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帝姬被退婚后》南山和风

77、前尘

　　再次醒来时，钟言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身上已落满了点点嫣红青紫。左千山正精神饱满地盯着她，她目光扫过殿内，香炉里燃着的暖香有些烟雾缭绕。“你不累吗？”钟言慵懒的问道，声音有些微微沙哑。

　　左千山唇角上扬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如冰雪初融，让人心神恍惚。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抚着她的长发。“……我怕夫人吃不消。”

　　钟言脸上顿时臊得通红，却不屑的“嘁”了一声，转过身去。

　　左千山揽过她，“……不信？”高大结实的身躯带着滚烫的热度从后边紧紧贴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钟言还甚少见他这副磨人的样子。哪怕是与伽蓝在上清观相恋时，当时两人日日厮磨在一处，他也总是克制多于放纵。

　　后背熨帖着结实的身体，她明显感知到某一处异样。顿时往一旁躲了躲。却又被他捉了回来，死死揉捏在怀里。

　　他低语道：“方才说了，今日定让你知道我究竟有没有力气。”

　　他一手扶过钟言的下巴，寻觅着她的唇，两人交颈吻在一起，如饥似渴，直到钟言受不住，双目湿润，眼角绯红。

　　“官人……”钟言喘息着，他们已经整日没有离开过无蕴殿了。

　　左千山将她翻过身来，“唤我千华吧……”

　　钟言意乱情迷里听到这句，一缕不易察觉的心伤像一只燕子轻盈地掠过水面，让她清醒了许多。

　　钟言还是凑到他耳畔，轻柔地唤道：“千华……”她察觉到左千山的身体微微一颤，遂又迫不及待的含住她的唇，沉醉痴迷，直到吻得她浑身酥软。

　　后半夜，左千山终于睡去。钟言睁开眼，看着他那冰冷俊美的侧颜，密长的睫毛，鼻梁高挺。她想把这张脸刻在心里，无论她将来去了哪，都会记得这张脸。

　　她起身过去将殿里的熏香熄了。这香可以安神，左千山应该一时半会醒不了。她坐在案前，取出那只小木盒，把最后的碎片融入了自己的神识。

　　钟言再次睁开双眼时，眼中有道金光一闪而过，那是只凤凰的影子。

　　她回想起一个遥远模糊的名字，希瑶。

　　天帝的与凤凰的女儿。钟言突然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心悸，她捧着胸口，喘息着极力抚平自己的情绪。。原来伽蓝早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天帝一直在寻找她。她却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入魔后还自封魔尊与天帝为敌。

　　钟言此时才明白东华雨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不止是因为左千山，更是因为天帝。

　　万年前，天后修元与天帝东舜夫妻不合已久。天后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凭一己之力修复了天地间的裂缝，阻止魔气侵扰鸿蒙大陆，天帝却没有太多的感激。在修元寂灭后几百年，便爱上了凤凰。天帝追求其多年，后来便生下希瑶。凤凰眼高于顶，又野性难驯，从未把天后之位放在眼里。

　　但天后修元曾留下女儿东华雨。多年后凤凰寂灭，希瑶责怪天帝没有照顾好母亲，一怒之下便跑去了凡间。这么说来，东华雨确实是自己的亲姐姐。

　　想起这些久远的记忆，钟言不禁自嘲的笑笑，这些记忆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待会她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

　　左千山曾警告过明尘轩，不要让碎片融合。因为伽蓝的灵魂之力融合后，终究会挣脱仙骨的束缚，而钟言这一世的记忆也全靠仙骨的力量在支撑。或者说，她本就是依附仙骨而存在。

　　钟言手中化出灵蝶，点点流光飞舞。白叶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主人，我马上到。”

　　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正穿越层层叠叠的帷幔，在朝里面走来。

　　那个小人儿行至跟前停下，稚嫩的脸庞一脸严肃的盯着她，说道：“不要。”

　　钟言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男孩把头偏向一旁，又说了一遍：“不要。”

　　小雨如今仍是四五岁的模样。她最终也没能帮小雨把封印解开。给他取名小雨，本是因为喜欢这个雨字，正如她在遥远的天庭时，便一直喜欢那个姐姐。原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仍凭着许久以前的喜好去做事情。

　　钟言见白叶已经过来了。认真的对小雨说道：“小雨乖，去外边等着我。”小雨却执拗的盯着她，眉头蹙起。

　　最后，小雨被白叶抱起来带去了殿外。

　　白叶回来时已在殿内设好了结界。他掌管无妄坊多年，是钟言最信任的人。剥离仙骨这事由他来做，钟言最放心不过。她在左千山身旁闭目打坐。

　　白叶看向钟言，只见她面色沉静，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主人真的决定好了吗。”

　　钟言睁开眼睛，望向他那双苍老的眼眸，有些疑惑他这时仍会这么问自己。他是伽蓝的死侍，自己回归也不过十几年。对他来说，仙骨归位，她最多不过再变回伽蓝。钟言道：“开始吧。”

　　白叶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她是伽蓝没错，却又不像她，如今的钟言更像一个普通的女孩，没有太多的冷漠和决绝，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留恋什么。

　　白叶缓缓施术，钟言看到一片闪着彩色光芒的仙骨从魂魄上缓缓剥离，再送还到了左千山身体里……

　　左千山醒来时，是在青云谷的寝殿内。

　　他有些不明所以，宛如大梦一场。他走到镜子跟前，看到了自己脖颈处的点点嫣红，是与钟言亲密时留下的。忍不住唇角浮笑。不知这臭丫头在搞什么鬼，自己为什么会在青云谷。

　　“浮生。”左千山召唤道。

　　下一刻浮生的身形便幻化在眼前。

　　“主人。”浮生施礼拜道。

　　左千山走向一旁的茶案，案上的水正温着，袅袅的蒸腾着水汽。许久未归，司徒昊把茶奴们调教的愈加合他心意了。他选好了茶叶，问道：“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无妄坊的白叶大鬼修。他还说……以后不要去找他家主人了。”

　　左千山拿起茶壶的手一顿。冷着脸问：

　　“什么意思。”

　　浮生微微垂下头，不敢去看左千山的眼睛：“说是他家主人……以后不会再见您。”

　　左千山的怒气顿时涌了上来，把茶壶重重的放在案上，挥袖直奔无妄坊。

　　无蕴殿的大门紧闭，连常年不熄的华灯都黯淡着。左千山施术破门而入，径直闯了进去。

　　“冥神请回吧。”暗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白叶从偏殿缓缓走出来。“主人是不会再见你的。”

　　左千山不屑的望了他一眼，继续往内殿走去。

　　白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冥神难道忘了，五百年前是谁斩了伽蓝吗。”

　　左千山停住脚步，此时再提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与钟言走到现在，当初的误会也早已解开。他转过身来：

　　“白叶，你可是老糊涂了……”他语调冰冷无情。

　　白叶恭敬道：“是冥神糊涂了。神君如今仙骨已归位，世上再无钟言，所以，您是来找谁。”

　　左千山的怒气顿时化作了震惊。仙骨已归位。这几个字让他彻底僵住。他立即查阅神识，灵识里果然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彩金色，流光溢彩。

　　白叶以为他不信，又加了一句：

　　“不信神君可以一试，看看仙骨是否已在。”

　　左千山懊恼无比，她究竟是何时做的。血灵珠她又是如何拿到的。

　　“让钟言出来见我，否则无妄坊便不必存在了。。。”左千山周遭寒气渐起。

　　白叶有些为难，左千山出了名的不好惹，冷面无情。无妄坊这么多年来也是多亏冥神照拂，才能在冥界有了落脚之地。正在犹豫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尴尬。

　　“……好大的口气。”钟言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没有丝毫温度，冷得像一把冰刃。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左千山循声望去。只见伽蓝正一身红衣立于台阶之上，幽暗的光照亮了她一半的身影，另一半红裙没入暗处。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张脸一如往昔，清冷孤傲。

　　左千山有些恍惚，她像极了伽蓝。

　　“钟言……”左千山唤道。

　　“我不是钟言。”她厉声打断。“左千山，如今仙骨已经回到了你的身上，从此你我互不相欠。大路朝天，以后……莫要再纠缠！”伽蓝最后又看了他一眼，冷漠的移开了目光。

　　她不是钟言。这句话让左千山心里一颤。

　　他望着对方的眼睛，却没有从里面找到丝毫钟言的影子。仙骨所支撑的记忆全都消散，无魂无魄，可她明明存在过。与他成亲，与他盟契，是唤他官人的那个人。

　　“白叶，送客。”伽蓝淡声道。

　　左千山失魂落魄地从无蕴殿出来，恰好撞上往里冲的明尘轩。

　　“她回来了。”左千山对擦肩而过的明尘轩道。

　　明尘轩没有回头，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钟言消失了。”左千山又补了一句。

　　明尘轩呆立了半天，说道：“重塑伽蓝的魂魄，不正是我们当初所求吗。”

　　当初所求。。左千山点点头。原来竟是自己要的太多，可是钟言呢，谁又在乎过她到底是不是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