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缺口》糖盐

9、第 9 章

　　从北城到流水镇没有动车更没有飞机，有的只是一天一班的早上七点钟发车的长途大巴。

　　沈姚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她打了个车去了长途汽车站，发现已经有很多人买好票上了那辆回流水镇的大巴。
　　她拖着箱子排队买好票，然后也跟着上了车。

　　车上的空气闷热浑浊，也没有空调，沈姚好不容易找了个位子坐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坐在她旁边位子上的中年男人正歪着头靠在座椅上睡的直打呼噜，沈姚叹了口气，别扭又费劲的伸着胳膊将他们这边的窗户打开。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沈姚喘着气拿出来看了一眼。
　　“宝贝孙女，你什么时候到啊？爷爷去接你。”

　　沈姚笑了笑，拿着手机回了条信息：“大巴车大概要坐四个小时，爷爷你不用着急，等到了之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重新把手机放回包里之后，沈姚靠着椅背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或许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她现在也是困意上头。

　　沈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耳塞和口罩，戴上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动了好久，燥热的暖风从车窗外吹进来也带不来一丝凉爽。
　　身边的那位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沈姚肩膀酸疼的厉害，她歪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推了推他。
　　“大叔，醒醒。”

　　那个男人有些烦躁的睁开眼睛，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然后一脸不快的掀起眼皮来瞪了沈姚一眼。
　　沈姚一脸淡漠的看着他，只见那人张了张嘴低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把头靠在另一边继续睡了过去。

　　沈姚把身上的那件薄外套脱了下来，只见肩膀的位置已经湿了一片，她皱了皱眉头，将衣服卷好之后抱在了怀里。

　　窗外的风景已经变得开始荒凉起来，笔直的柏油路面上看不见几辆行驶的车辆，偶尔开过一辆，就会带起一阵昏黄的尘土，让人睁不开眼睛。
　　沈姚看着外面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之后便听见司机喊道：“流水镇站到了啊，要下车的赶紧！”

　　沈姚是第一个冲下车的，尽管外面天气炎热，但是相比于车内，她还是不由的感觉到呼吸顺畅了起来。
　　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路边，放眼望去，只有公路对面一片绿油油的玉米田，还有烈阳下与自己作伴的影子。

　　沈姚拿出手机来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然后便寻了一棵有些秃头的小树下的稀薄的荫凉等爷爷来接她。

　　她蹲在地上，拿着手机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因为信号不好，流量不稳定，沈姚就只能看着手机里她拍摄过的照片解闷。
　　她打开相机打算拍几张周围的景色，镜头一开，她便在手机画面当中发现了一个活物。

　　因为那人距离自己比较远，沈姚镜头拉到最近也看不清晰，可是随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沈姚心头竟涌起一股躁动。

　　那个女生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中午的高温蒸得她脸颊有些泛红。
　　可是她看向镜头的眼睛淡漠又疏离，是一种与环境截然不同的冷漠。

　　沈姚手指动了几下，放下手机的时候那人已经从自己面前离开好远了。
　　当她的目光还恋恋不舍的黏在那个人已经渐渐远去的背影上的时候，一辆电动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门被打开，一张慈祥又温暖的笑脸便露了出来。

　　“我的宝贝孙女啊！爷爷想死你了！”
　　沈庆年小跑着来到沈姚面前，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沈姚也笑着抱了抱他，然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小轿车：“爷爷，你换新车了？”
　　“对啊，最近刚换的，以前那辆小三轮开的太久了，早都坏了。”
　　沈庆年伸手接过沈姚的行李箱放到了车上，沈姚笑眯眯的看着他，虽然这个老头已经六十岁了，但依旧头发乌黑精神矍铄，看起来比她爸都要有精气神。

　　沈姚坐在车里吹着空调舒坦的要命，沈庆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姚姚啊，和爸爸妈妈吵架了？”
　　沈姚抬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呀，爷爷，你听谁说的？”

　　“你爸爸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要来，我听他语气不太好，但是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又不告诉我。”沈庆年笑道：“我这么一琢磨啊，就猜到你们是闹矛盾了。”

　　沈姚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看着前方的道路没有说话。
　　她能肆无忌惮的和父母摊牌，但是却做不到完全对着爷爷奶奶坦白，毕竟他们两个年纪大了，沈姚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

　　就在她心情又开始有些郁闷的时候，眼中忽然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三轮车停在路边，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那位在车上睡得直流口水的大叔。
　　沈姚把车窗降下来，正好能听见两个人的几句对话。

　　“你死哪儿去了！不是早就说了让你来接我！”
　　“是她让我去隔壁镇上送点儿东西的，所以我就没有来得及赶回来。”
　　“她让你去你就去，怎么我指使你干个事儿你就从来不听，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

　　小轿车开远之后沈姚才依依不舍的将车窗升上去，沈庆年问道：“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沈姚摇了摇头：“爷爷，你认识吗？”
　　“认识啊，和咱们家就住在同一个镇子上，不过我和你奶奶也是见过她们几面而已，并不熟悉。”

　　沈姚沉默着想了一会儿，说道：“爷爷，那你知道关于她家的事情吗？”
　　“她家啊，也是一团乱麻，我们知道的不多，也都是听别人说起过才记住的。”沈庆年叹了口气：“先回家，你要是想知道的话，等吃了饭让奶奶和你讲，你奶奶最爱讲故事了。”

　　爷孙两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刘芳汝已经做好了满满一大桌子沈姚爱吃的菜，一看沈姚进门，就连忙又从冰箱里拿出了冰凉清爽的果盘和冰激凌。

　　“奶奶！”沈姚笑道。
　　刘芳汝一见她眼睛都要笑没了：“姚姚，快来快来，外边天儿太热了，快吃个冰激凌还有水果降降温。”

　　沈庆年和刘芳汝住的房子是个带院子的平房，院子里种着花养着鸟，屋子里也干净宽敞，十分凉爽。
　　沈姚抱着果盘和冰激凌在饭桌前坐下，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奶奶，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啊？咱们三个人哪吃得完啊？”

　　“吃得完吃得完。”刘芳汝盛了满满的一碗饭放在她面前：“你看看你瘦的，得多吃点儿。”
　　沈姚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好吧，那这个暑假我就胖十斤再回去。”

　　三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说话，沈庆年和刘芳汝两个人问了问沈姚的近况还有沈凯峰和姜媛的事情，不过自从在车上的时候沈姚没有回答他为什么突然跑来这里的原因之后，沈庆年和刘芳汝两个人倒是再也没问过。
　　沈姚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他们老两口还是很放心的。

　　吃过饭之后沈姚陪着刘芳汝在厨房洗碗，沈姚问道：“奶奶，我想和你打听一件事情？”
　　刘芳汝有些好奇：“什么事儿啊？”

　　“您等会儿，我给您看看照片。”沈姚把手上的橡胶手套摘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了今天拍的照片：“奶奶你看，就是她。”
　　刘芳汝凑近看了一眼，说道：“这个姑娘我见过她，不过不熟，怎么了？你想打听她的事情？”

　　“嗯。”沈姚点了点头：“我今天在路边等爷爷的时候看见她了，我挺喜欢她的，想和她交个朋友，所以就想来问问您关于她的事情。”
　　“这样啊。”刘芳汝说道：“他们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别人无意间提起过听到的，我知道的只有她今年和你一样大，父亲在北城打工，家里还有后妈和弟弟，其余的也就不知道了。”

　　“只有这些吗？”沈姚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您会知道的更多。”
　　刘芳汝看着她笑了笑，说道：“你想知道她的事情那还不简单，去和她交朋友，和她聊天，自然而然也就了解了，何必还要去问别人。”

　　沈姚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好，刘芳汝也把洗好的碗放进了柜子里，拉着她出去，说道：“中午先休息一会儿，等到傍晚的时候你去镇子西边的小烧烤店去，我在那里见过她几次。”

　　一上午的舟车劳顿确实让沈姚觉得有些劳累，她躺在房间里，盛夏的中午明亮又安静，只有树上的蝉还在孜孜不倦的吵闹。
　　沈姚侧身捧着手机，她看着照片里的那个人，墙上的挂钟秒针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时间缓慢流逝，渐渐的，她就带着那个人的身影一起进入了梦乡。

　　沈姚是突然惊醒的，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像是要耽误了什么事情，于是她猛地从的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五点刚过，她这才放了心。

　　沈姚起床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之后就出了门。

　　小镇西边的那个烧烤店很好找，因为镇上就只有这一家烧烤店。
　　烧烤店外的空地上摆着许多张小桌子还有小马扎，每个桌子底下都还十分贴心的放着一盒蚊香，沈姚还没走近，就已经闻到一股带着孜然味道的焦香气味了。

　　烧烤店门前已经零散的坐了几桌人，沈姚在一个桌子前坐下，她正歪着脑袋到处找寻那个的身影，结果就看见她拎着两提啤酒从屋后走过来。

　　那人也看见了她，沈姚心头一跳，觉得很高兴，便抬起手来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只不过回应她的依旧是一张冷脸，没过多久，她便从屋里出来，径直走向沈姚。

　　“你想......”
　　那人刚开口，沈姚就等不及的说道：“你好，我叫沈姚。”

　　那个人看着她，没有接话。
　　沈姚还是那张明艳动人的笑脸对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又说了一遍：“你好，我叫沈姚。”

　　......
　　一张冷漠的脸上直到现在才有了表情变化，女生翻了个白眼，开口问道：“你看我像个聋子吗？”

　　沈姚一只手撑着桌子，歪着脑袋看她：“是不是聋子也看不出来啊。”
　　这人似乎是真的很无语，她张了张嘴，吐出来两个字：“有病。”

　　沈姚看着眼前的女生，只觉得她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透露着可爱，她好像浑身长满了刺，抵抗着任何人的靠近，就像只小野猫。
　　这让沈姚忍不住的想，当她们两个人熟悉了之后，她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