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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得了楚稚这一句话,隋意的心才算真正落到实处。

      因为这意味着她从此便是受到这帝国长公主照拂的一员,不必在织局之中受人为难,不必再为了一点门路去向心术不正之人伏小做低。

      隋意彻底地活过来了,将前十几年为自己所厌弃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都一一拾起,一时间,公主府竟成为她第二个家,让她有了归属感。府中奴仆知道主子对她的心意,加以她性格实在是好,竟连对她的嫉妒也消散殆尽,最终只剩下羡慕,他们也如楚稚和隋意那般巴望着她能顺利入宫,能够承宠,能够使这公主府再被圣人关照一番。

      眼见着隋意一日日地变好,楚稚也是欣喜,她原以为从这样的境地爬起来是需要很长时日的,但隋意竟然奇迹般的快速自愈了。更因为她知道隋意是个实心人,便认定自己这回算是找到一颗好钉子,只需在恰当的时候将她安在皇帝身边,助她得宠,自己往后对待皇帝时便不必全是“遵命”了。

      时日就这般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因着楚稚知道自己的兄长偏爱何种性格的美人,就有意地下放一些权力到了隋意手中,让她不再是一副随风摇摆的蒲草性子。如此举动,自然叫隋意心里那寄人篱下之感逐渐消失,转而觉得自己在这公主府中,全然被养成了从前待字闺中的小姐模样,遂由内而外地配得上小厮对她评价那句“光彩照人”了。

      得了长公主的另眼相待,隋意身旁也有了贴身侍奉的丫鬟小厮,府中对她规矩不严,使得她常下了学就去走街串巷地逛,让自己沾些烟火气,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不可亵渎的神女。这一阶段,她已明白自己除了美貌以外能够吸引权贵的特质——纯真。

      可她偏不想要做一张白纸任由旁人在上面乱涂乱画,于是乎对那风月之地女子身上开放泼辣的特质生了向往,每每要去,却就被侍女阻止。

      “姑娘,您一介女流,怎能流连秦楼楚馆之中呢?”相貌清秀的青衫婢女端着羹汤站在梳妆台一侧,隋意双目微合,一双白嫩的手将白玉簪插进挽紧的发髻之中,对着镜中自己的男人模样细细打量一番,只觉脸上黑粉涂得不够,应该再添一些。

      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盒胭脂,隋意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涂点点:“哎,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话说得婢女困惑,将要开口,就听她心不在焉地答:“虽说殿下已给我指了明路,让咱往大家闺秀发展,可你动动脑子一想,圣人在后宫之中见的大家闺秀还不够多吗?”

      话说到这一节,婢女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不再像块木头似地杵在一旁,将手中的羹汤放下便帮她一同在脸上动工,虽说她在行为上已认同了隋意的说法,可心里仍然是不明白的:“那姑娘便不做圣女了?”

      隋意放下手中的胭脂,转头用手指在婢女眉心点出一个黑点:“萧萧,你真是个木头脑袋啊!”

      萧萧被她点得发懵,伸手去摸自己的眉心,略带怨怼地鼓起两颊:“姑娘都跟着师傅们学坏了,当心我告诉殿下去!”

      楚稚正正走在门外,听见这句话,当即就忍俊不禁起来,隋意如今的自信开朗叫她十分可心,而她也不单再冷冰冰地将隋意当做下属,而是带着怜惜与喜爱之情在与她做一对地位悬殊的朋友。

      经过一番捯饬,隋意对自己的男子形象自是满意,在她眼中,她此刻是一个阴柔稚嫩的沈文安亦或是曲靖秋,总之不再像她自己。于是她心满意得地端起桌上那碗羹汤轻轻吸了两口,笑起来:“这秦楼楚馆之中的男人多是成家立业了的,可为何家有贤妻不要,偏愿投入时间精力在这烟花泡影一样的地方呢?”

      隋意抛出问题,等着萧萧回答,楚稚憋着笑走进,心道自然是那地方有家里没有的。正要推门,就听萧萧回答:“姑娘的意思是,物以稀为贵?”

      “对喽。”隋意继续一勺羹汤入嘴:“虽说当今圣人喜纳美人入宫,可目前为止,咱们也没听说过哪个娘娘是小门小户的闺女吧?”

      楚稚只道她确是长进了不少,今日这一遭若是被她拦住了,只怕是会误事,于是不声不响地往回走,同时心头美滋滋地,对隋意又多生出一份信心。

      萧萧手中的活计不停,将梳妆台收拾地规规整整,不时回头说话:‘那姑娘是想做这第一人?’

      隋意知道这个设想并不十拿九稳,一旦从旁人嘴中说出来,她这一刻的意味便像她尚为年幼时在寺庙之中许愿“将来要嫁个疼她爱她的人”一般,生怕说出来就不灵了。于是她就此安静下来,在心里细细筛了一遍,若没有长公主的栽培,她也许用不能翻身,可好遇见了放弃自己的沈文安,才让她有了这被贵人照拂的福气。

      理清思绪,隋意从座上起身,抓起桌上的佩玉和折扇便向藏香阁而去。

      藏香阁位于长樱街东侧的永和里,两道高墙将这里与现实割裂开来,只有资历深厚的老燕京人,才能从弯曲层叠的空间里发现这城中最热闹繁华的烟花之地——这是一座高四层的正方形阁楼,为着应和热闹风流特意用了大红大金的装饰风格,黄昏时分,也是最热闹的时候,龟奴们一一点起角楼及屋檐下黄澄澄的灯笼,这地方对于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来说,就切切实实有天上人间的意思了。

      赶早来的客人们均顺着大堂之中一道天梯左右分道,就能走到阁中对于等级严格的接待之地,偶有那不守规矩的人想要逾越等级的,便会被打手们规规矩矩地送出们去。

      从某种意义上讲,隋意并不算得是个资历深厚的老燕京人,藏香阁这等地方原是不该叫她这深闺小姐知道的,但好在她从前上学堂时,曾有一位风流不羁的落地才子为她传道受业解惑,让她了解到这隐秘之地,知道如何能够在此地进出。

      月上中天,隋意背着双手,捏着折扇,迈着大步,做出一副器宇轩昂的模样径直走到藏香阁前。耳边尽是阁中男女嬉笑打闹之声,打眼向楼上望去,昏暗的红光很有几分暧昧的意味。

      隋意坚定地迈进那道门槛,大堂之中一位穿红戴绿的中年妇人旋即迎上去,见隋意腰间的佩玉不似凡品,她心中一动,正思忖着将隋意引去哪一层,再是定睛一看,便发觉不对劲,旋即将手中的帕子一扬,拦在隋意身前:“咱们这个地方不接待女客,姑娘请回吧。”

      被直截了当地拒之门外,隋意是万万没有想过的,她对这妇人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一双眼中射出精光,知道这大抵是个唯利是图的主,遂故作镇定地将折扇一甩,挡在脸前,凑过去低声道:“我说这位风韵犹存的好姐姐,我要给你多少银子才放我的行呀?”她近来向公主府中的小厮学得油腔滑调的,这时却歪打正着了。

      这脂粉气极重的中年美妇人听她夸赞自己,对她很是认真的瞧来瞧去,知道她是在自己脸上下过功夫的,但仍觉得这合阁当中,即便是最美的姑娘,也比不得眼前的隋意,心道该不会是有男人放着家中的国色天香不要而来这里寻欢作乐,顿时就为她不值起来:“想必姑娘是来抓汉子的吧?”

      隋意哭笑不得地点头:“开个价。”

      妇人煞有其事地比出一个手势,隋意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递去,还未等妇人嘱咐她什么话,顺着楼梯就往上去了。

      妇人鬼鬼祟祟地验证完银票的真假,立刻就迎上去接待新客。这回进门的倒是一位真正器宇轩昂且带着贵气的男子,黑衣黑袍配一把细剑,在这燥热的夏夜,那绷紧的身体,铁板似的脸,使得他这人像一座亘古不化的雪山,叫她背心里里立时渗出冷汗,按照那已被震慑失常的眼力,她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这人是来寻欢还是作恶。

      “这位公子......”妇人硬着头皮迎上去,话未说完,就听男子道:“我去哪一层?”他说话时并不低头,而是抬眼瞧着远处,有些迷离。

      妇人对他并不眼熟,只觉得有种天然的威慑力使她不能按寻常礼节对待,又见这人并没有作恶的意思,当下松一口气,立时点头哈腰地问:“不知公子贵姓?”

      这人不说免贵,而是径直回答:“栩。”

      “许公子啊!您楼上请!”妇人领着他往最上层走,同时以眼神吩咐小厮们要如她这般有点眼力见。

      霍崇秋仍跟着上楼,人却是漫不经心的,压根没听这妇人在聒噪什么,待到进了顶层的雅间,门一合上,屋内就清静下来,全然听不见门外的喧闹之声。

      这一间屋叫做平康,屋内宽敞古朴,全以蓝白水纹云纹为基调,霍崇秋坐在正中,以他左右为辐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正要啜上一口,想起无人试毒,便又放下:“你们这里怎么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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