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看阑珊》卷毛李

5、第5章

　　李奉渊下学后就连同他弟一齐被召进后宫，在后宫中除天子及天子内人外非天子允许是不能有车辇行走的，可怜了李奉渊才八岁就得在偌大的皇宫来回奔波。他今日累了一天，只想歇歇，半路亲娘却冒出来阻挠他休息。
　　李奉跃才六岁，和他哥只差了两岁，待遇却大大不同，这不。他哥得自己慢慢走，他倒好，奶娘抱着，竟直接睡起觉来了。
　　李奉渊看看他睡得正香的弟弟，又看看前路漫长，他想，哼，看你明年还能不能这样享受。一天走上个三个来回，走不死你！
　　明贵妃召见自己两个儿子自不是想唠些闲话，在她看来两人虽小，却也应知晓些明理的。
　　两兄弟跟着大丫鬟走进内间，贵妃娘娘正支着身子歇在贵妃榻上，虽闭着眼，却能从那面上看出些威严来。
　　炉子里的香薰袅袅升起，画出一些白色的痕迹来。李奉渊二人在殿中等候，不多时，贵妃娘娘睁开眼。
　　“来了。”李奉渊刚来的时候对于自家娘的做派是不大赞同的，像对待寄养的孩子一般对待自家孩子不怕日后母子之间亲厚不足吗？
　　后来他倒是在几位皇子时不时透出的艳羡目光中知晓，大概率下，皇子无论是与生母还是何，都是隔着那皇家的规矩的，再是母子情深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想来明贵妃的做法倒是这宫里面最是不顾忌规矩的了，虽无甚亲厚，却好歹是给了也表现了些爱意的。
　　李奉渊自认过了对父母依恋的年纪，李奉跃却不是，见贵妃娘娘开口，他与哥哥行了礼便止不住的朝自己母妃看。
　　“小五看我作甚？”明贵妃缓缓从榻上坐直身子，端的是沉稳厚重、一派威严的气质，倒显得人更娇了些。
　　李奉跃时年六，刚从这宫中搬出去不久，对自己母妃倒是想得很，他道：“母妃，今日小五习了夫子教的课业，又骑了半日的马，可乖了。”明贵妃仔细瞧他，正想着这小子要说些什么，李奉跃便已接着话头道：“跃儿今日很乖，所以母妃答应让跃儿在母妃宫中歇一晚可好？”
　　李奉渊一楞，他这弟弟说这么多，就为了在宫中歇上一晚？
　　明贵妃也没想到李奉跃如此作为是为何，但这留宿却是可安排在偏殿中歇歇的。
　　明贵妃开口，道：“怎的今日想到要来母妃宫中歇息？方才说今日学习了课业骑术，可这学了骑术的可不只你，怎的只有你累，你三哥说累了？”
　　李奉渊不得不说一句，不愧为贵妃娘娘，拉的这一手好仇恨！这李奉跃要不是他亲弟，又或是明贵妃不是他亲娘，就这一句，得给他拉多大的仇恨值啊。
　　李奉跃对于自家母妃还留有小时的记忆，今晚想在宫中歇的意思不只是歇在宫中。
　　李奉跃自己爬到贵妃榻上，去抱自家母妃。明贵妃对此有些诧异，但还是试着回抱了一下。
　　李奉跃仿佛得到支持一般，道：“母妃，今晚我们一齐睡在主殿吧。”
　　李奉渊开始望天望地，这小子在说什么鬼？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规矩在宫中比外间更严，皇子除了五岁前，都需自己待在分配好的宫殿中。李奉渊想了想，自家蠢弟虽才将将过六岁生辰，但在明贵妃身边时也没怎么与明贵妃亲近。
　　今日是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明贵妃挑了下凤眸，道：“跃儿这是何意思？”
　　到最后，李奉跃还是仗着他年龄小加上肯撒娇，留在了贵妃主殿。
　　李奉渊一个人睡在偏殿。待到午夜时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儿差点没把李奉渊吓死。
　　外间的宫女没在，守夜的太监也不见踪影。李奉渊给自己坐好心理建设才爬起来，开门。
　　李奉跃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他，委屈得跟什么似的。李奉渊不知他该笑还是该如何，只道：“跃儿这是怎么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敲皇兄的门有何事？”
　　李奉跃挤进房间，抱着枕头坐在床榻上，给他哥哥告状，“父皇是个大坏蛋，跃儿都和母妃睡下了。父皇一来就让跃儿回来和皇兄睡。”
　　原来是皇帝来了，把宫女太监都叫过去了。李奉渊把门关好，皇帝前来却未通报他前去见礼，主殿方向灯火也是熄了的，想来是临时起意想来看看佳人。结果来到佳人的宫殿却发现自家儿子在和自己的佳人睡觉。把儿子赶到偏殿自己睡主殿，是天子没错了。天子的佳人，除了自己，亲儿子都不能独占的。突如其来的幼稚······
　　看着在床上委屈巴巴的弟弟，李奉渊叹了口气，他只是哥哥，不想当奶妈。
　　“皇兄给讲故事，跃儿别生气了。我们都长大了，是不能与母妃同睡的。”
　　李奉跃听着自家皇兄的声音，在将睡不睡时仍在想，他父皇真是大坏蛋，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翌日。
　　李奉渊拖着自家皇弟出门，早膳时却是见着了皇帝，李奉跃生皇帝的气，李奉渊不知该怎么与他皇帝爹相处，于是两兄弟用完膳便告礼出席了。
　　明贵妃对于自家儿子的举动倒是看出了些端倪，虽说身为人子与父亲厚些无可厚非，两个小子虽尚小且正是孺慕长辈的时候，但皇家无情，最不该的便是对他们的父皇有所期待。与皇帝亲厚的，却只她一个才是最好的。
　　李奉渊二人在宫门口遇见二皇子李夬，这下五皇子就高兴了。
　　几个皇子中，他是最小的，三皇子是亲哥却不大与他玩儿，大皇子身为太子无甚时间接触，四皇子母妃式微为人谨慎，算来二皇子却是与他接触最多，也是最爱与他玩儿的。
　　两人整日在分配的殿中打打闹闹，关系竟是最为亲密的。
　　李奉跃人小心不小，看到二皇子就仗着两人关系好要抱抱。
　　李夬听到此下意识的看向李奉渊，李奉渊表示，这个弟弟，不要也罢！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这就开始要抱了，他也想！小孩子要尊长爱长，好吧。他脸皮还没到那个地步。
　　于是脸皮没厚到一定程度的李奉渊对着李夬客气的道：“二皇兄不必理睬他，他自有脚走这路。若是真的教他得了乖，那下次这一抱必然是逃脱不了的。”说到这儿，李奉渊顿了顿，又道：“再者，今日皇兄答应抱他，让他得了好处尝了鲜，日后他想要什么估计都得朝别人伸手要，怕是不大好的。”说罢李奉渊朝自家弟弟一笑，那意思是：看，哥哥对你好吧？自力更生可是日后的必学课目，别怪哥哥提前给你上课。
　　李夬想想也觉得不能让李奉跃日后总想着倚靠他人，只将手递到他眼前，道：“跃儿若是想抱定是不行的，但皇兄牵着跃儿走也是走，不若跃儿与皇兄携手走路罢。”
　　李奉跃退而求其次的将他二哥伸过来的手握好，并朝他皇兄笑了下，道：“皇兄真好。”
　　李夬脸上扬起一抹笑，提气正要和李奉跃说话。李奉跃接着上面的话，道：“但是皇兄听我三皇兄的话不保跃儿去学堂，跃儿以后都没有人抱了。好可怜的。”
　　李奉渊：“·····”他亲弟弟是不是脑子有病？不抱他去上学就是可怜？呵，那他岂不是好可怜的。
　　李夬：“······”五弟真的是，是个，性情中人？
　　“若是把你脸上的肉减下去些，眼里面再有点泪水挂着，皇兄就相信你是真的可怜。”
　　李夬对此表示了赞同，只不过他说得没有李奉渊那么明显。清咳一声以掩饰脸上的情绪，李夬附和道：“三弟说的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五弟确是该减些肉了。”
　　李奉渊对李夬这话倒是颇有微词，但也没开口。
　　李奉跃的身量实在是有些重过头了，不说同龄人，就是李奉渊的身量都及不上他。
　　肉乎乎的一团，倒是把吃进肚子里那些个好吃的东西都留在自己身上了，没白白浪费那些个粮食。就是长得宽了些，又白又嫩的，明贵妃有些时候也会忍不住悄悄地揪他的脸玩儿。这事儿李夬就干过不少，皇帝也因他的这些肉和脾性偏爱他些。
　　李奉渊对此只有一句，这么胖日后找媳妇儿的时候该怎么办？若是长大了还这样的话，那骑射课时不得把马压塌？！思及此，李奉渊瞅了自家亲弟几眼，然后移开目光，耸几下肩膀又停下。又看几眼，复又移开目光。
　　李夬倒是瞧见了他耸动的肩膀，神色难辨，只几息。李夬忽然大明，他家五弟这身量，马儿不得找能承重多些的，否则后果······
　　想笑又不笑的样子让李夬的脸有些扭曲，李奉跃见此连忙问：“二皇兄怎么了？”
　　李夬摇摇头，李奉渊等着李奉跃的下句。
　　果不其然，李奉跃接着道：“二皇兄若是身子不舒服，尽早些回宫殿休息。待跃儿下学后来看望皇兄。”“只不过二皇兄的午饭定是要多做些的，跃儿在书房待着吃的都不够呢。”
　　李奉渊暗道：‘好家伙！’真不愧为吃货玩家，怕是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吃上面了。
　　李夬的心情一言难尽，他是该高兴五弟关心他的身子还是该想他五弟连他生病都在想着去他那儿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