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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蛰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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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应该去不了。”窝在被窝里,左手打点滴,右手打电话,这个样子是肯定不可能北上的,只能让向东他们把聚会的时间往后挪一挪了。
“吃早餐?”不知何时,他竟站到了门口,手上还多了一份早餐,这人不是很忙吗?怎么会有时间给她送早餐?
“谢谢。”放下电话,“你今天不忙吗?”他这么突然的关心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崇明处理的很好,我没必要再做重复的事。”在床前坐下,打开一盒热腾腾的白粥。
看着他的手,章雅瑞不免勾唇,他手背上固定针眼的胶布都还没顾得上撕下来,显然是由于她的骤然暴病忙得不可开交的缘故,只是,他怎么会发现她生病了?
被人盯着吃东西是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你不用去忙?”从粥碗上抬头,睫毛因为蒸汽的氤氲而挂上了细小的水珠,显得她的双眼晶亮。
“崇明取消了我今天所有的行程。”
“哦。”果然不是因为她生病的缘故,“你的烧刚退,难得有空闲,你回去休息吧,等点滴打完,我让服务生帮忙就好。”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她碗里的热粥,似乎是打算看着她吃完。
“你吃过了?”
显然是没有,因为桌上还放着另一份早餐,那定然是他的,只是她刚刚一直没在意而已,这就是说,他打算在她这里吃?
确实,在看着她吃完之后,他才着手动自己的早餐,这是个很新鲜的经验,他们俩竟会坐在床上用餐,而且他还吃掉了她的剩饭……
咬着汤勺,看着他收好餐具,打开电视,拿来报纸——他是打算今天一天都留在她这儿?
电视机里哇啦哇啦地说着与经济有关的新闻,无非是美国的次贷危机已经开始并如何向世界扩散……之余等等,他似乎可以一心两用,一边看报纸,时不时还会抬头望一眼电视屏幕,有时还会停滞半刻,似乎在想事情。
多么荒唐,婚姻结束后才看到他日常的样子。
无聊地躺回床上,看着点滴一滴滴的下落,在输液管里缓缓流动,透过光线,液体被染了一层亮白的光影,而后悄悄流入自己的身体,光影的远处正对着他的背影,就是这个背影,曾让她的心悸动不已啊——
记得那是个雪夜——圣诞节前夜,她到纽约定居的第一个圣诞节,她一个人待在纽约的家中,在打完所有的祝福电话后,关掉屋里所有的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的大雪,女人的一生中到底是更需要爱情,还是更需要金钱,这也许是一个永远都没有定论的事,她自己都不清楚嫁给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他们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定下了一生的契约,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她是喜欢他的,所以才会感到寂寞。
铃——
电话将她从寂寞的自苦中惊醒,拿起电话,第一声入耳的是呼呼的风声,接着是他的声音,“我在机场,凌晨两点到家。”
“嗯,我等你。”她是有些感动的,但并不觉得会感动到落泪,眼泪滴落手背时才发现自己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超脱。
“太晚了,你先休息吧。”
……
短短的几句话便匆匆挂断。
那一夜,她一直等着,无意间打开了电视,新闻上正回播着飞机事故的新闻,犹他州、盐湖城……她所有的感官陡然被这两个名字吸到了一处,他不就是在这个地方?
担心则乱,她开始不停地拨电话,但是所有能打听到消息的电话似乎都在占线,毕竟担心的人不只她一个。她开始局促不安,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飞奔出门,因为匆忙之间找不到车库的钥匙,只得打电话叫车,但是又等不及,匆匆跑出街区,见到车就拦,吓得没一部车敢停,唯一一部停下来的出租车,却又被两个醉汉抢了先,那一晚她走了很多路,但是没有找到一部愿意搭她的车,蹲在马路旁的雪地上,她第一次无助地哭出声,在这个对她来说还很陌生的城市,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除了他。
即使已到了深夜,街上依旧稀疏地散落着一些行人,她的哭声很大,惹来了行人的注目礼。
咯吱咯吱,是踩雪的声音,而且正向她靠近,在她的跟前停住,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她仰头,眼泪还没来得及擦掉,就见漫天飞舞的大雪中,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手上提着简易的文件包,跑得满脸通红,“出什么事了?”朋友送他回来,车刚转过街区就见她匆匆往外跑。
她并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圣诞前夜她为什么会癫狂地疯跑,那一晚,他握着她的手腕在大雪中一路走回了家,大雪中,那个背影她一直记得很清晰……
嘶——手背上微微的撕扯声,让熟睡中的她微微皱眉,不过很快翻转过身,继续熟睡。
李信毅看着熟睡中的前妻,良久后,弯身想把她的手放进被褥里,却不小心碰掉了点滴上的针管,蹲下身——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似乎只要稍微动一下,他的唇便能触碰到她的长睫毛,而他并没有逼迫自己去承认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由着自己的冲动,真就吻在了她的睫毛上。
吻罢,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用心,到底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是十分肯定不爱她的,但是看着她即将要离开,又有种很不情愿的不舍,或者不习惯,她始终是在纽约的那栋房子里等着他的人,不论走到哪里,他都会记着要打电话回去告诉她一声,即使是分居的三年,依然如此,这是他们夫妻的相处模式,但是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必向谁报备行踪,再也不用受制于谁,他自由了,完全的自由了,却又陡然眷恋起了有人等待的感觉。
握着她的手放在鼻端,心情很复杂,与美国次贷危机带给他的复杂一样。
倚坐到床边,任由那种复杂在心中横行。
窗外,白云遮日,浩渺万里……
李若玫让服务生打开门,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这样一幕,大嫂窝在床角,床旁倚着大哥,两人都睡得很熟,看来信文说得不错,摆脱这段婚姻对大哥来说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大嫂就像盘丝,早在这五年间将大哥这块磐石缠得密不透风,突然失去了这层缠丝,他一下子肯定不会习惯。
“李小姐,要送餐点上来吗?”服务生压低声音这么问。
摇头,并打手势示意服务生与她一起出去,阖上门的那刻,李若玫浅笑,倚在门板上,从手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并拿起手机,拨通朋友的电话,“帮我订机票吧,我跟你一道去巴黎。”
【吃错什么药了?刚刚还死活不同意,怎么一下子又要去了?】电话那头发出类似尖叫的欢呼声。
李若玫将电话拿离耳侧,避免被噪声弄坏耳膜,“你要是再这么叫下去,我可能会再考虑一下。”因为她跟几位知名设计师相熟,友人想打出自己的品牌,所以非她出马叫阵不可,原本因为想陪大嫂一段时间,她打算在上海停留几天,顺便看看有什么事可以找来做,不想大哥、大嫂缘分还没殆尽,且看他们的造化了,这段时间她也可以尽友爱之情,帮友人去拼江山。
“在他们没要求之前,请不要去打扰他们休息。”交代服务生,却见服务生看着她手里的烟,连忙说了声抱歉,随即掐灭烟头,似乎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吸烟……记忆中大嫂是第一个,也采用了这个服务生的方式,没有直接向她抗议,而是看着她,一直看到她自我节制为止,真是个可爱又可恶的女人,这是她对章雅瑞的第一个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