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念》白小也

5、第 5 章（修）

　　第五章

　　天空中砰砰的巨响盖过了她的呢喃，因此，沈彦只见她双唇翕动，倒也没听见什么。

　　然而，苏锦西呢喃完毕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窘迫。

　　这个男人，就是沈彦。

　　也就是说，前几天被她义正言辞教训谈恋爱要讲道德不成反教她做人的男人，就是沈彦。

　　苏锦西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夜空中的烟花恰在这时散尽，余下几缕青烟在夜色中慢慢消散。
　　空气里有淡淡的硝烟味。

　　就在苏锦西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儿”时，沈彦的目光已经从空中的烟花收回，朝她望了过来。

　　对上苏锦西略显慌乱的眼神，他淡漠地瞥她一眼，像是完全失忆，不记得前几天发生过的事一般，泰然问道：“刚才想说什么？”

　　苏锦西一凛，直直地对上他的双眸，开始疯狂脑暴该怎样坦然地面对他。

　　几秒种后，她得出结论。

　　只要她够专业，尴尬就追不上她。

　　于是，苏锦西撩了一下头发，重新摆出甜美笑容，上前一步，对沈彦说：“沈总，我是星宸贸易的业务主管苏锦西，刚才在宴会厅和您见过。”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像雨后雏菊。
　　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像是有萤火虫，忽闪忽闪地飞出来，汇成星星的长河。
　　她一身白裙，打扮得素净。但因为这一笑，整个人立刻光彩照人起来。

　　沈彦眸光微顿，背在身后的左手轻轻握了一下拳。

　　随即，他低头，浅笑：“有印象。”

　　苏锦西眼神闪了闪。
　　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一颦一笑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再加上舞会上他戴着面具的样子，一再让她想到夜礼服假面。

　　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

　　不，打住。
　　还有正事要干。

　　苏锦西双手交握在身前，看着沈彦，恭敬道：“沈总，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加您的微信呢？”

　　刚才与张星宸一起的时候，只有张星宸加了沈彦微信。
　　苏锦西从毕业就在张星宸手下工作，一路从小业务员做到业务主管，早已对张星宸的行为模式了如指掌。

　　星宸贸易中等规模，是家庭式管理模式，所有客户资源都掌握在张星宸自己手里，要客尤其。
　　原本这种生日舞会，苏锦西一个人出马就可以，但张星宸偏要一起，显然就是担心她掌握过多资源。

　　当着张星宸的面，苏锦西自然不会主动冒头。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做个小主管，有些机会当然要靠自己抓住。

　　沈彦抬眸，看向她，眉梢轻轻地挑了那么一下。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有断断续续的人声传来。

　　苏锦西因为他这一轻微的表情变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其实她与张星宸这矛盾又统一的关系，以及她心里这点弯弯绕绕，凭沈彦的阅历，自然一眼就能看穿。

　　没有野心的员工，老板不喜欢；但太有野心的员工，老板也不会喜欢。而归根结底，沈彦与张星宸一样，都处在老板的位子。

　　苏锦西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不会适得其反，让沈彦站到了张星宸的角度来考量她。

　　苏锦西心里打着鼓，交织在一起的双手因为用力，骨节微微发白。

　　但她面上还是继续保持微笑，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刚才在厅内太匆忙，也没来得及加您微信。”苏锦西将落在颊边的一缕头发勾到耳后，顺势缓解紧张，“不知道您现在还方不方便。”

　　话音落下，她便静静等待沈彦回复。

　　沈彦目光下垂，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垂在腿侧，正不自觉地一下一下揪着自己裙摆。
　　裙摆上起了皱，像水上涟漪，轻轻泛了开来。

　　沈彦顿了两秒，收回视线，拿出手机说：“我不喜欢无谓的日常问候和节假日祝福。”

　　苏锦西在看到他操作手机的那一刻，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沈总您放心，我一定不会主动打扰您。”

　　沈彦将二维码递给她，瞥她一眼，无声地一扯嘴角。

　　苏锦西正低头备注好友信息。

　　沈彦原本的微信名是一个句号，苏锦西没想到他的微信名居然这么不商务。

　　可转念一想，沈彦这样的人物，就算微信名是个打不出来的颜文字，也不会有任何人敢嫌弃。

　　沈彦瞧了眼列表里多出来的夜礼服假面头像，在前排一众花花草草阳光雨露的头像里格外显眼。不过她的名字倒是规整，就是她本名。

　　他垂眸，视线不经意落在了苏锦西的屏幕上。

　　她刚好备注完。

　　中廷集团沈总。

　　沈彦别开眼，眸光晦暗不明。

　　苏锦西收起手机，看向他说：“沈总，谢谢您。希望今后有机会合作。”

　　沈彦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忽然说：“你的酒量怎么样？”

　　苏锦西：“……？”
　　怎么，一谈合作就要拼酒吗？

　　苏锦西想了想，保守说道：“还可以。”

　　她这会儿站得离沈彦很近。

　　沈彦只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确实没有酒气。
　　而此刻，她两眼晶亮，完全是为了工作开疆拓土的兴奋，全然没有出来前的迷瞪。

　　沈彦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转身往宴会厅走去，不带情绪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到苏锦西耳朵里。

　　“确实还可以。”

　　苏锦西微愣，不过见他走远，还是热情地朝着他的背影挥手：“沈总慢走呀！”

　　沈彦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清冷月光缀在他眼底，影影绰绰。

　　夜更深了，气温下降得厉害。
　　他的目光落在苏锦西纤细光裸的肩膀上，很快移开，抬手看了眼腕表，淡淡道：“五分钟后切蛋糕。”

　　苏锦西嘴边呵着冷气，但笑容却很灿烂：“谢谢沈总提醒，我马上过去，一定不会错过沈小姐的吉时！”

　　沈彦没再理她，转身朝宴会厅走去。

　　没过多久，苏锦西也搓搓胳膊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小跑着回了宴会厅。

　　沈钟灵切蛋糕的仪式准时举行，苏锦西站在人群里，全程围观沈彦握着沈钟灵的手，一同切下生日蛋糕。

　　原来真是亲兄妹呀！
　　难怪之前在专柜店里，她觉得两人特有夫妻相，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两人是一对儿。
　　亲兄妹能没有夫妻相么？
　　她和苏锦曜一块儿出门，也有不认识的人夸他们有夫妻相呢。

　　一时之间，苏锦西又为之前的误会尴尬到脚趾抠地。
　　偏偏她还有个毛病，越是觉得尴尬的事，就越喜欢在脑中一遍遍回放，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尽管如此，这次宴会总体上还是开心的。
　　毕竟她加到沈彦的微信了呀，也算是为自己未来的事业埋下了一条还不算清晰的人脉。

　　--

　　宴会结束后就迎来了周末。
　　苏锦西趁周末把之前纪玉轲送的礼物都找了个箱子装起来。

　　其实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大概就是他一开始送的夜礼服假面手办。

　　苏锦西连同手办一起装进去，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箱。

　　做完这些后，苏锦西又把说好的账目清算出来，发给纪玉轲。

　　纪玉轲倒也干脆，不多时便给她转了账。

　　这笔钱，数目不算大，虽然清算了也挺恶心，但不清算更恶心。

　　苏锦西直接用这笔钱在支付宝上做了公益，就当替纪玉轲行善积德免得他出门被车撞，然后把水单发给纪玉轲。

　　没过一会儿，纪玉轲就连发几条信息。

　　纪玉轲：西西你什么意思啊？
　　纪玉轲：你在羞辱我？
　　纪玉轲：西西你说句话！
　　纪玉轲：这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纪玉轲：你一定要这样吗？

　　谁他妈稀罕你的心意！
　　狗东西还把自己摆得挺高？
　　她缺这几块钱？

　　苏锦西一个冷笑，回复：配钥匙十块钱一把，您配吗？您配几把？

　　然后懒得再跟他哔哔，直接删除拉黑一条龙。

　　世界终于清静了。
　　苏锦西舒畅地沉出一口气。

　　--

　　周一一早，苏锦西刚打开办公室的电脑，张星宸就打内线叫她过去。

　　苏锦西在张星宸桌子对面坐下，张星宸推过来一个二维码页面。

　　苏锦西疑惑：“这是……？”

　　张星宸翘着二郎腿，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说：“宴会上加的，沈彦助理的微信。”

　　苏锦西一愣：“张总，怎么会是……”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沈彦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轻易给出自己的微信？

　　张星宸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屈指敲敲桌子，咬了咬牙：“这个沈彦……”他顿了顿，朝苏锦西抬抬下巴，“这个微信号就跟设置了自动回复一样，打声招呼就回复是沈彦助理，有重要信息会转达。你加上试试，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原来加了个没什么用处的微信，难怪把账号推给她了。

　　苏锦西拿出手机，正要扫码，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想起自己宴会那天加的好友，不禁暗骂了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且，既然她已经偷偷加了微信，如果当着张星宸的面扫二维码，被他看到岂不是穿帮了？

　　苏锦西偷觑张星宸一眼。

　　张星宸显然为这事儿火大，正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堪比六个月孕妇的肚腩把身上的暗色条纹毛衣顶得鼓鼓的。

　　苏锦西想了想，默默拿过他的二维码举起来，手机背面对着他，装模作样地扫了一下。

　　滴地一声。
　　原以为会直接跳出聊天页面，却不想弹出来的是个全新的账号，而微信名也不是句号或者她备注的“中廷集团沈彦”，而是“SY”两个字母。

　　苏锦西愣了一下，一个大大的问号从心底冒出来。

　　这个账号并没有设置好友验证，添加就直接通过了。

　　苏锦西从手机上抬起头，对张星宸说：“张总，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张星宸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做自己的工作。

　　苏锦西回到自己办公室，把门一关，从列表中找到那天加的“中廷集团沈总”，求证般点了进去。

　　先是朋友圈，意料之中，只有一条细细的横线。

　　然后是发送消息。

　　苏锦西对着聊天框，也不知怎的，心脏忽然砰砰砰砰直跳。

　　她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发过去一条消息。

　　苏锦西：沈总。

　　发完之后，她忽然觉得唐突，但撤回好像更唐突，便补上一句。

　　苏锦西：早上好呀。

　　发完，她就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不管她昨晚加的是不是真·沈彦的微信，但秒回是肯定不可能的吧。

　　她拿起杯子，正要去茶水间泡茶，却又想起沈彦说过不喜欢无谓的问候。

　　就在她思考如果对方真的是沈彦该怎么办时，手机嗡嗡一震。

　　苏锦西整个人也跟着震了一下。

　　她捞过手机点开，微信上多了一条新消息。

　　中廷集团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