮忙捡球的黑发青年，她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道歉，“佐久早君，给你添麻烦了。”
佐久早圣臣将球投进推车，微卷的发梢随着动作摇摆，点在眼尾翘起的睫毛上。他问，“是要到此为止吗？”
她眨眨眼，说不，“我只是跟你客气一句而已。”
甩了甩红肿发痛的手掌，她擦了把汗，笑容灿烂，“就算佐久早君想放弃，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啊可是流血也要争口气的类型。”绝对要给宫那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佐久早圣臣抬了抬眼皮，点头，“那就继续。”
她奉承：“佐久早君真是大好人。”
大好人语气冷淡不接招：“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半途而废而已。”
推着满满当当的球车站到她身旁，年轻主攻手面容清俊秀气，投下的阴影却压制感十足。他捡起空了的矿泉水瓶举到半空，“按照这个高度抛球，力度控制好，要稳。”
她调整呼吸，稳定核心，“是！师傅！”
被敲了头。
“少说废话，抓紧时间。”
……
发球顺利过网，朝日律神气十足地冲宫侑扬眉，“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宫侑定定看她一秒，跟着挑起了眉。
*
晚了队友一步，宫侑推门而进时，更衣室已经变得空荡荡了。唯一还没走的是照例要进行消毒工作的佐久早圣臣。
“和朝日的玩闹适可而止。”
从背后经过时，黑发主攻手倏地开口。
宫侑看他一眼，语气还是轻松的，“那家伙的发球果然是小臣教的吗，好烂。”
佐久早圣臣穿上外套，俱乐部的标识印在左胸。他拆开口罩，单指勾起耳绳，“所以不要把我牵扯进来。”
宫侑不置可否，他拽住T恤领子一把脱下，露出结实健美的身材，还未蒸腾的汗液顺着肌理滑入裤边，“所以你为什么会教她啊。”
“她答应帮我每日大扫除。”
他愣了愣，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小臣你啊还真是——”
太好收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BLACK JACK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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