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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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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动弹不得,心里又急又气。
这口井可是村子里的,常常有许多人过来打水。
她忙左右观望道:“你快放开我,听到没有?”
“嫂嫂,”林晨安特意加重了声音,“你说有什么问题呢?这绢花真的是你捡的吗?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芸娘便想起了《女戒》的事。
他羞辱了自己一次还不够,如今还要来第二次。
他这是将自己当作了什么,草编的蚂蚱吗?
随意戏弄。
可他好似忘了,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性。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用不着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哦,我还得多谢你的提醒,我会记得去看《女戒》的,不过我现在可没有银子,可能还要劳烦三弟去买一本才行。”
《女戒》?
之前他的确跟她提过,让她有空多看看《女戒》。
当时,她似乎还谢谢自己,明显是不知其意,如今她这是知道《女戒》到底所讲何物了?
芸娘见林晨安不说话,连解释也没有,心中着实委屈,但也肯定了一件事,那《女戒》的确如孙钰钰所说,是教诲女子正确行事的书册。
而他也真的觉得自己行为不端。
她鼻子一酸,只想落泪。
她强忍回去,不想再让林晨安继续笑话自己。
她想抽回自己的双手,发现林晨安根本不放。
她心中烦闷,忍不住出言讥讽:“三弟,请你自重。你让我注意自己的身份,那我也请三弟不要忘了,你是小叔子,而我是你的嫂嫂。”
这话听着何其耳熟,林晨安下意识松了手。
芸娘顺利地抽回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晨安站在后面,手上还残存着细腻温热的触感。
他刚刚看得真切,芸娘的肤色本就白皙,被自己那样用力的握住,手腕已经红了。
估计是疼的。
但是芸娘一声不吭,连揉一揉都不曾,便急忙离开,远离自己。
她生气的模样,好似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但是,这一切不都是因她而起的吗?
不是她笃定自己是状元郎,继而引诱自己,想要嫁给自己吗?
如今自己只是冷落了她,她便又开始与自己的表哥见面,她便这么快放弃了自己,又勾搭其他人?
被自己戳破之后,反而让他自重?
林晨安在井边站了许久,同村的周大娘见到他笑问道:“安哥儿也来打水,刚刚好像看到芸娘过去,在哭着呢。”
林晨安眉头微皱,他道:“是,嫂嫂打水的时候衣衫湿了,她先回家去换了。”
“原来是这样,你这手上的绢花倒是好看。”
“捡的。”
“捡的,在哪儿捡的,等下我也去捡一朵给瑶瑶戴。”周大娘打趣道。
林晨安直接将花递给了周大娘,周大娘吃了一惊,见林晨安真的不要,她笑呵呵地接着了。
芸娘回家之后躲在自己的屋内,看着红了一圈的手腕,揉一揉都疼,她悄悄哭了一场。
林瑶突然来找她,她擦干了眼泪出来,林瑶还问她怎么了,她只说自己被风沙迷了眼。
林瑶是个聪明的,便没有再问,只是告诉芸娘,她之前做的红柳编织品都卖完了。
她舅舅说,那些织品许多人都喜欢,希望芸娘可以再做一些更精致的,这样才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那些银钱林瑶也带过来了,之前说好的三七分,抛除林瑶舅舅的,芸娘可以得到两百文。
芸娘拿到银子高兴极了,她没想到峰回路转,她做的这些织品居然真的能卖出去,还卖的这么好,居然能卖到两百文。
林瑶也为芸娘高兴,芸娘当即拿出三十文给林瑶。
林瑶不要,芸娘执意要给,并说这以后可能还免不了需要她的帮忙,林瑶便也收下了,两个人都是喜滋滋的。
芸娘刚刚还有些担心自己与林晨安闹崩了,怕是以后在这个家中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差。
不过眼下她却是很高兴,如果她再多做一些织品,卖出的银钱会更多,她便能自己离开林家。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如果自己真的能走,那也不能回自己家,她那个爹一定会将她再次卖掉,她的日子依然不会好过。
她突然想起来范楚席的话来,待在这个家里她只有等死,而她拿了路引跑得远远的,林家找不到自己,时间一长,自然会作罢。
路引,关键需要路引。
京城她必定是不能去的,那她能去哪里呢?
她想起林瑶说起过苏城,她再度打听苏城的情况,林瑶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到那里商铺林立,许多店铺的掌柜都是女子,还有女子卖自己做的织品和首饰等等,她突然对这里充满了向往和期待。
如果真能去到那里,也许自己也能活下去。
芸娘跟林瑶商定好下一次取货的日子,等林瑶走了,她则去挑选了更多的红柳条放在自己的柴房中,开始编织东西。
手腕有些疼,不过她尚且能忍受。
林晨安回来的时候,没在院子里见到芸娘,反倒是听到她的柴房里有动静。
他站在一旁看了一眼,是芸娘在用红柳条编织东西。
他站得很隐蔽,芸娘并没有发现他。
他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的确是有些红,看来回来的路上的确是哭了。
不过她现在编织东西,面上却是十分的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愉悦,好似根本没有受到刚刚事情的影响。
她的衣衫偶尔滑落露出手腕的一圈红色,红色鲜亮,部分地方似乎还肿了。
有时她会抬起另外的手在手腕上揉捏一下,而后便继续开始编织东西。
很快一个石榴样式的花瓶便做好了。
这个样式十分新奇,肚子大,底子却很平,最特别的是收口处共做出了八个褶皱,每个褶皱都向外突出,褶皱处用了最红的红柳条,远远望去,便像是快要满溢出来的石榴籽。
这种花瓶不知道芸娘是如何想出来的,即便是在县城里,这样的花瓶也是抢手的。
他只不过是教了一个扑满的做法,芸娘却可以无师自通地开始自己创作更好的编织品。
她真的是一个聪慧的女子。
她自己也很满意,拿起花瓶一直目不转睛地瞧,而后才放在了地上。
她的面上闪过一丝痛楚,她又揉了下手腕。
林晨安以为她会休息,哪里知道,她居然准备继续接着做。
她难道准备累断自己的手吗?
林晨安出来,站在了柴房的门口。
芸娘只觉面前的光线突然一黯,她抬起头,恰好对上林晨安皱起的眉头。
两人刚刚闹过不愉快,她也不欲多言,低下头来,继续做她的事。
她如此反应,林晨安只觉得十分不适。
之前她对自己可不是这样的态度,看来她很在意自己提醒她身份,让她去看《女戒》的事情。
林晨安直接走了进去,脚踩在细细的红柳枝上,恰好是芸娘手里拿着的。
芸娘抽不动,抬眼发现被林晨安踩到了。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她用力抽取红柳枝,可是林晨安踩得紧,她抽不出。
她能察觉到林晨安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如芒在背。
紧抿着唇角,她只抬头看了一眼,见林晨安始终站在那里,知道他没有让开的意思。
她索性直接放弃那根红柳枝,重新选择了一条。
岂料这一条她刚拿到手里,便被林晨安从另外一头直接给抽走了。
他就是故意的。
之前她一直觉得林晨安是斯文体贴有礼貌的,但如今相处时间一长,她才发现,其实林晨安还有恶劣的一面。
你越老实,他越会欺负你,将你逗得发毛了,他仍旧是四平八稳的。
她又去捡其他的红柳条,不出所料,每一根她选中的,都被林晨安给眼疾手快地抽走。
即使后面她已经加快了速度,甚至为了迷惑他还做出了假动作,但无一都被他识破。
两人就像幼稚的孩童一般,你来我往,跟那些红柳枝较劲,偏偏两人都没觉出什么不对。
最后只剩下两根红柳条,芸娘很是气恼,她直接都扔了过去道:“都给你,都给你行了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晨安怀中抱着一捆红柳枝,那另外的两条便落到了他的脚边。
他的脚上还穿着芸娘亲手做的布鞋,鞋子上的竹叶若隐若现,两人都低头注意到了。
芸娘只觉得更加生气,甚至想要让林晨安将自己的鞋子给还回来。
林晨安似乎也识破她的心思,反倒是有意朝她走了两步,鞋子与地面接触,发出短暂沉闷的声音,好似再一次提醒芸娘。
芸娘索性抬头,不再看鞋子。
林晨安眉头一挑道:“终于说话了?”
芸娘微怔,他故意同自己作对,该不会就只是想让自己说话吧。
她抿唇道:“你抢我的红柳条干什么?”
林晨安将怀里的红柳条直接放下,不答反问:“上次给你的药膏,你应该还没有用完吧,放在哪里了?”
芸娘不欲与他多言:“丢了。”
林晨安却是不信的,“在哪里,你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